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冷絮回到家,立即把这事告诉他。
冷絮听完大吃一惊,闷闷道:“没想到最终便宜了灵族。”
尧海刃冷哼道:“舍利是圣物,灵族这种蛮夷怎么配染指。他们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我便任由他们宰割,真是痴心妄想!”
冷絮惊讶万分,愣愣地看着他,仿佛在说:都到了这一步,还能翻盘?
尧海刃瞧他的模样,哈哈一笑,显出几分得意,“我有条妙计,左右逢源的妙计。这里是玄清门,他们不敢在暗中监视我,今夜子时……”
冷絮听完,眼里露出火热的目光,兴奋道:“好,好,早就该这么做了!”
冷冬岳却摇摇头,“若不是灵族逼我,我不会这么早走上这条路。这是一步险棋,还不知将来会发生什么。”
“真是‘兵行险着,世事如棋’。”冷冬岳心情复杂,不禁感慨起来。
“我看这是一步妙棋,总比白白便宜了灵族好。将来就算被尧海刃知道了,他也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与我们翻脸。”
冷冬岳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两人心里搁着事,做起别的事都心不在焉,都盼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终于到了天黑,到了子夜。
夜深人静,四下里一片黑魆魆。
冷冬岳悄悄离开玄清门,确定无人跟踪自己,便加快速度,朝州府飞去。
乌镇在秉州。全力飞行一个多时辰,来到府衙。
大宋皇帝秦珏登基后,一直在加强中央集权,想方设法削弱六大仙门的势力与影响力。特地在全国各州各省办了许多武官学堂,传授的功法比仙门的还强,待遇更高,以此来吸引人才、拉拢人心。
把悟愚禅师的舍利献给皇帝,得到的好处肯定更多!
而且皇帝能庇佑我,是个天大的靠山,以后尧海刃想与我翻脸也要掂量掂量。
打狗还要看主人,尧海刃定然顾忌大宋皇帝。
但伴君如伴虎,自古帝王无情,这终究是一步险棋。
巡抚冯兆金每年都要去玄清门几趟,与他早已相识。
玄清门的冷堂主深夜来访,有机密事宜相告,值夜的衙役不敢怠慢,立即通禀冯兆金。
冯兆金被叫醒,知道肯定出了大事,立即穿好衣服出门相迎。
两人寒暄几句,到屋内坐定,冷冬岳把舍利的事细细讲了一遍。
冯兆金听完,心内大吃一惊,想不到舍利竟然是被冷冬岳劫去了。那个尧一鸣白白背了黑锅,现在成了六大仙门的死敌,真是可怜又可笑。
这个冷冬岳够狠辣,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他真是个老狐狸!
但把舍利交给皇帝,如此大的功劳,我也能分到一杯羹。
冯兆金心花怒放,脸上透着激动,“好啊,你早就该献出来。”
“灵族这种蛮夷也敢觊觎舍利,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冷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就禀告给圣上!”冯兆金说着站起身,“请冷兄稍候,我要去密室一趟。”
见他的神情,定是去密室送信的。京城离这儿有一千多里,就算用最快的金雕送信,也须一日多。
大宋共有三十六个州,每个州下设五六个省。遇到紧要的事,每个州的巡抚能通过“魂信”直接与皇帝联络,只须几息的功夫,魂信直达天听。
这是神魂秘法,玄清门也有修炼神魂的高手。遇到十万紧急的大事,都用魂信传递信息。
冯兆金来到密室,到中央站定,双手飞速结印,手掌飞动间打出无数个符文。
原来他已至虚仙境。
这些符文漂浮在空气中,飞速凝成一个小球,越凝越紧,“嘭”一声炸裂,消散得无影无踪。
冷冬岳深夜悄悄赶来,显然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必须趁着夜色抓紧赶回去。这件事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更不能让灵族有所觉察,拖到天明再禀告显然不妥。
等了片刻,冯兆金收到了回信,笑着朝虚空里作个揖,立即走出密室。
冷冬岳在屋里等得焦急,见他快步走来,赶紧问:“圣上怎么讲?”
冯兆金的脸上笑呵呵,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圣上讲了,你尽管把舍利交给灵族,剩下的事交给朝廷来做。”
冷冬岳微微点头,眼珠转了转,猜到了皇帝的打算。
“事成后,圣上会重重嘉奖你。”冯兆金笑着道。
冷冬岳摆摆手,“不敢贪图赏赐。”
夜色已深,两人不再多言,冷冬岳起身告辞,飞速往回赶。
***************
尧一鸣每日照顾着疯师叔,像带着三岁的孩子,陪着他在各山峰间乱跑,嬉闹玩耍。虽然无趣,但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疯师叔喜欢热闹,喜欢朝人多的地方跑,喜欢与人搭讪,孩子似缠着人问这问那,每每弄得尧一鸣哭笑不得,尴尬不已。
这天下午,天空阴沉沉,远方传来阵阵雷声,眼看要下雷阵雨。之前师母交待过,师叔非常惧怕打雷,在雷声中经常发狂发癫。尧一鸣不敢怠慢,一直哄着他往家里走。
疯师叔虽然忘记了自己的武艺,但一身的修为极高,据说已至造化境五层,力气奇大,他若发起狂来肯定不好对付。
两人正走着,迎面过来十几个人,领头的竟是冷冬岳。
疯师叔见对面来了一群人,顿时精神抖擞,加快脚步,笑哈哈迎上去。
尧一鸣只得跟着过去,见到冷冬岳,心内五味翻滚,却无可奈何,只得装作不认识,向他们施礼打招呼。
疯师叔笑嘻嘻问:“你们什么事这么急啊?”
