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着天马行空的生涯、一颗心了无牵挂的荒原自由民,又怎么可能放弃自己对自由的向往、给一个腐败不堪的帝国贵族卖命效劳?
——花房镇的百姓们原本是想这么说的;
但霜枫岭给得实在太多了!
按照裂魂之地的常规行情,即便是比较成熟的佣兵团、在雇佣素质强悍的武者时,能够开出的最高价码也才不过月薪五枚金币左右,而更常见的人头价格是月薪三枚金币;
更加坑爹的是,这些阴险狡诈的荒原佣兵团在结算时,往往还拒绝支付帝国皇家银行铸造的法币,而是改用各大贵族领地私铸的金币付账——
——虽然帝国皇家银行十枚大铜币兑换一枚银币、一百枚银币兑换一枚金币的法定兑换比率就没怎么变过,但这可不意味着贵族们自家私铸的金币也能有同样的公信力和市场价值;
市面上信誉最好的、在东境多有流通的罗萨里奥金币,按照市价只能换到九十六枚银币,而伊戈尔家族在鹰息堡铸造的苍鹰金币,兑换效力也只有区区九十一枚银币;
至于休斯顿大公国铸造的休斯顿金币,则由于民间流传着其中贵金属缺斤短两的传闻,更是只能兑换到七十多枚银币而已——偏偏在南境地区,由于劣币驱逐良币的效应,这种严重不足值的货币还流传甚广。
按照穿越以来夏侯炎的经验,这个世界一枚银币的购买力,根据市场条件不同,大约在现代人民币的五元到八元区间浮动;
这也就是说,通过依靠劣等私铸金币,对于每个人头,佣兵团们每月都能省下近百枚银币、也就是相当于现代数百元人民币价值的开销!
但对于这一点,佣兵们同样很无奈:这种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冒着生命危险赚钱的职业,即使薪水经过佣兵团的层层克扣,也比绝大多数耕织为业的平头百姓赚得更多;
他们总不能放着现成的工作不要,喊一句“rnm退钱”吧?
然而,霜枫岭的出现,就犹如往死气沉沉、充斥着泥鳅和小黄鱼的荒原人力市场中,投入了一条鲶鱼——不,是投入了一只水猴子!
每月十枚金币的军饷,是一个完全超出了裂魂之地规则,放到现代社会足以被商业部门发起反不当竞争调查的离谱价格!
几乎就在劳伦斯宣布了这个爆炸性的薪水数值的同时,所有围观的花房镇群众,看向领主大人和伊戈尔家族宣传队的眼神,就只剩下了泾渭分明的两种:
要么,像是在看狗大户;要么,像是在看低能儿。
当然,这群荒原百姓对于霜枫岭的定价策略,心中可以有百般腹诽,但身体上作出的反应却是无比诚实。
几乎是短短的半分钟里,坐在桌子旁、负责登记信息的民兵周围,就被蜂拥而来的报名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群众的狂热情绪明显是有传染性的,很快,围过来的镇民就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被从家里揪出、冒着寒风赶过来看热闹;
夏侯炎甚至发现,还有几个镇民骑上快马飞也似地冲出了花房镇,似乎是通知自己在别的市镇居住的亲友去了……
亨利·福克纳镇长侧头打量着身旁的年轻领主,眼神无比复杂。
即使是老谋深算如福克纳,也不得不承认,霜枫岭的募兵策略真可谓坏得流脓:“今天立刻报名就能每月十枚金币,拖到明天只有五枚金币”的方案,彻底打消了镇民们心中一切的犹豫和迟疑,让他们像在汪洋大海中抱住了一截浮木般、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劳动力出卖给霜枫岭的领主大人。
当然,福克纳也深知,霜枫岭的募兵工程可是要建立在足够的财政基础上的——如果到时候霜枫岭付不出十枚金币的高额月薪,那这位小领主绝对会声誉尽失、连带着被裂魂之地暴民们扒掉底裤、挂上柳树。
所以福克纳倒是没说什么,乐见其成:在他内心里,其实巴不得夏侯大官人负债累累、然后他就可以出资援助,把这位荒原上唯一的合法贵族变成傀儡、在洗白背景的康庄大道上更进一步。
