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啊啊!”
跟着队伍拼杀多时,已经把刺刀连同步枪留在上一个敌人身上海斯挥舞着从战场上捡到的一把砍刀,在人群中奋力劈砍,他从不是一个搏斗高手,但多年的战争早已铸就了一个拥有杀戮本能的战士,这把宽刃砍刀在他手上虎虎生风,不断劈开那些邪教徒干瘪的身躯,斩下他们丑陋的脑袋。
他的身边全是尸体,敌人的,战友的,大部分人都是拼刺刀拼死的,浑身鲜血的他加上一只眼血肉模糊,仿佛一尊浴血的战神,在他将一个人的手臂斩下时,另一个试图从右侧偷袭,结果被他用刀死死卡住了刺来的步枪和刺刀。
海斯喘着气盯着眼前这个敌人,对面那满是刺青的脸庞在遇上那只独眼时,仿佛瞬间没了胆气,收起步枪转身就跑,海斯冲上去高举砍刀,直接将对方脑壳从后面劈开。
这下,海斯似乎真没劲了,跪倒在地上杵着刀大口喘息着。
“海斯!海斯!”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海斯转过头,看到是政委阿伊,对方帽子也不知道去哪了,大衣左肩有一个枪眼,浑身都是血。
“你没事吧?走!我带你去——”
话没说完,一梭子弹直接把政委的脑袋炸掉半个,脑浆子溅了海斯一脸……
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轰鸣,爆炸将海斯和政委的尸体都掀翻,随后他的世界便慢慢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黑暗和泥土的气味中醒来。
海斯睁开眼睛,抬头看到他头顶上是一片狭长的长方形冷灰色天空,四面都是黑色的土墙,当他试图站起来时,他发现他的四肢无法回答他,他不能动了,以一种奇怪的超然感和平静的顺从接受了他瘫痪的事实。
突然,他看到四个弯着腰、衣衫褴褛的人影突然出现,并俯视着他。
它们穿着破旧的长袍,手上杵着镰刀,铲子,锄头,身上萦绕的气息让海斯倍感不安。
“他是英雄。”
第一个手持镰刀的身形嘶声说道:
“英勇战死,死得其所,如果他能更残忍,他或许能活下去。”
“他是脆弱的肉躯。”
另一个手持铲子的身影随后发声,像是一具腐败的尸体用那漏风的喉咙喘息。
“挣扎求活,值得褒奖,如果他的求生欲更强,或许能活下去。”
“他是白痴,为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目标去死,如果他能了解真正的知识,就不会参与其中。”
第三个人几乎只是嘲弄,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窃笑
“他带着痛苦而死,却不能享受痛苦,太可悲了。”
第四个像是一个女人,又像是一个男人。
忽然,破烂的衣衫发出的沙沙声,如同乌鸦黑色翅膀的拍打声,四个人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海斯感觉先前的平静被一种突然的恐惧预感所取代。
这里有些不对劲,他们说话就像他死了一样。
他们是瞎子吗?难道他们看不到自己还活着。
他要说话,要大声叫他们回来,把他从他发现自己躺在的这个奇怪的坑里救出来,但他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巴和舌头和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瘫痪。
紧接着,海斯就听到了一阵抓挠的声音,仿佛铁锹在什么地方被推到了土堆里,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可怕的预感即将成为现实。
他其实已经躺在了坟墓里!
就在海斯被恐惧扼住心神时,忽然感觉身边有什么动了动,他发现自己的头可以转了,但转过去的瞬间他几乎尖叫起来,他的身边还躺着另一具“尸体”。
对方已经被裹尸布包的紧紧的,仿佛一具木乃伊,只露出一个脑袋——或者说半个。
这具尸体的脑袋鼻子以上的部分已经没有了,可以看到被烧焦的组织,当海斯注意到对方露出的政委衣领时,他马上反应过来这具尸体是谁了。
突然,对方也转过了头,以一种惊悚的方式张开了嘴。
“海斯.”
染血的牙齿和残缺的舌头中传来了死者的幽咽声,虽然没有了眼睛,但海斯依旧能感受到死者那让人胆寒的凝视。
“别怕.”
“阿伊长长官你还”
海斯想问对方还好吗,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很蠢。
这时,那破碎的脸挤出了一个笑容。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政委我没有带领.你们勇气胜利我太懦弱”
“啊不,不是的,长官你表现得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哈谢特大叔也说你是一个好政委,比那些只懂得用枪对准士兵脑袋的家伙好多了!”
“谢谢你,海斯.你们都是好人我知道.害怕绝不是懦弱你们都是勇敢的士兵.”
断断续续的,阿伊和海斯说了很多,他在八岁时进入忠嗣学院,那是一个充满光荣和理想的地方,但也是一个压抑与残酷的地方,从他们入学的第一天,教官就如同虐待一般的训练所有人,包括但不限于让人吐血的极限强度训练,连续一周只允许维持三小时睡眠,泡在冰冷的水里坚持24个小时.
很多人都坚持不住,但在忠嗣学院里没有病假,没有休息,只有死亡,那是一个允许用死亡淘汰弱者的地方。
阿伊曾经有一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但是在某天,他死了,被脖子上的一条系在天花板上的绳子悬挂在空中。
自杀,是犯罪,更糟的是,它还是懦弱的体现。
从此阿伊就默默的忍受着一切,无论怎样的打骂侮辱他也绝不敢还口,他害怕自己也和哥哥一样,变成一个“逃避的懦夫”,但他还是被其他人视作懦夫
“阿伊长官,你是一个勇敢的人,能和你一起阵亡是我的荣耀,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拒绝职责,或者逃避职责的人,你是一个真正称职的政委,因为你从来不是用子弹而是用自己的行动和关照鼓舞大家,你早已是这个团队的一部分。”
阿伊残缺的脸庞笑了一下,那是一个真正的笑容。
当泥土落在海斯的脸上时,他发现自己看不见了,然后,随着泥土的碎片滴入他的嘴和鼻孔,他感到更多的泥土击中了他的身体,它的重量慢慢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因为无情的铲子一次又一次的把土,由看不见的掘墓人铲进坟墓。
很快,他的肺被压在胸口的泥土压住,嘴巴和鼻子被里面的泥土呛住了,再也无法呼吸了。
此时,一个陌生空洞的声音冷漠地说道:
“尘土归于尘土,一个生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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