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藻头帕里安的店铺并不远,算上跟随的五名本地士兵后,基尔他们一行十多人穿过人流密集的街道,来到了镇子中心另一个方向的街道上。
这条街道的店铺五颜六色的,各式的招牌花样繁多,店铺的二层阳台上更是有穿着不多衣服的年轻女性慵懒的坐在木椅上打量街道上的行人。
帕维先生一直不停的被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叫着名字,这惹得他哈哈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得意。
水藻头的店铺就在街道一头人流量较少的一个角落,看到这里无人问津,这才勉强能理解那个家伙为何会跟刀疤帕里这些酒馆老板合作,显然是对方在这种店铺经营上,完全不是其他红房子的对手。
帕维打量了一下门扉紧闭的这家红房子,用嘲笑的语气说道:“瞧瞧这破烂的房子。招牌上的漆都掉了,虽然是白天,但一两个作为招揽客人的姑娘都没有,呲呲呲,太失败了,怪不得我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
基尔耸耸肩,他对此不感兴趣,没心情听年轻又有权势的帕维少爷吹嘘什么。
“门关着,但不一定里面没人。帕维先生,我们可以进去搜查吗?”基尔问了一句。
点点头,帕维又招呼来跟着的几名本地士兵:“当然,这家伙指使手下去盗窃往来客商财物,这不是个小问题。而且,皮肉生意都是划定地方经营的,他带人到酒馆里招揽生意。”
他眯了眯眼睛:“没给一些人说啊。当然,我不负责这个,但看到了不能不管。”
一挥手,几名士兵立即冲上去准备砸门。
基尔则对他们自己人说道:“店铺应该有后门,谁跟我去后面堵?”
男爵亲卫却站了出来:“我来吧,赞比鲁斯你也跟着。”
“好。”城镇卫兵赞比鲁斯也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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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铺正面是看不到后门的,都是一间紧挨着一间,想要绕到后门,非得从街道尽头的一个小道绕进去才行。
基尔刚才经过其他街道时,就已经看出这一点了,所以当他带着另外两人出发后,立即走到街道尽头,随后从一个狭窄的不起眼小巷钻了进去。
这里环境非常不好,不仅遍地都是污秽,而且一些跟兔子大小的奇怪老鼠光天化日的情况下,竟然还吃着污秽上生长的一些杂草。
“什么东西?”基尔有些诧异那种老鼠个头真大。
赞比鲁斯倒是猜了一下:“应该是草鼠吧。你看它们又不怕人,而且只啃食杂草。”
绕开这些一家子出来吃草的大老鼠,基尔带着两人深入这条临街店铺后巷的小道。
算准大概的步行距离,基尔听着房子另一头士兵们用肩膀撞击店铺大门的声音,找到了那家红房子的后门所在。
“虚,小点声。咱们藏起来。”
基尔拉着两人借着后巷满是杂物空箱子和七扭八拐的结构躲藏起来,只是悄悄探出头观察那个地方的后门。
红房子前门处。
几名士兵轮换着用肩膀撞击结实的木门,等到门口松动后,三个士兵一齐亮出飞脚,一把踹开了紧闭的大门。
帕维厌恶的扇扇激起的灰尘,扫了门上的招牌。
掉了鞋子。
这是这家红房子的店名。
“什么鬼名字。真是的。别看了,别看了,有啥好看的。”朝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驱赶两下,帕维挥挥手,让士兵进去。
这边留守的另一名年轻城镇卫兵卡扬也跟着本地士兵冲了进去。
不出基尔的所料,紧关的大门并不代表房子里面没人,恰恰相反,里面人还不少。
房子里面跟其他红房子差不多,都是逼臼狭小,而且光线不好,暧昧的烛火照耀下,本地士兵一股脑的冲进房子大厅,将大厅中几个打手吓得跳了起来。
“别动!都爬下,都爬下!”
