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从平原的那方,由远及近的出现了一个白点。恍若漆黑夜空中的一丝瑕疵。
白点渐渐从模糊的影子逐渐变大、清晰起来,最后呈现出它的真面目:是一个乘着大鹏的男人的影子。
男人的怀中系着一个襁褓,身后插着一杆耀眼的银枪,正是从越国远道而来的长孙皓宇。
长孙皓宇打了一个响哨,大鹏从云天直贯下来,在触地的瞬间刹住了金亮的双翅。
长孙皓宇轻飘飘的从大鹏上跃下来,将大鹏化作的玉佩收回腰间,朝前方不远处的司马寻大军营地大步走去。
尽管夜色漆黑,但司马军众多白色的营帐的在月光之下却颇为显眼,只怕这里如今已经是都汉平原唯一有生机的地方了。
听到脚步声,辕门外昏昏欲睡的值岗军士惊醒过来。
“是谁?”
“在下长孙皓宇,有事求见司马将军。”
军士上下打量完长孙皓宇道:“你是何许人,我们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长孙敛色道:“我同你们将军乃是故交,你们若不通报,只怕稍后少不了要吃军棍。”
那军士听说可能要挨罚,赶紧一溜小跑去帅帐通报去了。
长孙哑然失笑,独自在门外站着。
不多时,那名军士匆匆带着一个五大三粗,长着一圈络腮胡的武将来到辕门外,此人正是早间紧随在司马身侧的那名中年武将苏义。
苏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长孙,道:“你是何人,深更半夜找我们元帅有什么事情?”
长孙回过头来,瞄了他一眼:“你不是司马寻,为何司马将军不亲自来见我?”
苏义一愣,打量了长孙一番:“你是什么人?司马元帅是你随便想见就见的么?”
“司马将军不会不来见我,除非他不在营里?”
“你怎么知道将军。。”苏义话刚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捂住了自己嘴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在下来自楚国,名叫长孙皓宇。”
“长孙皓宇?难道你就是十年前单枪匹马逼退秦无烟大军的长孙皓宇?”
“惭愧,正是在下。将军是?”
“我是司马元帅的偏将苏义,将军十年前单枪匹马杀退秦无烟大军时,在下还是个乡野村夫。今日能够见到将军,真是我的福气!”
“苏将军见笑了。”
“将军快请进营,司马将军还没回来,我先在帐中备下酒菜,与将军大喝三百杯,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同一时间,比干城。
月光徐徐从云中探出头来,照耀着悄静的比干城。
入城之初,是一方荒芜广阔的场地,场地之上杂草丛生,杂草参差不齐,最高者可及膝盖。无数破碎的战车、巨石、箭矢、断刃,凌乱的散步于荒野之间。乍看之下,让人以为又回到了城外,抑或是一处荒无人烟的战场。
在紧衔城门之处,隐约可见一条荒废的干道穿向远处,目力所及约莫数里之遥之处,才隐约可见到一座模糊的建筑,那座建筑巍峨之极,仿佛是一座古老的宫殿。整座内城似乎是环绕着这座宫殿而建起来的。
赵颜奇驻马打量半晌,相比城外巍峨的城池,这城内景物似乎显得更加不可思议。众将士无不再次被其震慑,人人不敢高声言语。
数千人马越过荒芜的广场,缓缓的行了数里,才到达内城的宫殿外侧,所经之地异常荒芜,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听到一丝声响,若是往常,进门之后多半可以听到打更或者犬吠之声,而现在,即便是最平常的一丝虫鸣也没有。
真是一座彻头彻尾的死城!
此刻,赵颜奇和他的猛虎团正站在一座巍峨的宫殿大门之外,那宫殿门口仍未见半个人影,使人怀疑城中是否有活着的人。
“请将军稍后片刻,我先进宫通报主公。”黑袍巫神淡淡道,翻身下马,缓缓走向宫门。
那宫门无声无息的敞开,待巫神进入后,又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的闭上了。月光再次躲回了云层,彻底的黑暗降临到这座巨大的死城。
巫神不疾不徐的行进着,或许该称之为“飘”,因为他的双足并没有点地,也没有屈膝前进的动作,但仍然让他保持着前进的状态。很快,又一扇门在他前面敞开了,门后面是一个长而宽的大殿,这时候似乎刮过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巫神的法袍飘了起来,随机手上的权杖发出隐隐的微观,瞬间又归于寂寥,但他的身子已经瞬移到了大殿的中央。
“黑玄,你回来了。”整座大殿都回荡着这个浑厚的声音。
“是的主公,”巫神依旧站着,似乎并不准备下跪,“正如主公所料,天地已经有所感应,洪荒已经惊动了天神和龙族,一切都在主公的意料之中。”
“恩,我已经察觉到天地间的混乱之气,不过其中有一股强劲之气,很是古怪,非正非邪,刚正之中带着乖戾。我追寻多日,一直有一股霸气笼罩着它,以至无法探出这股戾气的根源,不过奇怪的很,今夜这股劲气已经光临我们都汉平原。”
“它会干扰我们的计划?”
