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清洗身子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积累在石笋上的的淤泥,拿过来放在火把下细看,不由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一阵清洗,确定自己没有味道后,陆晨才走到人群之中。
看着一地狼藉的碗杯素材,福实懊恼地说道:“今晚做不了法了,只能回去准备,明早再来!”
道长既然生气,众衙役都不敢说话,毕竟这是他们那边出了纰漏,要是问责下来,他们估计都不好过,于是不由得看那两个昏迷的人之时眼中多了一股怒气。
“道长,我有问题。”陆晨突然举手提问,“能和我再去看看庙宇吗?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好吧,就看一遍,无事道爷我就要回去休息了,明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福实此刻心情真的很不好,要不是他看好陆晨,谁说话他都懒得搭理。
于是陆晨拿着两支火把,带上福实,围着那间小庙走了一圈。
小庙正如同陆晨所设想,后墙的饕餮连接湖底,他们只能向一边走半圈后,再绕道向另一边走半圈,方能转遍小庙。
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小庙后方就没有前边那么光鲜了,被密密麻麻的植物根茎从上方蔓延上去。
“难怪如此,我就说这儿的水鬼怎么那么那么活跃。”福实摸着自己的小胡须,点头说道,“原来阵眼早就被破坏,那些树根都是榕树须,善辟,沿着缝隙把庙的后墙挤得千疮百孔,后方不稳,前线不济,水鬼都被放出来了!”
陆晨听言,并未多说,而是默默与福实返到了人群中。
众衙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垂头丧气地与陆晨等人一起上了回程的大船。
这艘大船还是用松木所造,最起码能坐上三十人,船身崭新,看来是官府费了一番功夫,加班做出来的,现在无功而返,足以想象众衙役们的心情了。
将小船系在大船上,众人便开始划船驶回洞外。
与小船不同,大船经过福实的施法,走的时候没有惊扰水下众尸,倒反很顺利。
等上了岸,陆晨突然说道:“道长,不必想得太多,我认为我们这次没有清理水鬼应该算是好事。”
福实别了别嘴,说道:“陆家小哥,你就不要安慰我了……”
陆晨摇头道:“非也,不信我们赌一把,这其中还有玄机。”
福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陆晨,听听少年郎想要说什么。
不料陆晨却没有继续把话题说下去,而是转头对陶韬抱拳道:“陶大哥,我想再麻烦你一次。”
“何事?”陶韬此时的心情很郁闷,非常希望能将功补过,现在看到陆晨有求于自己,自然来了精神。
“你能再审审村民吗?”
“要怎么审?审什么?”
“你就审,他们到底是不是用过活人做祭品,还有,荣婆婆到底是谁!?”陆晨眼中闪过一缕精光,脸色极为严肃。
听到这话,福实似乎想起了什么,接口道:“没错,这个阵法经历如此长的时间,应该不只是用家畜来祭祀了,这个应该查一查。”
一阵商议,把事情定下来后,陆晨与众人一起返回鹿角村。
在路上,陆晨提示了些许东西,福实与众人才留心观察路上风景,心中越是感到不安。
回到客店,陆晨倒下便睡,苏澜也在自己房中好好休息,福实亦回去养精蓄锐,只有众衙役通宵未眠,忙碌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陆晨便被衙役叫醒,说已经出了结果,让他一起去商议。
陆晨匆匆洗漱,便跟着衙役到了驿站客店,发现福实与陶韬已经在里边等候多时,陶韬两眼微红,看起来昨夜工作挺大。
“如同陆家小哥所料,村民们果然用过活人做了祭品。”陶韬一见到陆晨,便开门见山说道。
陆晨脚步顿了顿,接话道:“那些孩子是否是外乡人落单之人,因此难查身份?”
陶韬大赞道:“陆家小哥果然聪慧,不知道你怎么发觉了这一点?”
“那容婆婆又是何人?”陆晨却没有急着回答,反而问了个问题。
“那是三十年前,一名称是逃了妖灾的苦命女子,她带着才十多岁的儿子途经鹿角村,本想去水祥城投靠亲戚,不料儿子被村民抓去,而她也被村民绑在了林中树上,被活活饿死。”说着,陶韬忍不住捏紧拳头,“这些村民好生刁蛮,不愧是山贼后代,孤儿寡母本已经可怜,他们居然还做出这等事情来!”
福实听到这话,脸色越发难看:“想必此女死的时候怨气难消,活活饿死,这属于内死,又被绑在树上,说不定还有木相,若是成了鬼祟,那……”
陆晨叹了口气,说道:“很遗憾,道长,若是我猜得没错,她可能真成为了鬼祟。”
原来,陆晨之前以为陶韬这些衙役会及时赶到鹿角村,是因为鹿角村丢失了孩童,不料那天与陶韬对话,发现居然不是村民报官,而是行人向官府反映鹿角村拦截途经旅人。
这有些蹊跷,因为鹿角村出事,第一时间应该是他们报告给官府,他们却反而封锁了村子,似乎在隐瞒什么。
后来陆晨知道鹿角村往事后,便觉得可以解释得通,以为村民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过去不光彩的事情,于是没有继续深入追究。
直到昨晚给姬无忧等人喂蜜水的时候,陆晨发现了一些东西,他才猛然将所有线索联系起来。
那晚陆晨从蜜水中看到了黄色的微粒——那是从村民尸体和孩童身上发现的那种黄色微粒!
陆晨后来在地下湖泊的淤泥里也发现了同样的黄色微粒,让他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就是高灡抱怨蜜水中有苍蝇——榕小蜂。
榕小蜂只有2-5毫米大小,很不起眼。全世界约有榕树750种,每种榕树有专一的传粉榕小蜂和1–30种不等的非传粉小蜂,这些榕小蜂在榕果的不同发育阶段拜访榕果,并产卵寄生于榕果的雌花子房里。无论榕果内寄生着多少种榕小蜂,它们发育到达成虫期的时间惊人的相同:就是在榕果内雄花开放的那一天,所有的榕小蜂也羽化为成虫,离开榕果,开始新的生活周期。
蜂类喜甜,鹿角村榕树很多,养蜂人在榕树下乘凉卖蜜的时候,偶尔有几只榕小蜂贪食蜜糖落入蜜中溺死见怪不怪。
但是当看到碗中黄色的微粒,陆晨立刻意识到那天他所见到的颗粒其实就是花粉!他想到了时间的不对,现在是三月时节,榕树的花期一般在五六月,那么多的榕小蜂是从何而来?
陆晨脑子里猛然闪现出水井上的那只水鬼,他隐隐猜到什么,急忙去井边印证。
从井中打了一口水,陆晨并没有发现有花粉的存在。
一切都能解释通了,这也是为什么陆晨与那些孩子当天在客店吃了东西并无任何不适,而孩子们吃了点心后,立刻被鬼力缠身。因为烧煮那些饭菜客店里用的是井水,并没有被花粉污染,而点心是根据高灡所言,味道是甜的,这个世界往往使用蜂蜜作为调味剂,里边多少混有花粉的存在——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在水,而是在花粉!
还好高灡不喜欢甜食,因此她才没有被鬼力所扰。
根据这个推理,陆晨意识到袭击了姬无忧等人的鬼祟其介质是花粉,它应该含有木相的属性!而鹿角村或许并非只有水鬼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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