士兵们嘴里大声吼叫着,手里治安用的短木棒直接朝着几个健壮的打手身上招呼过去。
但打手们也都不是安分守己的家伙,在围观的几个姑娘们的尖叫中,他们也挥舞着包铁短棍,跟士兵们打在一起。
一边还击,一边高声嚷嚷着:“老大快走!这些家伙肯定是来抓你的!”
房子大厅二层围栏旁,一个瘦高的中年人犹如一条黄鼠狼一样,直接快速的冲进房子深处的楼梯中,一下子就不见了身影。
他的身影一不见,大厅中的几个打手立即丢了手里的棍棒,乖乖蹲在地上,双手护着头,挨了士兵几下重的后,立即求饶投降。
本地士兵们也知道这些打手是个什么样子,本来就是吃这一碗饭的,拖延他们一下就行了,没必要下死力气对抗。
所以打手们投降,士兵们也就撒气的再踹两脚,然后呵斥其他女子不要乱叫。一个士兵出去给帕维汇报拿下这地方,其他人则看守着。
但卫兵卡扬亲眼看着那个店铺老板往房子内部的一个楼梯中逃走了,他立即追了上去。
不过这地方看似不大,但地形却非常复杂,大厅周围有四条通路,分别通向房子不同的地方,反而没有直接跟大厅二层直接连接的楼梯。
卡扬选了一个走道去追,但推开遮掩的木门后,出现的确是一个不大的厨房?
厨房一个人都没有,而且这里的另一个门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他转身回去,返回大厅再试试另一条走道,结果推开门,确是一个向下的楼梯。试着朝着楼梯向下走,底下除了有几架子酒桶之外,就是一个自制的小监牢。
监牢里面除了一些脏兮兮的干草之外,也没人存在。
卡扬不信邪,又返回大厅,正好跟其余进来的人碰了正着。
“找到那个人了没?”书记官开口问道。
卡扬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旁边的本地士兵却嘻嘻哈哈的将他来回两次都没找到通向二层的路这件事说了出来。
士兵踢了踢地上蹲着的一个打手:“怎么去二层?你们老大往哪里跑了?”
打手乖乖的指了一个卡扬没走的通道:“那里,进去左拐后上楼梯。老大?不知道。”
见打手嘴硬,士兵又踢了一脚。
而后门这边,自从店铺的街道一面士兵撞开大门闯了进去,基尔和卢比斯、赞比鲁斯三人就紧张的躲好,小心的观察不远处的店铺后门。
一般来说这种偏僻的后门已经可以作为逃离抓捕的逃跑通道了,又不是一些专业的家伙,不太可能在房子中设置更加隐秘的逃跑路线。
“注意,那人说不定会从房子顶上逃跑。”基尔想起了之前在松针镇内战斗时,一些斯卡商会的打手就试图从连接在一起的店铺顶上袭击民兵。
“不可能,大白天的,他在屋顶上跑,生怕全镇的人不知道?”卢比斯反驳了一句。
基尔一想,也对,是他想多了。
对方的手下虽然牵扯进一个杀人案,但又不是自己杀人。哪怕他自己干的是一些违反了本地的规矩,不过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
犯不着冒着从屋顶上摔下来的危险来逃跑。
正寻思间,红房子的后门响动了一下。
基尔三人屏住了呼吸,将自己的头和视线都缩了一下,免得引起注意。
后门内部一阵响动,随后打开了一个缝隙。基尔看的清楚,在阴暗的门缝间,一个眼睛正紧张的向外面打量着。
杂乱脏臭的后巷中死一般安静,只有不远处一家草鼠吱吱叫着在污秽上扒拉着杂草食用。
等了一下,似乎是生怕背后有人追来,红房子的后门突然打开,一个瘦高的中年人动作飞快的闪身冲了出来。
他出来后,第一步就是紧紧关上背后的木门,接着动作飞快的从后门旁搬来几个装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木箱子,狠狠的顶在后门上,让里面的人不容易打开这里出来。
随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就被后巷中难闻的臭气给熏着了。嘴里骂骂咧咧的低声说着什么:“该死的,这里怎么这么难闻。呕~”
“先出去避避风头吧。”
这人话音刚落,基尔冲了出来,出乎预料的一把抓住这人的脖颈,将其狠狠的顶在了房子的墙壁上。
咚。
“你哪里都去不了!”基尔看着这人的眼睛说道。