“现在还很难说。不管他是敌是友,我们希望你能查清劲气的主人。”
“属下一定照办。”
“赵颜奇有多少兵马?”
“禀主公,有八千猛**兵,他们此刻就在宫外。”
“八千?这样吧,你跟赵颜奇带着八百个精锐的黑暗骑士去查那股劲气的来源,其他七千人暂时留在城里。”
“属下遵命。”
“那你下去吧,让赵颜奇单独来见我。”
“属下告退。”
“等等。”
“主公?”
“青幽刚才带回了一个有阴眼的孩子,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遵命。”黑袍客答道,略一犹豫,“主公,属下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吧。”
“神主是被龙筋所封印,可见龙筋力量之强大。。。属下一直在思虑一个问题:是否真的存在第二根龙筋?”
“一龙一筋,古来如此。龙筋的神力源自神龙之力,我相信不会有第二头龙有着上古龙神那般的神力。不过。。”
“不过什么?”
“神主闭世(封印)之前曾经两句留下偈语:东南之境,贵胄之身。我一直参不透,莫非神主说的贵胄之身是龙筋的传人?”
“莫非逡国邵氏灭族之祸,是主公派人所为?”
“不是我,是无忧龙族。”
“是乌龙神?难道。。?”
“不错,乌龙当年一直暗中追随神主,不过并没有公开与三界为敌,所以无忧龙族得以保全至今,如今三界各支龙族,就数他们最为强悍了。”
“主公,当真如此,若乌龙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点我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时机未到罢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壮大我们的实力,到时候就算乌龙不肯与我们结盟,我们也可以靠自己的实力办好大事。”
“是,属下明白了。”
“恩。你去吧。”
“属下告退。”
黑袍客退出主殿之后,殿门再次悄无声息的关闭了。这次黑袍客没有走向外围的殿门,而是转身向走廊另一侧的偏殿走去,穿过一个院落,来到一个厢房。
那厢房与其他地方并无多大区别,唯一不同之处是房中居然点着一盏灯,里面传出模糊不清的喊叫声。
黑袍客才刚来到,那厢房的门便应声而开。房中飘出一名罩着青色衣袍的幽魅,除了袍色有所不同外,两人打扮并无异处。
“师父,你来了。”
黑袍客点点头,朝牢牢被绑在屋中央柱子上挣扎不停的李恨看了一眼:
“就是这个孩子?”
“是,这小子似乎不简单,刚才我才脱离他的身子,他立刻就恢复了神志。”
“恩,我知道了。你去办事吧。”
“是师父。”
黑袍客上下打量完李恨,扬扬虚无的袍袖,堵在李恨口中的破布立刻掉了下来。李恨吃了一肚子窝囊气立刻全发泄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赶快把爷爷放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年纪小小,脾气不小。”黑袍客绕到李恨身侧,伸手拂开他额际的几缕乱发,露出一个隐隐约约的剑形胎记,“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了你。”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黑袍客嘿嘿一笑,当然这只是李恨的感觉,他看到的永远只是一袭黑袍。
“那好,你问吧。”
“我问你,你额头的胎记是哪里来的?”
“废话,你都说是胎记了,自然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了。怎么,有什么特别么?”
“你叫什么名字?”
“李恨。”
“李恨?”名字都带着一股戾气,“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这座城的?”
“什么怎么发现,我解手时候看见的,你们都不解手么?那么大一座城,瞎子都看的到,有什么奇怪的?”
看得到自然不觉得奇怪了。
“我问你,你的父母是什么人?”
“父母?我是个孤儿,打我生出来就没见过他们,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我都信。”
难道只是个有阴眼的普通小子?
“好了,我现在就放你走。不过你不能把这里的一切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来取你的小命。”黑袍客悠悠的瞄了李恨一眼。
“你真的放我走?”
“自然是真的,
中山国大军军营,苏义帐中。
苏义与长孙皓宇两人分宾主对饮已经半个时辰有余,那苏义方才想起问长孙的来意:
“不知将军找司马元帅有什么事情?”
