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阳春三月,正是平时乡野狩猎的大好时节。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这小城虽说只是个边荒小城,民风却没有大变化,本来年年春暖花开之际,这西、南两座山林之上,随处可见狩猎者的影子,今日却不然,微风习习的南山之上,却显得别样的悄静。
在这般风和日丽的山林半腰之上,却有一头高大强壮的熊瞎子,光秃秃的臀部空无一物,加上留下半截的一只后腿,模样显得格外古怪。那熊瞎子正攀在树枝上采摘野果,吃的不亦乐乎,并未察觉到隐蔽在数丈之外的三个双足动物。
李恨和燕七此刻正隐藏在离黑熊不远的灌木丛中。李恨侧眼瞧见燕七身后背着的那柄尚未淬火的利刃,心里忽的想起都汉平原的屠杀之夜,不由血气涌动,楞在了那里。
燕七见他发呆,想伸手响唤醒他,却有另一双手已经拍上了李恨的肩膀。李恨掉头一看,原来是铸剑师干将。干将拍了拍李恨的肩膀低声道:“多加小心!”燕七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柄匕首,轻手轻脚从灌木丛中爬出,绕到靠近熊瞎子的另一侧。
那黑熊并未察觉四周的动静,仍吃的津津有味。李恨算好位置,从地下捡了一块石头,使劲朝黑熊砸去。
石块正中黑熊的脑袋,但熊皮实在牢厚,竟然将石块弹出了老远。
被砸的生疼的黑熊愤怒的吼叫了一声,掉转头搜索着袭击者。李恨从藏身处跃了出来,手中持的另一块石头又飞了过来。那黑熊恼怒异常,四肢着地,呲牙咧嘴的追了过来。
李恨从小流浪街头,跟了中山国的伙头营之后又学了一些强身健体之术,动作极为敏捷。那黑熊断了一只脚,奔跑速度未免减弱许多,是以一人一兽跑了百余步,却始终保持着几丈开外的距离。
干将见李恨诱敌成功,当下拔出一柄短剑追了上去。燕七也从藏身处出来,紧紧跟着干将。
不片刻,那李恨已经将三脚黑熊引出林子,朝悬崖方向疾奔而去。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黑熊气势非常之旺,一人一熊逐渐拉近了距离,若不是黑熊废了一条腿,说不定李恨此刻早就是它的掌下阴魂了!
又跑过数十丈,眼见悬崖在望,只需再坚持二十丈,便有三人一起布下的陷阱,陷阱内布满了尖利的木刺,若黑熊掉入此洞,断然必死无疑。
陷阱不过咫尺之遥。李恨回头瞥了一眼黑熊,那畜生果然生猛,虽说只有三条腿,但片刻之间,已经和自己距离拉的只剩下不到两丈之遥。李恨当下鼓足力气,猛力做最后冲刺。
正在此时,一个生冷的声音从一侧传了过来。
“站住!”
李恨微微一呆,目光朝声音所来方向望去,只见右侧一块高大的岩石上站着一名青衣少女。那少女背负一副弓箭,长相秀丽,但眉宇之间露出一股少有的冷淡。李恨目光离了大路,脚下忽的绊到一块石头之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李恨赶忙稳住身子,离陷阱只有几步之遥了!
“快停下!否则休怪我弓箭无情!”李恨耳畔再次传来青衣少女的冷冷警告。
李恨略微一呆,但并未停下脚步。
青衣少女面露怒容,张弓搭箭,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枚利箭飞速而去,竟不偏不倚的擦着李恨的面颊飞过,在他右脸留下一道血痕。
李恨顿觉脸颊辛辣刺痛,伸手摸了一把脸,却见满手是血,但不由的他发怒,身后的黑熊已经纵身扑了过来,李恨顿觉背后生风,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纵身扑向前去,当他似乎忘却了,前面一步之遥便是自己设下的陷阱。
青衣少女见状微微一呆,当下嗖嗖嗖连发三箭,箭去飞快,不过片刻,那黑熊颓然倒地,挣扎片刻,便不动弹了。
李恨却没有收住脚,生生落向自己设下的陷阱之中……
那青衣少女眼见李恨纵身跳进陷阱,冷漠的双眸没来由一紧,在岩石之上呆立片刻,才缓缓飘落下来。少女靠近黑熊,细细检查尸体,三枚箭头分别插入黑熊额际、咽喉、软腹三处要害。
青衣少女拔出三枚弓箭,装入箭袋,正待朝刚才射伤李恨脸部的那枚箭走去,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断喝:“站住!”