-
‘掉了鞋子’红房子大厅。
特意做的光亮度不足的蜡烛被换了下去,重新点起的油灯将屋子照的清晰起来。
帕维先生坐在一个宽敞的皮质椅子上,略有兴趣的打量着这间经营惨淡的红房子内部装饰。
但他很快就失了兴致,显然这家红房子经营惨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于是他又打量起这里的姑娘。
但水藻头帕里安的手下姑娘们都是因为贫穷才来干这行的,先不说姿色,至少经常吃不饱,导致身体气色就差了太多。
他彻底对这里失了兴致。
不出他所料,很快从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通道中,基尔押着这里的老板,身后跟着另外两个肯德尔人走了出来。
卫兵卡扬撇撇嘴,把头扭向一边。
基尔看这里大厅情况已定,打手都被反绑了双手蹲在大厅墙壁根角,而这里的所有姑娘则都老老实实的蹲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小声说着话。
她们倒是不怕帕维少爷和本地士兵们会拿她们怎么样,只是担心老板犯了事情,导致本来就贫穷的她们又一次失了‘工作’。
基尔押着瘦高的中年人来到大厅中间,一脚踹在这人的膝盖后面,让其跪在地上。
“看看,这人是你们老板,水藻头帕里安吗?”
基尔对偷偷扭头看向这里的几个打手问话道。
打手们也都没想到一向机灵油滑的老板在他们拖住上门的士兵后,还是被人给抓了起来。
而且看这几个来人的穿着打扮,显然他们不是本地人,而且不会好惹。
不知道老板又从哪里惹到了麻烦,但这几个没有职业道德的打手却不想掺和进去。
“是我们的头。帕里安-维德尔。”几个打手一致说道。
但话音刚落,本来坐着的帕维先生却突然起身,一巴掌扇在了水藻头的脸上。
“就你这家伙也敢自称维德尔这个姓名?卑贱的东西!”帕维先生气呼呼的骂道。
被一巴掌糊在脸上的水藻头也是一脸尴尬,在看到领主侄子帕维少爷时,他就意识到只要提起自己名字,这一巴掌估计是少不了的了,说不定还会挨上一顿打。
但显然是因为外省肯德尔人在场,帕维先生还算克制,只是赏了这家伙一巴掌后,就气呼呼的重新做了下来。
“记住,少给我提这个人的名字,什么东西,也敢冒用伯爵大人的姓氏!”
基尔几人面面相觑,低声笑了起来。而本地的士兵、打手、姑娘们则各自紧紧抿住了嘴唇。
轻咳一声,基尔继续发问:“既然你是这里的头领,那我就直接的问了。”
他将水藻头帕里安的头扭了过来,看着对方的眼睛:“昨天晚上在燃烧草原酒馆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咽了口吐沫,水藻头帕里安点点头:“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昨晚就在那个酒馆?”
“是的。我跟我的手下每晚都会在几个酒馆带着几个姑娘等待客人。她们在酒馆一个地方等候,我或者某个手下就搭讪酒客,询问他们需不需要服务。”
帕维先生冷哼了一声,插入问话:“我记得镇子上有过规矩。你们这类人,只能在这块地方做生意是吧?顶多招揽生意的人不能出了街道范围?”
“是,是的。”水藻头紧张的低着头,悄悄打量坐着的帕维先生,这位本地骑士领主的亲信。
“那你是没把规矩放在心里了?”
“不是,不是。实在是生意艰难,我愿意缴纳罚款,无论多少都行。”水藻头紧张的回答。
听到罚款,帕维先生满意的坐了回去,抬手示意基尔继续。
基尔点点头,他这边调查商人被杀的案子,人家也得管管连带出现发现的一些问题。
互相尊敬,这是合作的基础嘛。
“回到刚才的话,你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听一听,看看是不是跟其他人说的,还有我们发现的情况一致不一致。”
基尔看着对方的眼睛。
“是,是。昨晚本来很平常。平常的一天。”他眼睛扫了基尔一行人中商人欧洛必一眼:“不过来了些外地行商,我听说是镇子外来了一大波来自北方的外省人,就觉得今晚可以赚上一笔。”
“盗窃吗?”
