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会有比一团有思想的水更懂得水流的存在了,可这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问题,毕竟人不能直接坐在水上前进,想要在河面上行动,需要有船。船,显然没法停在喷泉里,所以幽灵水不仅是他们的船夫,也是带着他们前往船只停泊地的引路人。
这个引路人的外形实在是有些醒目,哪怕是奔流这样的城市,如果有这样让人直接联想到怪物而非智慧生物的存在走在大街上的话,恐怕行人也会正常的感到惶恐,甚至引发骚动。
没人想引发骚动,就像起司说的,他们的行动是和另外两组人有所呼应的,一旦有一组的进度出现问题,其余两组人就都有可能落入危险之中。那该怎么办呢?作为这片雾气空间的创造者,来自万法之城的斯卡与薇娅显得格外惊慌,他们的额头上渗出汗水,在一阵紧急的施法后无奈的选择了放弃,
“我们没法把结界延伸到码头,边移动边铺设太困难了。如果你们有办法的话,现在就是时候了,它再往前走十米就会离开法术的范围。”
这是个挺过分的要求,毕竟以幽灵水的移动速度,十米的距离也就在片刻之间,就算在场的人里有谁真的有办法接续施法,也难以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完成。
而产生这个问题的责任显然在万法之城的两人身上,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寻求帮助,反而继续尝试,在最后关头才表示无可奈何。这样做显然是不负责任的,不论是出于何种考量,其做法都有待商榷,不过此时不是纠结于这些的时候了,幽灵水自身并不在乎它是否会被人发现。
就在这个时候,起司站了出来,他示意尤尼跟上,快走几步来到幽灵水的身后,自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随手拔掉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喝了下去,接着将瓶口朝着那团有意识的水按了进去,灰袍的眼睛里灵光闪烁,“你现在的样子太显眼了,在到船上之前,恐怕得委屈一下,还望见谅。”
小小的药瓶,装不下如此大量的液体,也不需要装下那么多液体,事实上幽灵水的体型远比它表现出来的要小,眼前这个将近一人半高的大型流体中只有一个部分是真正重要的,那就是最开始出现的那颗水做成的人头。除此以外,它用以移动的身体都只是从喷泉里集聚的水流,失去了也并不影响。
“哗啦!”刚刚还气势威猛的幽灵水霎时间化为一滩死水,散落下的大量水花被尤尼用之前渔翁送给他们的斗笠挡住了大部分。这孩子之前一直把那两套渔具放在背后的背包里,现在也算是抓住时机起到了效果。起司拿着药瓶,里面的液体不甘的伸出如软体动物般的触须,好像想要从中跑出来。
“不过是从这里到船的位置,稍微忍一下。我保证到了水边会把你放出来的,以巴拉克的名义保证。”本来还躁动不已的幽灵水听到巴拉克这个名字立刻安静下来,刚刚张牙舞爪的触须全部消失,只留下瓶口水面上朝着某个方向指出的凹陷。
或许其他的施法者们见到起司的手段都会感到惊奇,但灰袍自己明白,从他收复幽灵水再到安抚它的过程实际上都是顺理成章的,归根到底,它是被找来为他们服务的。
当然,这团液态生物刚刚的举动是否有提前的预谋,目的是为了达到某种效果,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插曲已经发生,它就肯定会产生影响,小队的成员们经过此事或多或少都对这个名义上的召集者有了几分信心,连那位不愿透露自己姓名的老人看起司的表情也平复了一些。
雾气散去,喧闹的码头重新回到这些施法者的眼前,他们刚才去了哪?浓雾笼罩下的结界是真实的世界吗?这恐怕很难给出确切的答案,因为很多时候,魔法不能被说明,一旦说破,它可以被控制的部分就会变的狰狞,像是个恼羞成怒的醉汉。
因此,暧昧的距离是许多施法者都必须要掌握的道理,他们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求知欲,在一些问题上深入,放弃对一些答案的追寻,转而去利用已经能成为成果的知识来构建出更加丰富的东西。
“您也是塑能系的法师吗?起司先生。”薇娅饶有兴致的在移动中向灰袍搭话,在她看来,刚才那样不依靠咒文和手势直接完成法术是非常熟练于掌握元素的证明,这就表示起司肯定沉浸于此道甚久,再结合他的年龄,很容易就会得出对方是与自己类似的施法者这一结论。不过要是她能明白灰袍的训练时长与合理的人类学习年龄在起步时间点和训练强度上的差异,她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他们实际上在谈论的并非是一种东西。
“我不是很清楚贵城对于塑能系法师的定义,我只是对外物操作类的术法略有涉猎而已。”起司的话说的很保守,他从不认为自己的法术比其它流派的法术高级,因为本质上来说,灰塔的法术体系是复合的,克拉克并没有创造出一套独属于灰袍的施法规范。因此,在施法习惯上,每位灰袍都有所不同,即使是为了达成同一个目的,他们所使用的派系和法术类型都会有所差异,故而他们在描述法术的时候往往只以结果来称呼,不会去给法术归类。
法术只是对真理研究的副产品,是知识和技术,掌握一种法术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这是起司对法术的看法,工具性的看法。而显然薇娅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在起司的回答后露出了一瞬间的鄙夷,那是一种来自于优越感的,非自觉的行为。
对于她来说,像起司这样根本说不上法术类型的施法者就是地地道道的野巫师,是缺乏系统性训练与精细的理论洗礼的,法术就应该像是书本一样,规整且精确,这也正是她和她的同僚们做所的事情。
“万法之城对法术的规范之严密人所共知,我想除了学城内的法师们在之外,很少有人能搞明白他们的准则。您觉得模糊是正常的。”洛洛很自然的走到起司的另一边,看似解围,实则略带嘲讽意味的说道。
早在灰袍到场之前,这些施法者们就已经抵达,他们之间显然是有过交流的,可交流的结果就是,待到起司到了的时候,他们互相之间仍然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其间的疏离已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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