这位山贼兼镇长,如果知道霜枫岭在龙骨峰上发了多大一笔横财的话,其实是根本不会有类似的荒诞想法的。
而眼看着前来踊跃报名的镇民越来越多,汤姆·劳伦斯也不失时机地高声宣布,由于报名者过多,因此需要进行审核与选拔,以确定谁能最终加入伊戈尔开拓军。
于是很快,克莱门特和凯伦两位军事首脑,就又在花房镇外划出了一片临时考核场地,所有报名参军的百姓,都要通过长跑、举重、骑马等几项考核、证明自己的基本作战能力后才会予以录用。
旁观考核现场的领主大人,既惊讶又满意地发现,民风剽悍的荒原人也许不识字、也许没礼仪,但论起身体素质还真是没怕过谁。
下到十多岁的少年,上到五六十的老汉,绝大多数报名者都在考核当中表现优异,虽说还达不到原鹰息堡侍卫队的水平,但也都远远超出了常人水准,甚至比起一直有意在锻炼身体的领主大人还要强上不少;
夏侯炎甚至还目瞪口呆地发现,一堆年轻的花房镇妹子也同样参加了考核,而且发挥并不逊色于男性同胞——如无意外,这群异界花木兰都能编出个红色娘子军来了。
“来我们花房镇征兵,您算是来对地方了。”伫立在领主大人身旁的亨利·福克纳镇长,酸溜溜地道,“以往山贼来袭时,这些镇民可都是会提起武器保卫家园的,可不是帝国中原那种太平百姓比得了的。”
似乎是心中知道,经过今天的这一通征兵闹剧,花房镇平民里的精英们势必要被霜枫岭掐个尖了,福克纳镇长的语气难免有些阴阳怪气、暗怀愤懑;
只不过双方有言在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悔了。
夏侯炎一眼就看出福克纳心情阴暗。
如果换在以前,他可能还会想点外交辞令什么的缓和一下气氛,不过现在,霜枫岭处理类似事务的手段都比较直接——
——领主大人直接往福克纳手中塞了一块海蓝水晶。
福克纳瞪圆的眼睛,顿时被映成了奢侈的蔚蓝色。
“这算是给您作为镇长的酬劳。”夏侯炎很不贵族地揣着手,一脸小人得志的鸬鹚笑,“您放心吧,除了花房镇,我们过两天还要去其他几座左岸市镇征兵呢!”
福克纳用手摩挲着冰凉的晶石,眯了眯眼,没说话。
……
夏侯炎并没有骗福克纳。
整片狮心河南岸地区,并不只有花房镇一个聚居区,在霜枫岭的金元攻势下,变成了“海蓝之家,男人的征兵地”。
只不过,其他几座市镇的镇长远没有亨利·福克纳这样个性独特,起码从外表上看,他们都是世代居住在裂魂之地的大大的良民,而非冒名盗官的土匪头子。
因此,只要几枚海蓝水晶塞过去,他们的人格和坚守就像是法国巴黎一样迅速沦陷,几位镇长都一边把贿赂往兜里揣,一边拍着胸脯向领主大人表示,我们镇子永远是霜枫岭亲密的合作伙伴,镇子里的棒小伙您要多少有多少!
于是在之后的几天里,在其他市镇举行的征兵仪式,甚至比花房镇还要声势浩大。
其实夏侯炎是有意要闹出点动静的:既然总有一天伊戈尔家族要绥靖荒原,那倒不如尽早在左岸百姓心中把领地的名头打响,至于山贼得知霜枫岭征兵的消息以后会有何反应,就完全不在夏侯大官人的考虑之内了:
说实话,以凤凰台目前的实力,区区几个山贼营寨,还真不值得领主大人劳心费力。
而凤凰台的高调征兵,很快就收到了成效:
在利益诱惑之下加入霜枫岭的镇民们,比起几位高层之前在凤凰台的预想多得多。
这一结果,和南部荒原的本地民俗也不无关系:在险境环生的裂魂之地上,本地居民们为了自保,本来就会形成类似小组的民间武装组织,通常是几个家庭的壮劳力联合在一起,承担起保护家族的重任。
霜枫岭一征兵,只要这种民间组织的一个成员动了心思,其他人一般也就跟着来了。
对于拖家带口的新兵,领主大人更是表示了热烈欢迎:他宣布,如果应征新兵的家属一起来到霜枫岭,则也可以自动获得领民身份,还可以拿到一笔可观的安家费。
如今的霜枫岭,除了缺少兵员,生产人口其实一样匮乏,如果能够顺带着搞来一批农夫、工匠,夏侯大官人做梦也能笑醒——更何况,在家属入籍以后,这些新兵蛋子的忠诚也更有保障不是?