大伙都笑起来,一人道:“郭师叔,我们要回去躲雨啦,你也快回家吧!”
“好啊,都到我家躲雨,我家又大又宽敞,还有许多好吃的。”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尧一鸣也苦笑起来,正要开口,“轰隆!”响起一声巨雷。
疯师叔吓得脸色陡变,突然发癫,一把抓住尧一鸣的手,浑身哆哆嗦嗦抽搐,嘴里“啊呀”乱叫。
见疯师叔发癫,众人都变了脸色。尧一鸣正想抱紧他,突觉手指上一凉,他慌乱中把融神戒拽走,竟抛向了冷冬岳。
冷冬岳见一枚戒指扔来,砸在自己胸口,不觉伸手抓住。
漫不经心一瞧,却觉万分眼熟,霎时一怔。
心内激起惊涛骇浪!
看似一枚极其普通的银戒指,毫不起眼,只不过内侧有一圈火焰形符文。
过去十七年了,竟然又见到了。
融神戒!
按金千峰说的,金荷把融神戒给了尧一鸣,怎么会在这人手中?
不觉向这个年轻人看去。
尧一鸣见戒指被冷冬岳拿着,心内着急,一把搂住疯师叔,同时看向冷冬岳。
疯师叔终于安静下来。
“你叫什么?”冷冬岳一边把戒指还给他,一边问。
“我叫孙祥。”尧一鸣伸手接过戒指。
冷冬岳点点头,“照顾郭师兄辛苦啊,你受累了。”
孙祥笑了笑,“郭师叔是个可怜人,照顾他是应该的。”
冷冬岳看向身旁的两人,“你俩与孙祥一起送郭师兄回去。”
孙祥连连道谢,三人带着疯师叔赶紧往家里赶。
望着孙祥的背影,冷冬岳心头涌出难抑的狂喜,面上却不起一丝波澜,蹙眉沉思。
这个孙祥与尧一鸣完全是两个人。
之前去金牛镇打听到,金荷成婚前仅仅是凡灵境二层的普通人,被尧一鸣娶走后,体内的寒毒被祛除。现在的金荷已至凡灵境九层,陡然间境界大增,定是尧一鸣把体内的真气传了一部分给她。
这样一来,尧一鸣的境界估计也跌落至凡灵境九层。
这个孙祥定是凡灵境的外门弟子,若他是尧一鸣——
他如何改变相貌的?
改变声音倒是不难,可以用银针扎进喉咙部位的气舍穴。
冷冬岳边走边沉思,一言不发。
趁着还没下雨,在一个路口,叫众弟子先回去,自己则快步走向主峰的内务堂。
回到家里,待冷絮回来,立即把事情细细一讲。
又把金荷曾经救过尧一鸣,两人成婚,尧一鸣把体内真气传给她的事都讲了出来。
冷絮听完,完全惊呆!
过了半晌,终于张开嘴:“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机缘巧合,以前的事不管了。但世间哪有改变相貌的事,孙祥不可能是尧一鸣。会不会是你认错了,那只是一枚寻常的银戒指,凑巧做得像融神戒而已。”
冷冬岳轻笑一声,摆摆手,“当时我拿着那枚戒指,悄悄使出劲力,却怎么也捏不动。若是普通的戒指早被捏扁了。这必是融神戒!”
父亲已至造化境六层,指力惊人,就算在精铁上都能捏出个深深的指印。冷絮心内大喜,笑着道:“就算孙祥不是尧一鸣,肯定与尧一鸣有关系。都说尧一鸣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闭关疗伤,或许孙祥知道他在哪。”
冷冬岳微微摇头,“你想不明白的事不一定不可能发生,天底下不可思议的事太多。十有八九,孙祥就是尧一鸣。我去内务堂查过了,孙祥来自镇州盖县。你明天就去盖县,去查清楚他的底细。”
“好!”冷絮踌躇满志,眼睛里透出别样的神采。
冷冬岳道:“融神戒已经出世五十多年,都说它是上古神物,蕴含着神力,但如何获取这股神力一直无人知晓。或许它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已,什么蕴含神力,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或许融神戒没什么价值,但如果孙祥就是尧一鸣,这个价值嘛——”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第二天辰时,冷絮吃完早饭立即出发,迫不及待朝镇州盖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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