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早晨万籁俱静,余智大早早来到陈能寂的房间,发现房间门开着,陈能寂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床上,床上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好像没有摊开过;余智大向他点点头,他也点点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像是对接头暗号一般;陈能寂跳下床,跟余智大走了出去。
慕容微笑的房间与陈能寂的是斜对门,经过慕容微笑房间的时候陈能寂突然驻足,向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然后抿了抿嘴,心里说道:微笑啊,我去帮你报仇。
昨天玩的太疯,慕容微笑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她却忍着疼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跟陈能寂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做扫兴的那个。
晚上陈能寂准备睡觉的时候,白夏桔来到他的房间,告诉他李小苹正在为慕容微笑上金疮药,慕容微笑肩膀上的伤口裂开后又重新跟绷带长在一起,撕开绷带的时候带着血和血痂,慕容微笑没有喊疼,然后问陈能寂知道为什么慕容微笑不喊疼呢?白夏桔没有等陈能寂的答案,问完就转身离开。
陈能寂知道为什么。
每次他开脉通穴的时候都会撕心裂肺喊上一晚,第二天慕容微笑就会给他买来豆腐脑,见面就轻轻抱抱他,对他说,“你那么辛苦,不然就不要练武了,以后我保护你!”
慕容微笑在担心他,她知道担心的滋味不好受,所以她不想让陈能寂担心。
担心的滋味确实不好受,陈能寂在床上坐了一晚,担心自己给她发短信会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又担心慕容微笑会不会疼得睡不着觉。
余智大带着他一路飞往滨城,然后在滨城乘坐十点钟的飞机,两个小时就能到和本国,再赶到幕僚家族,砍完三刀后再赶下午四点的飞机回来,这是一个匆匆的行程,他们不准备在和本国吃饭……
……
和本国江户国际机场,水原希拿着巨大的LED接站牌站在接机口,她是通河集团今年新入职实习生,还没过实习期,在业务部存在感不高,人称通河小透明,应该过了实习期就会被辞退。
水原希是合和两国混血,她受不了合众国“开放自由”的社会风气,毕业后选择回到更加保守的和本国生活。
她精通四国语言,身材修长,五官轮廓明显,站在普遍矮小的和本国人中间显得格外亭亭玉立,同事们都说她应该去公关部工作,事实上也一直拿她当公关人员使用。
她长得很高,接站牌也被她举得很高,余智大一眼就看到了。
她显然没有想到社长口中的重要客户是一大一小两个帅哥,楞了一下才鞠躬说话,“实在是失礼了,余总您好,我叫水原希,很高兴见到您。”说完主动伸出了手。
余智大对周蒹葭之外的女人基本免疫,伸出手跟水原希轻轻碰了一下,很绅士。
通河集团的商务奔驰车在外面等候,三人出来的时候接机司机没有下车迎宾,属于重大的接待失误,这让水原希很焦虑,她不由地在心里画圈圈诅咒这个新来的司机干不满实习期,她不明白为什么接待重要的客户,公司会派来一个新人司机,却没有想过为什么,所谓的重要客户需要她来接。
汽车朝江户城田谷区驶去。
田谷区属于江户传统的富人区,幕僚家族就在这里,所以幕僚家族很有钱。
幕僚家族功法传承断层,但是经济发展得相当不错,和本国天皇感念中央之战时期忍者家族的巨大贡献,在无关痛痒的经济政策上对他们多有倾斜。
幕僚家族今天张灯结彩,好像在过什么节日,象征着喜庆的大红灯笼挂满外墙,四门大开,族长幕僚三井穿着传统和服,佩戴武士刀,庄重地站在门外。
通辽集团的奔驰车开得很快,显然没有照顾乘坐人的感受,水原希只能尽量跟余智大没话找话,来掩盖新手司机的重大失误。
于巅剑放在陈能寂的腿上,他很多天没有背着于巅剑,溜溜蛋师叔没有说他什么,只是让他跟着来和本国。
陈能寂没感炁的时候怎么都好说,因为他也有可能永远不能感炁,那么就万事皆休。
但是陈能寂感炁了,还在天天都想着玩,余智大就有点着急,讲道理很容易,但是转头就忘了,人只有遇到一些事,才会记住一些道理,余智大很擅长旁敲侧击的教学方法,幕僚家族就正撞到枪口上。
陈能寂的手搭在于巅剑鞘上,今天应该没有他出剑的机会,有余智大一个人就足够,但是师叔还是叫上了他,他之前只是单纯的以为是来报仇,直到昨天坐了一宿他才明白,他来这里原来是为了记住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陈能寂并不笨,优良的基因决定了他很聪明。
奔驰车在张灯结彩的幕僚家族前面停下,谁也没有预料到是眼前这种局面。
水原希在返程的车上想着,果然是很重要的客户,接待场面太隆重了,不知道社长大人在不在里面。
幕僚家族门前立着一个红色彩虹门,车辆停下就放起了迎宾礼花,彩虹门上拉着一条黄色横幅,上面用中文写着,“热烈欢迎中央国藏剑山莅临指导!”不看条幅,还以为是有人正在办婚礼。
在家里非常威严的族长幕僚长野一路小跑跑到余智大跟前,深深鞠躬,头都要杵到地上,“余君,感谢光临寒舍,请进!”