“不是,不是。我哪儿敢啊!冤枉。”
基尔笑了一下:“可刀疤帕里并不是这么说的啊?他将你惹来的小麻烦每一次都压了下来,似乎对此很不满?”
“其实也不是很多。只不过是给客人服务的费用比其他地方稍微贵上一些。”
旁边的帕维先生已经气的脸色发红了,不知道是这里的空气流通做的不好,还是温度较热的原因。
基尔轻笑一声,他不管这些小事,只是这个水藻头明明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人了,竟然敢在这种情况下这么调皮,油滑。
看来是不太老实啊。
基尔抬头看了帕维先生一眼,没说话,但年纪不大,对这些事情较为熟悉的帕维先生知道基尔要干什么。他也对这个家伙的油滑气的不轻。
于是,帕维先生闭上眼睛,微微扬了扬头。
嘴里面还在狡辩自己命令手下姑娘趁着酒客喝多了后偷窃钱财的这个家伙,没看到基尔两人的神色交流。
基尔笑了一下,伸手盖住了絮絮叨叨给自己行为辩解的水藻头帕里安的嘴。
他对两位卫兵说道:“找壶清水过来。”
赞比鲁斯卫兵正要按照基尔的话去找水壶,卡扬伸手制止了:“我知道在哪儿,我来拿吧。”
年轻卫兵来到刚才到过的后厨中,很快翻出了一个装满水的陶罐。
“这个能行吗?”他回到大厅,询问基尔。
基尔看了看那个陶罐的量,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接过。
水藻头帕里安被反捆着双手,仰面倒着被基尔压在大厅的一个矮桌台上。
基尔一手覆住对方的嘴,另一手反扣住陶罐的边沿,提起陶罐轻轻倾倒。
干净的清水哗啦啦的小股的倒在惊恐的水藻头帕里安的脸上。因为惊恐,他紧紧闭上眼睛,本想屏住呼吸,但过于紧张让他不得不在被覆住嘴巴后用鼻子使劲吸气。
但他做不到,清水将他呛的不行。
帕里安想要惊呼,但嘴巴被基尔紧紧覆住,张不开也合不上,硬牛皮制作的手套狠狠的压在他的嘴上。他睁大了眼睛想要呼救,但手下打手只是微微发颤着蹲在墙角偷敲这边,一个个牙齿打颤。
而另一边的姑娘们一开始还没觉得基尔咱干什么,但很快她们看到被控制在矮桌子上的水藻头帕里安的浑身抽搐,这将她们吓坏了。
“呜呜,呜呜,呜——呜——”
水壶倾倒,一点一点的清水淅沥沥的浇在这人的脸上,基尔直到将一整壶的水浇完后,这才松开左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咔咔咳咳。呼呼,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和急迫的呼吸声从翻倒在地的水藻头嘴里发出。他双眼大睁的想要挪动身体远离这个年轻人。
满屋子的人都没有说话,都静静的看着基尔施为,帕维先生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而男爵亲卫卢比斯则无动于衷,书记官满脸难色的不知道是否要将这一段记录在手中的书本上。
而商人欧洛必则脸色非常难看,紧张的咽着吐沫,似乎是重新要认识一下基尔这个大概只有十七岁的年轻人。
两位卫兵则挑挑眉毛,他们还以为基尔会使用更直接一些的手段,不过这样也行,算是很有他们城镇卫兵调查审问犯人时的风范,算是自己人。
本地士兵几个人则不自在的抚摸着自己的喉咙,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几个水藻头的打手却将头紧紧的缩在胸口,一点都不敢看向自己的头儿。
女人们害怕的抱在了一团,一个挤着一个,嘴里呜呜咽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的水刑是用在她们身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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