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迭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片寂静祥和的景象。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头顶的天花板下悬挂着精美的水晶吊灯,四周的墙壁镶嵌着马赛克瓷砖,身下是柔软的羽毛床垫,几名女祭司正围着他,像是已经看护了很久一样。
的确,看护了很久……
透过窗户,迭戈可以看到屋外的天空已经暗淡下去,只留下暗暗的红光。显然,已经到了傍晚接近入夜的时分。而自己从下水道里爬出来时还是正午……自己至少昏迷了半天……
不止半天……
“感谢女神,你醒了!”
“他醒了!”
女祭司们高兴的喊到。
“水……水……”
迭戈用虚弱的声音要求着。他发现一捆厚厚的绷带正缠着自己的脖子,让他连说话都变得吃力起来。
女祭司们连忙端来一杯清水。迭戈刚想抬手去拿,身旁的女祭司已经抢先一步,凑过来,一手撑着他的腰,一手将水杯递到了唇边。
迭戈没有力气多看女祭司一眼,干渴让他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哪怕清水划过喉咙会产生阵阵刺痛。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伤到脖子了,说不定在逃亡过程中被鼠人刺中了喉咙都说不定。只不过那时候饮下了止痛药水,暂时忘却了疼痛。而现在,药效彻底消除,身上那一处处伤口便愈发疼痛了起来。
“我……我昏迷了多久?”
猎巫人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单词。
“两天了。”
一阵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那是女祭司长,厄仑格拉德医学院院长莱安娜的声音。
迭戈无法转头,不一会儿,女祭司长便走到了他的面前。
“真是不可思议,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竟然还能活着。感谢女神……”
她说着,一脸凝重。
“医生,你们,你们最好远离我,我从下水道最深最脏的地方逃生,那些鼠人……就像长满脓包的怪物……我……我不敢保证自己没有染上这该死的瘟疫……”
“我知道。也检查过了。”
不等迭戈多解释,女祭司长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伤口没有化脓,没有被感染,你的血液还是新鲜的红色。这证明你没有染上瘟疫。”
莱安娜平静的说到。
“可是……为什么……”
迭戈艰难的追问。
“不知道……可能是你体内有免疫力量,或者,你饮用的药水刚好可以克制抵消瘟疫的毒素。两者都有可能。我还在研究。”
莱安娜冷静的回答。她那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流露,只有冷静与理性。而这种冷静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在这里,就是庇护所一样。
“这场浩劫中,许多人被传染死去了。但是,有一小拨人,却在尸体成堆的房子里存活了下来,哪怕是被老鼠咬过……”
女祭司的脸色依旧平静。
“他们天生对瘟疫免疫,对吗?”
“或许是这样的。这些人已经成为志愿者,在修道院中接受观察。”
“包括你。”
莱安娜补充到。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
迭戈欲大声抗议,声音却悬在半空中,无法再扩大。他只要稍微拉扯嗓子,整个喉咙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能做什么?”
女祭司长冷冰冰的说着。
“那些情报……那些……”
话还没说完,房间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一大片脚步声。至少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很快,一个魁梧巨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猎巫人的面前。
“大领主……”
罗德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让迭戈免去这些虚无的礼仪。
“你的身体?”
罗德关切的询问。尽管很想知道猎巫人在地下到底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但是关心不能没有,而且要放在第一位。
“没问题的,死不了。”
迭戈自嘲着。
“大领主,我必须告诉你我在地下经历了什么。”
迭戈吃力的说着,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脸部表情痛苦而僵硬。罗德猜测伤口可能涉及声带。他示意猎巫人慢点说,他们有的是时间。至少现在,无论是瘟疫还是老鼠,都没有大规模再爆发的迹象。
“是鼠人。”
迭戈认真而严肃的说着。
听罢,罗德的表情沉稳自若,没有一丝情绪的流露。好像一切早就知道一样。
的确早就知道……或者说瘟疫的产生与鼠人有关这点早就在罗德的猜测之中。他还列举了很多种可能,只不过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一一调查罢了。城里的死人还很多,如何安抚活着的民众,安顿难民,保护未受感染者,筹集物资,有太多事需要忙活和考虑。
“我猜到了。”
罗德平静的回到。
“数量很多吗?”
罗德接着问到。
“很多。下水道里至少有上百只。这还仅仅只是一条下水道。厄仑格拉德城内有上百条下水道。鬼知道它们的数量有多少?!”
迭戈愤怒的说到。
罗德知道猎巫人的担心,一般来说,鼠人都是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生物,它们不会轻易见光,如果一栋房子内出现了一只鼠人,那么可能就有十几只它的同类躲在这栋房子的地下。下水道里出现一百只鼠人,证明它们的数量可能有上千只。而就像迭戈所说,这还只是其中一条下水道,厄仑格拉德地下有上百条下水道,细思极恐。
“你确定瘟疫之源是鼠人投毒?”
罗德接着问到。
“不敢百分百保证,但是十有八九……捕鼠人看到了那些散发着恶臭的大罐,里面混着尸体和爬虫……有类似大锅的东西在熬制蒸煮着它们……以保持……毒罐……恒温。应该说……是……保持瘟疫滋生……最合适的温度。”
迭戈颤颤巍巍的说着。这并不是害怕,而只是单纯受伤引起的疼痛让他无法正常言语。
“有样品?”
一旁的女祭司长莱安娜突然插进来问到。
“应该是有的,而且很多。我猜测……鼠人的突然出现就是为了保护甚至转移那些毒源。”
“那我们应该再下去一趟,清缴那些鼠人,然后取得样品。如果找到了瘟疫之源,那么对研制解药和防疫将有十分重要的帮助。”
莱安娜兴奋的说到。
然而,从一旁传来的冰冷话语却浇灭了女祭司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没有用的,已经两天了,如果真有毒罐和熬制瘟疫的地方,那也早就被他们转移了。厄仑格拉德城内下水道众多,随便转移个地方,要再找到它们,谈何容易。至于清缴,那就算了,这次瘟疫,应该说历史上的数次瘟疫也是如此,它不仅对人体有效,有杀伤作用,对老鼠同样如此。那些啃食了人类尸体的老鼠,当天夜里便会受到感染死去,第二天尸体便呈现恐怖的黑色,症状和受感染的人一样,里面的器官会快速腐烂,最终溶解。人类老鼠皆如此,鼠人也是一样的。在瘟疫之源周围的鼠人肯定被感染的概率是极高的,一般人类的发作周期是一周左右,鼠人的新陈代谢更快,估计两三天就会发作死去。这时候让卫队下去清缴,基本上没什么意义了。而且还可能徒增伤亡。”
罗德的话平静而冰冷,仿佛没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从厄仑格拉德大瘟疫爆发以来,罗德和阿尔维斯每天都在思考产生瘟疫的源头,对各种可能早已分析过上百遍。而鼠人参与,无疑是所有可能性中被优先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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