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好大的胆子?

  “五哥,这又是何苦呢?毕竟,在天下人的眼里,咱们这些辅政王大臣,就是一个整体啊!三哥丢了脸,咱们也跟着一起捞不着好。”

  老九不愧毒蛇之名,他一张嘴,就让老五楞住了。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老七余怒未熄的追问老九。

  老九装模作样的走到老三的跟前,大声说:“三哥说错了话,该罚。以小弟之见,索性就罚他去大行皇帝的灵位前,跪一整天,不许用膳。”

  玉柱差点笑出了声,这叫什么惩罚?

  不过,玉柱不打算站出来添油加醋。

  让老三和老九混进辅臣队伍里,玉柱就是想让他们时不时的搅个局,说几句恶心话,免得老五和老七掌权太容易了,失了必要的牵制。

  四王是亲兄弟,玉柱是外人尔。

  兄弟吵嘴,正常得很。若是外人掺和了进去,斗争的目标,反而会转移到玉柱的身上。

  玉柱不吱声,张廷玉也不敢吱声。

  马齐仗着资格老,又想帮着玉柱出出气,便插话道:“总不能这么轻易的算了吧?”

  老五瞥了眼马齐,又看了看玉柱,心头的火气,反而消了大半。

  老九说的没错,大行皇帝刚刚驾崩不久,辅臣集团就闹出了内讧,成何体统?

  老七比较了解老三,老三一向喜欢暗箭伤人,他在暗中干的龌龊事儿,何止是一桩两桩呢?

  张廷玉瞥了眼马齐,心说,马齐老矣,尚能饭否?

  在皇权砖制的社会,家务事和国事,其实不太可能分得很清晰,界限也异常之模糊。

  玉柱都不想说话,马齐这一掺和,好嘛,老五和老七反而警觉了。

  老五不再穷追不舍,老七也坐回去,端起了茶盏。

  人在庙堂混,大家说话也都是含而不露,故意让你去猜。

  这个时候,摆出的姿态,也就具有极大的暗示性。

  老九见局势已经缓和了下来,赶紧冲老三丢了个眼色。

  老三只是做人比较阴罢了,他一点都不蠢。

  “五弟、七弟,哥哥我一时不察,说了错话,对不住了。”老三也是能屈能伸之辈,在老九的提醒下,他居然当面扎千,赔礼道歉。

  老三再阴,毕竟是哥哥。

  哥哥服了软,若是继续穷追猛打,徒惹外人看笑话!

  “罢了。不过,三哥啊,不是我说您,往后啊,说话还是多注意点分寸。”老五毕竟厚道,既然老三认了错,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随即作罢。

  老七没吱声,却下意识的瞥了眼一言不发的玉柱。实话说,玉柱的心思,老七真没看明白。

  玉柱明明看见了老七的小动作,却只当没看见似的。

  当务之急,别的都是虚的,赶紧把新军扩编到五至八镇,方为正道理也!

  吏部和户部,两大实权衙门,玉柱都不在乎,更何况,老三想阴人的区区小事呢?

  在天朝,很多原本的铁杆兄弟,只要一起合伙做生意,或是一起掌了权,九成以上,最终会撕破脸皮。

  本质是,只有一个人说了算,其余的人,要么俯首贴耳的当弟弟,要么被扫地出门。

  安禄山和史思明如此,曾为“刎颈之交”的张耳和陈余是如此,黄帝和炎帝亦是如此。

  在老九的缓颊之下,老三出去跪大行皇帝了,老五和老七不吱声,也就是默许了。

  从头到尾,玉柱一直是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历史早有明鉴,司马懿和德川家康,都是出了名的老乌龟,却都笑到了最后。

  偶然之中,其实蕴藏着必然。

  混庙堂之人,不能忍的家伙,迟早是个悲剧。

  实力不够的时候,冒然出手,等于是自寻死路。

  比如说,高平陵政变之后,淮南的王凌、毋秋俭和诸葛诞,先后起兵,先后被灭族。

  以地方对抗朝廷,因为实力不足的缘故,失败的概率大得惊人!

  前明的高拱,本是裕王最信任的讲官。因为做人太高调了,隆庆二年就被徐阶整下去一回。

  后来,隆庆帝刚刚驾崩,高拱又被张居正和冯保联手,赶下了台。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放之四海而皆准也!

