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来见我?”盖萨坐在地图桌后面,冷冷地盯着温特斯,“看来,你是一点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呀!”
“我呀,还真的琢磨过,要不要先来问好,”温特斯把地图桌另一端的行军椅拖到盖萨身边,好像感觉还不够近似的,又往前拖了一段距离,几乎要膝盖碰到膝盖,一边忙活,一边说到,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先上前线看看。要不然,您一瞪眼睛,一拍桌子,问我,‘你一个军人,不先去了解战况,反倒先过来给我请安,你还配当军人吗?’那我还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反过来,先去前线看一眼,盖萨将军有度量,不会跟我这个小小少校计较的。而且先去了解一下战况,跟盖萨将军说话的时候,也方便呀,您说是不是?”
说话间,温特斯双手撑着行军椅的扶手,像一个缺乏润滑的人偶似的,僵硬地往下探着身子,直到屁股碰到椅面,才呲牙咧嘴地坐了下来。
盖萨轻哼一声,起身走到温特斯背后,一只手抓着温特斯的肩膀,另一只手按向温特斯的后腰。
“您这是要干嘛?”温特斯困惑地扭头看向盖萨阿多尼斯。
“别转过来,”盖萨低声呵斥,“坐直了。”
温特斯坐直了身体,下一秒就感觉到一股剧痛从后腰传来,疼得他差点没从行军椅上跳起来。
他惊恐地看向盖萨。
盖萨“啧”了一声,“这点疼就受不了了,”他拍了一下温特斯的肩膀,“起来,趴到地图桌上去。”
“就因为我没先来问好,”温特斯大声叫屈,“您难道还要对我用刑吗?”
“少说废话,”盖萨又给了后背温特斯一巴掌,“趴桌上去,把上衣脱了。”
温特斯将信将疑地照做。
“这疼?”盖萨把手搭在他的后腰上。
“不是,再往上一点。”温特斯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里?”
“对。”
话音刚落,温特斯就感受到一股很大的力量在从他的腰椎侧面往下压,一边压,一边上下推,而且这力量还在循序增强,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要压进他的皮肤、血肉里。
在某一个瞬间,温特斯好像听到“嘎嘣”一声,又好像是错觉。
他扭头看向盖萨,盖萨停了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下温特斯确定,那一声脆响不是错觉。
“您是不是把我的骨头按断了?”温特斯幽幽地问。
“起来!”盖萨闻言,气得踢了不识好歹的狼崽子一脚。
温特斯站了起来,试探地做了几个动作,惊讶地发现,一路上困扰他的腰痛,居然奇迹般地缓解了,令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卡曼神父都缓解不了我的腰疼,”温特斯轻轻活动上半身,惊异地问,“您从哪学来的这本事?”
“别乱动,还没完呢,”盖萨板起脸,呵斥了温特斯一句,他转过身,背朝温特斯伸出双臂,“把胳膊搭过来。”
“呃……怎么搭?”
“搭过来!”
遵照盖萨的指示,温特斯和盖萨背靠背、紧挨着站好,两对胳膊互相扣住。
盖萨闷哼一声,猛然发力,竟然直接将人高马大的温特斯,直接背了起来。
然后他就像是在抖灰一样,背着双脚离地的温特斯,一下一下地往外“墩”。
幸亏中军大帐里只有温特斯和盖萨,否则就两人眼下这个奇怪的姿势,三言两语真的解释不清楚。
就这么“墩”了大概三十几下,盖萨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把温特斯放下了下来,“现在再活动活动。”
温特斯又试着做了几个动作,这一次,他几乎感觉不到“疼”了。之前那种让他动都不敢动的痛感,消失了,只剩下些一点点不适感,像是车辙里的水被晒干之后,留下的湿痕。
“您真是……”温特斯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哼,”盖萨故作不屑,但还是难掩得意,他擦着汗,教训道,“没有礼貌的小子,你下次先来见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一定,”温特斯衷心地表达感谢,但他还是难掩好奇,“您……怎么学会这一手?”
“骑马骑多了,尤其再披甲,迟早都会有这毛病。至于我这本事,”盖萨叹了口气,“还是跟博德学长学的。”
温特斯闻言,也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提那个老鬼干嘛?”盖萨把擦汗的毛巾随手一扔,大马金刀往地图桌后的椅子上一坐,开门见山地问,“加斯帕尔和他的部下,送回去了?”
“送过了江,剩下的路程,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你哪天回来的?”
温特斯伸出四根手指,“四天前。”
“四天前?”盖萨挑眉,“一路骑马?混小子,疯了你?你也不怕出事?!”
“没有一路骑马,”温特斯没什么底气地为自己辩解,“先坐船到了镜湖郡,剩下的路程骑马。”
“那也不行,传令兵可以这样骑,你不行,明白吗?”
“明白了。”
盖萨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问,“你去探路,路怎么样?好走吗?”
温特斯叹了口气,重重摇了摇头,“很不好走。”
他解释道,“草原正值雨季,四轮马车根本走不了。新造的那一批弹簧马车倒是勉强能走,但也得少拉东西。再考虑到一来一回的距离,等于凭空增加了几百公里的损耗。所以如果想为‘北面’提供有意义的支援,还是只能走水路。”
“水路能走吗?”
温特斯又摇了摇头,“镜湖郡还是被联省-诸王堡的船队封锁着,有几艘船,甚至溯游到了赫德荒原境内,很可能是在采集水文信息。”
盖萨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不过在我看来,眼下最关键的事情,还是要弄清楚江北行省的战况。现在不仅联省人封锁了烬流江,由于……”温特斯斟酌词句,“由于那个事情……”
“直说就完了,”盖萨一摆手,“什么那个事情,不就是我打了巴泽瑙尔吗?”
“是,由于巴泽瑙尔的交火,”温特斯干脆地说,“虹川方面也对我们抱有敌意。
“赫德荒原这条路线,虽然绕远,但是可以稳定传递信件,只要加斯帕尔上校能够安全返回虹川,我们就等于在蓝蔷薇内部有了一个沟通渠道。
“这样的话,接下来有任何动作,都会方便许多。”
“有个能递话的人又怎么样?”盖萨直截了当地说,“不还是过不去河?”
“是的,”温特斯点头,“还是需要船。”
“船,”盖萨顿了一下,“只能指望你老家的人。”
温特斯没有解释自己与维内塔其实没有隶属关系,倒不是因为解释没有意义,而是在这种局势下,解释很像是在推脱。
他只是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的。”
盖萨“嗯”了一声,他摩挲着遍布疤痕的半张脸,话锋一转,目光如炬,“那么,你又是来诸王堡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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