余智大没有理他,和陈能寂径直走进院子。
这是一个标准的和本国院子,不规则的青石铺出一条蜿蜒小路,两旁都是青草,青草中有一些树桩,可能是为了视野开阔,临时锯掉了原有的树木,石路尽头是和本国的传统木制房屋,屋檐挂着一溜红色灯笼,灯笼下是个画着山水画的巨型屏风,颇有意境。
屏风前跪着砍伤慕容微笑的罪魁祸首,幕僚三井。
幕僚长野迈着小碎步跟上余智大,生怕步子迈大了,木屐踏地的声音引起对方的反感;他在余智大身边站定,又是深鞠一躬,这次他的头实实在在杵到了草地上,“幕僚三井,伤了,贵派弟子,实在,不可饶恕!”
幕僚长野没有等余智大的回话,也没有直起腰,只是放在裤腿两侧的手轻轻扇了扇。
幕僚三井看到族长的手势,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士刀,大喊一声“深感抱歉”,然后辉刀切向自己的腹部,在武士刀入腹后,站在他旁边的介错人一刀砍下了幕僚三井的头,刀很快,切口很平整,身体里的血从脖子喷出来,足足三米高,喷溅在头顶的红灯笼上。
余智大看着眼前一幕一言不发,陈能寂有些恶心,但是想起慕容微笑的伤痛,强迫自己把眼睛瞪得大了些。
幕僚长野稍稍直起来一些腰,看余智大没有动作,抬起手指了指,屏风后面出来几个人,把幕僚三井的尸体收拾一番,然后出来两个男人,跪坐在屏风前。
幕僚长野指着跪坐的两人说道:“这些是,幕僚三井的,胞兄。”
两人又大喊一声“深感抱歉”,抽刀刨腹自尽,自尽的有两个,介错人却只有一个,所以第二个被砍头的疼得脸都抽筋了,也还在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鲜血喷溅过的红色灯笼变得有些发黑,绸制灯笼的吸纳能力已经饱和,血水顺着灯笼的黄色笼穗又往下滴淌。
幕僚长野又抬抬手,两具尸体被收拾干净,地上的血水却没有收拾,被踩出一串串血红色的脚印。
屏风后面又出来三个妇人,和四个比陈能寂还略矮一些的孩子,两男、两女。
所有人同时鞠躬,对着余智大喊道:“深感抱歉!”然后跪坐在屏风前面。
他们没有佩戴武士刀,所以只能由介错人直接动手。
介错人站在最右边妇人的身后,抽出武士刀,显然准备一路砍过去。
余智大抬手,指尖剑炁迸发。
刀砍下去,没有伤到任何人,被余智大的剑炁击碎成两节。
一直沉默的余智大终于开口说话,他指着跪在最左面,看起来最小的男孩说道:“你拿着手里剑,朝我出手试试。”
这句话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幕僚长野显然吓坏了,一下子跪在地上,“余君息怒!”
男孩身材矮小,不过和族人民普遍矮小,所以他年纪应该与陈能寂相仿;这个年纪的中央国人普遍不会和语,但是显然这个和本国男孩会中文。
他听懂了余智大的话,这句话正和他意。
他有两枚手里剑,一枚从指尖飞出明亮刺眼,另一枚从手心飞出悄无声息。
明亮的手里剑直奔余智大,在余智大面前划出个半弧线,射向陈能寂。
另一枚是八角手里剑,出手后就黑影一闪,消失在空气中。
正是幕僚家族失传已久的忍者术法,暗影风车。
余智大把愣愣看着男孩的陈能寂提起来,转了一个圈,两枚手里剑刚好打在陈能寂背着的于巅剑鞘上,然后相继叮当落在地上,余智大拍了拍陈能寂惊魂未定的脑袋,转身朝门外走去。
幕僚长野跪在地上也不妨碍他鞠躬,脑袋放在地面上,直到余智大出门,也没有抬起来。
余智大没有直接带陈能寂飞向机场,走出幕僚家族就沿着门外的小道漫步,道路很干净,连灰尘都没有。
“你是不是很意外?”
“是的。”
“你看清那个小男孩出手了吗?”
“没有。”
“你能躲过去那两枚手里剑吗?”
“不能。”
“那个孩子,应该与你差不多大吧。”
“应该是。”
“那我们走吧。”
聪明人不需要多说话,陈能寂已经懂了余智大要说什么。
幕僚长野在院子里跪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才缓缓站起来,对屏风前跪着的最后一名男孩说道:“幕僚隆,你应该记住这一天。”
“嗨!”
“真是妇人之仁。”他朝屏风摆了摆手。
屏风后一个戴着眼镜的忍者小跑出来,“族长,一切顺利。”
院子里刮起了风,风吹着灯笼摇晃,灯笼外面的鲜血已经凝固,灯笼里面线路繁多,每个灯笼里都装着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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