  实践证明,哭灵不仅是个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

  大清立国,垂七十八年之久,各项典章制度,日臻完备。

  哭灵,也是如此。

  受过国恩的有官者和有爵者,都必须参与哭灵的集体活动。

  哭灵,也不是一窝蜂的,一起上,一起退。

  而是在礼部司官的安排下,分批次的轮番进乾清宫哭灵。

  内命妇,在慈康皇太后的率领下,跪到了老皇帝的灵位前,放声痛哭。

  实际上,老皇帝的驾崩,慈康皇太后不仅没有丝毫的悲伤,反而,觉得格外的欣喜。

  这个嘛,虽然慈康皇太后,也是老皇帝的表妹。但是,从进宫之后,她就从未受过宠。

  表面上看上去,进宫不久,慈康皇太后就封了妃。后来,又封了贵妃、皇贵妃。

  实际上,饮水的冷暖,只有各人自己知道。

  不客气的说,看似身份尊贵的慈康皇太后,侍寝的次数,还赶不上德妃的一个小零头,等于是守了几十年的活寡。

  反正吧,老皇帝已经死了,慈康皇太后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只是,慈康皇太后却不知道,就在她的身后,酝酿了一场巨大的风波。

  众所周知,庶妃色赫图氏,乃是今上的生母,迟早要晋皇太后之位。

  但是,诏书未下之时,名不正,则言不顺。

  庶妃色赫图氏的哭灵位置,就颇令礼部的人,感到头疼了。

  手下人碰见了难题,自然要向上禀报。这么一来,兼管礼部的张廷玉,也就责无旁贷了。

  张廷玉不敢擅专,赶紧把事情禀给了玉柱。

  玉柱仔细的一琢磨,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历史往事。

  “衡臣啊,庶妃色赫图氏的地位异常特殊。虽然册为皇太后的诏书未下,就此安排在嫔位,只怕是不太妥当的,也很不尊重。这么着吧,就让她和诸位妃母一起哭灵吧。”玉柱拍了板,张廷玉自然要照着做了。

  实际上,张廷玉来找玉柱,并不是想推卸责任。而是想告诉玉柱,如果将来背了黑锅,可是我替您老人家背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玉柱拍的板,导致出了岔子,板子也肯定只可能打到张廷玉的屁股上。

  难道说,张廷玉还敢把玉柱推出去,做他的挡箭牌不成?

  就这么着,庶妃色赫图氏的哭灵位置,恰好和成妃、德妃、荣妃、宜妃及惠妃,成了并排。

  德妃是个地道的明白人,她哪敢和庶妃色赫图氏,跪在一排呢?

  于是,德妃悄悄的往后挪了半个身位,跪到了色赫图氏的身后。

  成妃戴佳氏,就在德妃的另一侧。见德妃忽然去了后边,她凝神一想,马上明白过味儿了,赶紧学着德妃的样儿,也向后挪了半个身位。

  荣妃这个人吧,早年间比较得宠。尤其是,康熙十二至十六年之间,她每年都有诞育皇子和皇女。

  甚至有段时间,康熙前十个皇子中,有五个都是荣妃马佳氏所出,其地位可见一斑。

  但是,自康熙二十年以后,荣妃渐渐的失了宠。

  根子问题呢,荣妃这个人,心不细,性子有些马大哈,而且,管不住嘴。新鲜感过去之后,就被老皇帝厌弃了。

  见荣妃没动地方,成妃因欠过她一个大人情,心有不忍,便在暗中拉了拉她的孝服衣袖。

  荣妃察觉到有异,回头一看,见成妃一直冲她挤眉弄眼的使眼色。再看德妃也去了后排,哪还能不明白呢,赶紧也挪到了成妃一排。

  大阿哥当年得势的时候,惠妃曾经一度深信不疑,她将来必能登上皇太后的宝座。

  只是,大阿哥实在是太蠢了,居然当着老皇帝的面,说是帮着杀掉老二,免得汗阿玛留下骂名。

  后又被老三揭发了巫蛊之事,至今被圈禁在直郡王府里。

  德妃和惠妃向来不和,自然不可能提醒她了。

  成妃对惠妃,更是没有丝毫的好感。因为,大阿哥得势的时候,曾经当众拿老七的腿短,开过玩笑。

  老七生下来,就腿短。在十分迷信的大清朝,正所谓不祥之兆也。

  实话说,老皇帝若是更迷信一些,像民间的蠢夫愚妇一般,索性把残疾婴儿,扔进水缸里,也不是啥难事。

  所谓虎毒不食子,老皇帝虽然没舍得杀子,但是,成妃戴佳氏就此失了宠。

  成妃冷冷的想看惠妃的笑话,哼,叫你纵了儿子猖狂得意,等着挨今上小皇帝的收拾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妃嫔报仇,亦如是也!

  忍常人所不能忍,才有可能笑到最后!

  只是,成妃做梦都没有料到,就算是秦桧也有三五好友呢。

  乾清宫的某位首领太监,曾经受过惠妃的恩惠,不忍见她倒霉,便趁着递帕子擦泪的机会,暗示了惠妃一下。

  这么一来二去的,荣、成、德、惠这四妃,都跪到了后排。

  唯有很不会做人的宜妃,兀自与庶妃色赫图氏,并排跪在了前列!

  宫里的事儿,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但是,强热带风暴,已经转成了台风,宜妃正好处于风眼之上。

  ps:昨天的三更,补齐了。票票很少了,码字无动力啊。

  1、据顺治到宣统的皇帝原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书写格式为从右到左的三排,此为固定之诏书格式也,断句可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2、也可连读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3、还可读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因为,大明会典和大清会典,皆未严格规定诏书的断句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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