“能给这孩子找件衣服吗?”起司拉着他的学徒走出房间,来到查林德的面前。后者对刚刚气势汹汹出去的其它小队成员还没摸清楚情况,此时被起司一问就意识到了事情可能会变的很严重。倾巢而出,而且是主动的抛弃铁毡大道这个安全的据点。要么,是他们惹得麻烦太大。
要么,是他们觉得那麻烦还不够大,所以决定主动出击解决掉麻烦的源头。不过事实是不论哪个是对的,对于此地的老板来说都无所谓,反正房钱早就付清了,他们要去哪里是他们的自由。
只是,看着跟着起司亦步亦趋的男孩,矮人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他不是没见过兽化病的病人,可他从未见过像这孩子一样身上具有着如此之多动物的特征却都不明显,甚至还能自己走路的。因此他愣了几秒才开口说道,“嗯,恐怕有些困难。”
似乎意识到了这句话可能会被理解成对尤尼的歧视,查林德很快接着说道,“这小子太瘦弱了,就算在身高上能穿得上我们的衣服,多出来的部分也会让他像是面行走的船帆。你如果是真想给他找身合身的衣服,得去你们人类的街道上找。虽然我也很怀疑那些店面里是不是会有合适的。”
矮人的疑问很有道理,以学徒此时的体型,恐怕整个奔流也找不出几件合适的衣物给他,倒是矮精们的衣服可能会合适,但那样身高又不可行。起司点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想到了,不过灰袍从来不是等着使用成果的人,他们创造成果,“先给我一套长短差不多的吧,宽窄的问题我再想办法。”
查林德没花多久时间就找了一套矮人的衣服给尤尼,如果说上衣让这孩子显得像是一根衣架柱的话,那裤子则根本无法拴在那干瘦的腰上。法师微微眯着眼睛,没有说什么,向矮人道了声谢就领着不得不提着裤子才能勉强走路的学徒去到了街上。
可能是街上较为嘈杂的氛围让人有了安全感,尤尼这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声向他的导师说道,“不,不需要给我衣服的。我穿成什么样都可以,之前也有过很长时间不穿衣服。”
可能是喉咙部分的变异导致,男孩说话的声音和腔调都有些奇怪。起司没有立刻回应他的学徒,倒是很欣慰的想到这孩子至少还会使用语言。尽管那些用词和语气所带来的声调变化都透着怪异,但那都是可以调整的。
人对语言的敏感性是需要从小培养,那些由野兽养大的孩子通常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重新做语言训练,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学徒在这方面浪费时间,要成为一名灰袍,他要学习的东西已经太多了,课程上最好只选择必要的部分。
两人的脚步没有停止,他们走在石砖路上,听着矮人和他们的机器所发出的阵阵轰鸣。尤尼一开始表现出了害怕,但当他发现即使害怕,自己也必须跟在起司身边,没有躲避或退让的余地后,就不得不去接受和转化自己的恐惧。
很多时候,人并非是本来就不害怕,而是他必须勇敢,因为身后有无法后退的理由。就在学徒快要适应周围一阵一阵的声音和呼啸而过的矮人后,披着灰袍的人却停下了脚步,他们停在一间店面门口,一间满是挂毯的店。
“跟我来。”起司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等学徒反应过来就钻进了藏在挂毯之中的店门。尤尼犹豫了几秒,在耳边传来推车的车轮从地上摩擦而过的刺耳响动时下定了决定,跟着导师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五颜六色的挂毯之中。在店内,法师已经和抽着水烟的矮人女性交谈了起来,“我需要一张三尺左右的挂毯,做过防水处理,熊皮或是其它猛兽的皮革,最好是纯灰色或灰色面积较大的。价钱在这个数的范围之内。”
店主,也就是那位老妪放下水烟沉默了几秒,目光同样在尤尼身上扫了一遍。水烟被放到椅子边的小桌子上,她缓缓起身,走向店的内部,“你等一下,我记得有一张一个世纪以前进货的毯子和你的需求接近,是个领主在变卖自己家产的时候卖出来的。我觉得挺不错就收了下来。”