最终,被伊戈尔开拓军纳入麾下的新兵,足有七百三十二人之多,这还是报名者甚众、克莱门特和凯伦精挑细选、淘汰了一大批参赛选手以后的结果。
一夜之间从光杆司令变成大军领袖的胡安·克莱门特,连走路都有点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装甲覆盖的大粗腿了。
更让领主大人乐开了花的是,新兵们带来的家属、再加上觊觎优厚条件的自愿报名者,加起来足足有近千生产力人口入籍霜枫岭——其中不乏身怀绝技的民间能人。如果日后这群人里谁能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夏侯炎丝毫不介意把他们提拔个干部当当。
这浩浩荡荡的新领民大军,将会在收拾好家当以后,陆续从原住址出发,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越荒原、开向霜枫岭,奔赴大好前程。
夏侯炎甚至都琢磨着,是不是该在凤凰台门口树立一座手举判官笔、怀抱生死簿的自由阎王像,迎接前赴后继、追求自由的移民群体了。
不过,经过和乔尔镇长、劳瑞大师的商议,领主大人也意识到,这群新兵是断然不可能立马就投入到军事训练当中的。
首先,爆炸式增长的人口,给本来在唐纳德师傅的努力下略有起色的居住条件,又带来了新的挑战:眼看着凤凰台就要人满为患,领主大人赶紧启动了凤凰台南侧的“铜雀台”的开发计划,准备把铜雀台作为霜枫岭的第二营地,充当新领民的居住区。
如果要在铜雀台统一搭建砖房的话,身为领主大人小师妹兼床伴的莉娜·莱斯利,恐怕会因为烧砖操劳过度而累死掉;
因此,在从市镇收购一大批帐篷应急的同时,领主大人也命令工匠组成员统一前往东部的林地开展伐木工作、投身木屋修建,号召大家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新居住区。
其次,在军事训练之前,思想政治教育还是少不了的。
从荒原就地招募的新兵,毕竟不是从鹰息堡、感染区一路跟着走过来的伊戈尔家族老伙计,忠诚度和素质都很成疑。
被领主大人光荣任命为伊戈尔开拓军政治部主任的汤姆·劳伦斯,承担起了教育新兵的重要任务。
在铜雀台边缘的土坡附近召开的第一次伊戈尔开拓军集会上,劳伦斯先是用海蓝水晶在市镇上兑换来的金币,给新兵蛋子们提前发了一期军饷,然后就开始了包括教授军歌、呐喊口号、树立保境安民的正确战争观等一系列新兵课程。
而这片黄土坡,很快也就会因为经常召开士兵集会,被领民们照着帝都皇家军事学院的样子、戏称为“黄坡军校”……此事按下不表。
就在这如火如荼的建设和训练过程中,每天在凤凰台忙得焦头烂额的领主大人,很快就从荒原北方收到了两则意外消息:
第一则消息是,大批壮丁离开左岸市镇加盟霜枫岭后,除了花房镇以外,由于人口外流而暂时陷入混乱的其他三座市镇,在某日夜间遭遇了一伙不知名蒙面山贼的袭击;
第二则消息是,原本由四位镇长平级共同管理的“左岸联盟”突然宣布改组、建立唯一领导人制度,花房镇镇长亨利·福克纳,全票当选为第一届联盟主席……
夏侯炎觉得,福克纳这厮好像还真没做过一件亏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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