少女愕然转身,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忽的扎在陷阱边上,紧接着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最后一张沾满泥土的脸从陷阱口露了出来。
原来李恨扑下去之际,就借冲刺之力将匕首牢牢扎在井壁之中,才侥幸活了下来。
刚爬上来的李恨瞄了一眼躺在血泊之中的黑熊,又看了青衣少女一眼,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青衣少女见他毫发无损,不由略感讶异,上下打量了李恨一番,又古怪的盯着他额头的剑形胎记看了半晌,却没有回答李恨的话。
李恨摸了摸脸上的箭伤,先前吃了她这一箭,虽说没有重伤,但脸上血迹未干,不由心有怒意。正待发作,却见干将师徒先后赶到。两人见李恨安然无恙,心头都是一宽。燕七朝他一笑,伸手拔出那柄未淬火的钝剑,喜道:“看来这把兵器有福气了,很快它就可以喝到黑熊的鲜血了!”
青衣少女听到此话,不由脸色一变,当下搭弓指向燕七:“这黑熊是我的,谁也不准动它!”
燕七不由微微一愣,伸向黑熊的钝剑停在了半空之中。干将也微觉的奇怪,当下道:姑娘,众所周知,这黑熊乃是南山之上的野畜,怎么又是归姑娘所有?”
“真是可笑,猎物既是我打死的,当然就是归猎杀者所有了。”青衣少女道,“除非征得我的首肯,否则今天谁也休想带走这头黑熊。”
“那你无故射伤我的脸又是什么居心?”李恨见她强词夺理,不由怒意横生。
“要带走黑熊也可以,”少女淡淡道,“不过你要告诉我,你额上的伤疤是何人造成的?”
伤疤?李恨微微一愣,才想起自己额头的那块剑形胎记,心想告诉她也无妨,便道:“这是我打娘胎就有的胎记,与你何干?”
原来他的也是胎记……青衣少女微微皱眉,“既然这样,这头黑熊就给你罢。只是熊皮须留给我。”
“成交!”李恨还未回答,燕七便大大咧咧道,迫不及待的将长剑挥向黑熊。
长剑虽未淬火,但亦有锋锐,在燕七奋力刺杀之下,立刻便没入黑熊体内,那长剑也在刹那间光芒大涨,燕七持剑的手忽然抖了抖,立时青作一团,顷刻将脸色发青,燕七抖了抖,倒地不醒人事,口中不停吐着白沫,仿佛中了剧毒一般。
“一定是熊体内的幽魂上了他的身了!”正当李恨与干将两人大惊失色,那名青衣少女却颇为淡定。
李恨听闻此言,才猛然醒悟,咽了口水,道“我来试试。”说罢缓缓将手伸向燕七。他记得谭案曾经说过,他的身体非常适合幽冥界的鬼魅寄附,在他和燕七之间,鬼魅选择他附体的可能性更大。
果然,李恨的手碰触到燕七之后,立刻感到一股神秘的力量迅速从燕七的指尖传了过来,看来是寄附在燕七身上的幽冥转附到了李恨体内。不过这股力量显然并没有之前在比干城遇到的那个幽魅强大,但也强大到足以令他失去意志。李恨支撑了片刻,忽然轰然倒在燕七的旁边。
青衣少女一直皱着眉头看着他的举动,看到他轰然倒下,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随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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