能轻描淡写的用世纪来计量时间,并且牢靠的记住那些时间中发生的事情,这是人类无法做到的。可如果仅以人类的视角来审视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该有多么单调啊。
老妪片刻之后就从毯子里钻了出来,手中拖着一卷毛毯。毛毯的重量可不轻,能这么轻松的将其拖拽,看来她也绝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温和。随着毛毯被展开,时隔了一个世纪的重见天日没能让这张毯子变的破败,想来也是因为它的收藏者有细心的保养。
“这是人熊的皮。”起司在看到那张毯子时,眼睛就已经泛起了淡淡的蓝光,等他摸到那些毛发,声音中不自觉的带着几分颤抖。
人熊,或许可以被理解为是狼行者的熊类翻版。区别只是他们的数量极为稀少,大多单独生活,转化方式也比狼人通过啃咬来的复杂和神秘的多。但相对的,人熊的作战能力是可以让狼行者部族退避的存在,一头人熊往往就能从内部摧毁一座城堡。
而且当他们处于熊的状态时,几乎不会被任何外力杀死。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地区的传说中会出现人熊和披着熊皮的蒙皮者重合混淆的情况,他们在这方面有着不相上下的能力。传说中被杀死的人熊,大部分死于自己的人类爱人之手,也就是在夜晚变成人形熟睡时被枕边人所杀害。
这也是为何起司在见到这张毯子时会表现的这么激动,因为变成人形的人熊,显然不会有这样的皮革,被制成了挂毯的这位,是在作为熊,或介于人与熊之间的状态时被击杀。只有这样,也只可能是这样,他的皮才会以如此形式被保留下来。而通过老妪的描述,完成这项任务的很可能就是那名没落领主的祖先。将自己的敌人或猎物制成战利品,是许多人都会有的嗜好。
“难怪我一直不喜欢它。这张毯子和其它的不一样,它里面满是怨念和恨意。老实说,如果你知道了这些之后不想要它我也能接受。”
“不,这样就好,简直好极了。怨念是对抗魔法最强烈的情绪之一,加上人熊本身就有对魔力的抵抗力,虽然不及狼人,但它还有其它东西。但必须很小心的处理它,发酵了上百年的恨意会让披上它的人重新变成野兽。那就不好了。”起司的手在毛毯中划过,留下一条条痕迹。
“你说披上?这毯子太重了,如果是当成是被子可能还好,可作为披风就…”老妪还想说什么,话语却被眼前的景象打断。
只见法师身上的灰袍无风自动,他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幽蓝色光晕,披着袍子手握提灯的老鼠纹章在他的衣物上浮现,并且做出与起司相同的姿势。
“尤尼!站在那里别动!”随着一声轻喝,起司的口中开始念诵不知名的咒语,他的右手在毛毯上狂乱的舞动,将一根根毛发拔下来扔到空中。那本来是不可能的,毛毯上的毛都是经过处理与皮革死死的黏合在一起,怎会如此轻易的脱落?
魔法,唯有魔法能有此效力,那些被扔到空中的毛像拥有了意识的鸟,随着无形的风吹向站在原地害怕的说不出话的学徒。一根接一根的毛发附着在他身上的那间矮人衣服上,不,不是附着,而是像虫子般钻进布料之中!
“嚎啊!”充斥着愤怒的熊吼自无明之处而来,恐吓着做出亵渎它遗体举动的起司。但法师对此浑然不惧,他面对着毛毯,张开嘴,从中发出无声但更加可怖的吼叫。于是那抵抗被瓦解了,毛毯上的熊毛不再难以处理,它们任凭灰袍施为,从本来的基盘上转移到另一处。
随着毛毯渐渐变的光秃,尤尼的衣服完全变了个样子,原本不合身的布衣被扎紧,熊毛在与原来布料的结合中改变了它的样式,现在的衣物就像是根据尤尼的体型量身定做的那么合身。那些杂色的毛发被隐藏,只露出纯正的灰色部分覆盖在衣物的外面,当毛毯上的最后一缕熊毛融入衣物的边角,起司的施法也到达了尾声。
“听着小子,衣物当然是重要的。我们与那些被称为野兽的生灵最显著的区别就是,我们穿着衣服。它既有功能,本身又代表着身份。作为我的学徒,你不能赤身裸体。这件衣服会让你免受寒冷和其它一些东西,但它不是真正的灰袍,它还不完整。而我不打算一次性将它加工完毕,就当是留给你的课题吧,看看你能否控制住这件衣服,还是说,你会被它所吞噬,变成一头野兽,像你本来应该变成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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