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幽深的地底。
一团灰黑的雾气在王座上逐渐凝聚成型,直至化成永王的模样。
“……看来那具躯体已经彻底完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略有些遗憾的说道。邪祟感染虽然方便,但大多数人只能变成傀儡。想要一个可以随时容纳灵魂的容器,需要心性和意愿上的高度契合,斐念这样好用的躯壳,不是随时随地都能遇到的。
好在下一个容器已经找到。
而且此人还在徐国枢密府中供职,更便于自己实施下一步计划。
“启国……宁千世……”
永王念出这个名字时,神情都阴沉了几分。
打破囚笼的机会本来就在眼前,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青剑都不算的弱小方士给啄了眼。
这人的身体早被感染,只要咒令下达,他很快就会死去——这是背叛的代价,但仍无法消除永王心中的恨意。
在他看来,死是便宜对方。
一名白衣女子从门内走出。
她身上披着白纱,双足赤裸,轮廓明亮得让人难以直视,仿佛她本身便是光一般,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感。
刹那间永王什么都明白了。
他见过此人。
不过他清楚,眼前的女子只是容器,就像斐念不是斐念一样。
此刻的她乃“天道”。
天道似乎读出了他的想法,
“你缔造了我?少胡说八道了!”永王目眦尽裂道,“生我者乃父母,而不是什么狗屁天道!”
对方的语气波澜不惊,
“不越界的话……老老实实在这囚牢中当你的奴隶吗!”永王握紧拳头,“我只是做了一件任何君王都会做的事!”
这世上有一个天大的误会。
那就是人人都在追寻天道,好似它神龙见首不见尾,宛若隐世桃源一般。
但事实上,天道对世间的干涉程度,远比人们想象的要深。
所有倾听者,都是天道选中的棋子。那些深不可测的知识、秘密、术法……皆来自于天道的低语。
他是如此,洛轻轻也是如此。
永朝时期那些层出不穷的倾听者,都是天道之门赋予的赏赐。
他们或是成为名震一方的贤士,或是成为统治天下的君王,因为倾听者对普通感气者的优势是如此巨大,想不成为人上人都难。这也导致人人都渴求觉醒的契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窥见天道,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一个族群的上位者都被幕后之手所操控,那这个族群跟被豢养的牲畜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自己没有见过真正的自由也罢了。
问题是他在机缘巧合之下,窥见到了真实的世界,那一刻渴望摆脱控制的意志便再也难以抑制。
黑门便是通向自由的唯一途径。
女子淡淡道,
永王对这说法嗤之以鼻。
确实有许多人会死去,甚至十不存一也说不定,但哪怕只有一两个人活下来,那也意味着无限可能。而在这牢笼中,一辈子都看不到真正的星空,永远也无法摆脱轮回。
该怎么选择已不言而喻。
他和天道注定是对立面,想靠言语来说服彼此只不过是浪费唇舌。
永王将手没入胸口,再次拔出时,手中多了一把熊熊燃烧的大剑——而这剑上的火,比夜幕更幽暗。
女子也张开双手,金光闪闪的龙鳞在背后绽开成了一对羽翼。
毫无疑问,这一战只会有一个胜者。
但他相信,想要投身黑门的绝对不会只有他一个。人类这个族群便是如此,绝不会甘于被禁锢在虚假的星空下。即使他大业崩殂,身死于此,之后也一定会有继承者站出来,从根基上摧毁天道。
永王举起剑,迎着漫天金光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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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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