“在下受人之托,想问司马将军要个人。”
“要什么人?”苏义奇道。
“一个17岁左右的孩子,额际有一块胎记。”
苏义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知是什么样的胎记?”
“唔,这点在下也不清楚,似乎是一柄短剑。”
“短剑?有如此古怪的印记?此子定然不同寻常,难怪将军非要找到他。”
长孙苦笑:“说实在的,在下也不知道此子有何不寻常之处,只是所托之人乃是个世外高人,脾气古怪,在下也不敢过多询问。”
苏义点点头:“高人总难免会有些许莫测。”忽然脑袋想起了什么似的,高声道,“来人!”
“将军。”从帐外匆匆跑进一个军士。
“你去火头军中查一查,今晚跟司马将军出营的小兵,额头是不是有块剑形的胎记。”
“是。属下立刻就去。”
长孙皓宇疑惑的看着苏义。苏义张嘴一笑,憨态可掬。
“不瞒长孙将军,今晚司马元帅出营时带走了一个年轻的小火头兵,我在想这个小兵会不会就是将军所要找的人。”
“原来如此,有劳苏将军了。”
“举手之劳。”苏义大大咧咧的一挥手,目光却被长孙怀中的襁褓吸引了过去,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
“襁褓中孩子是将军的公子还是千金?”
长孙微微一笑:“是个男婴。”
“可否。。。”苏义犹豫道,“可否让我抱抱?”
长孙笑道:“自然无妨。”说罢将襁褓递给苏义。
“长的好俊,日后必定像将军一样是员虎将。”
长孙叹了口气:“苏将军见笑了,在下还没有这种福份,他不是我的孩子。”
苏义略微惊讶:“哦?莫非这也是那位世外高人要求长孙将军寻觅的?”
“就算是吧。”
苏义正要说话,门外军士掀开帘门闯了进来:“将军!”
“说!”
“属下奉命去火头军查探,恰好那名火头军回来,属于于是将他直接带来见将军。”
“你做的很好,这是赏你的。”苏义丢下一锭银子,“你让他进来吧。”
那军士欢喜的走了,随后进来一个十余岁,面目清秀的小兵,两人定睛朝小兵额际看去,那里果然隐约印着一枚剑形胎记。
那小兵进帐后,也不行礼,只是神色古怪的看着长孙皓宇,继而紧盯着他怀中的襁褓。
“你叫什么名字?”苏义略微不快。
“小人李恨。”李恨仍旧盯着长孙怀中的襁褓,并不正眼看苏义。
苏义那里是那种好脾气的将领,看一个小兵居然不吧自己放在眼里,立刻勃然作色道:
“李恨?你好大胆子,看到本将,为何不行礼?”。
“本将?你不是司马寻?”李恨转头看了看他,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又回头看着长孙,“你又是什么人,你怀中婴儿来自何处?”
苏义正要拍案而起,长孙伸手搭在他肩上,微笑的看了李恨一眼:“你不是李恨,你是谁?为什么要上他的身?”
李恨嘴角忽然裂现邪笑,继而神情一滞,转而一脸困惑:“我怎么会在这里?苏将军?”
在他身后幽幽飘出一个人来,正是那名黑袍客。
“来人啊!”苏义大吼一声,帐外冲进数名军士,将黑袍客团团围住。
“给我拿下他!”苏义一声喝令,几名军士却无一动弹,站在一侧的李恨觉得困惑,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军士,那军士立刻悄无声息的朝前倒了下去,竟然已经当场死去。随机其他几名军士也倒地毙命。
苏义大怒,抄手从身侧取来一对开山斧,气冲冲正要朝黑袍客杀去。帐外突然喊杀声叠起,继而火光冲天。过不会儿,一名军士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跪报:“报告将军,有一队黑盔黑马的骑士冲杀了进来,他们。。他们似乎根本无法被杀死。。。”
苏义大惊,转头看向那黑袍客。那黑袍客双目微闭,右手微微举起权杖,嘴唇微微张合。长孙皓宇眼疾手快,长枪疾飞出去,拦在苏义胸前,那长枪舞在苏义胸前做一团风墙,立时听到金属撞击之声,仿佛有东西刹那间爆裂。
苏义呆了呆,大惊之下,已经化作一身冷汗。
“好枪法。”黑袍客赞道,“阁下是什么人?”
“在下楚国长孙皓宇。”
“单枪逼退秦无烟的长孙皓宇?久仰久仰,敢问长孙将军怀中的婴孩是什么来历?”
“这个你不必知道。”
“既然如此,将军今日休想全身而退了。”
黑袍客冷冷一笑,缓缓举起手中的权杖,黑袍之下的虚无身影开始熠熠发光。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