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空闲的时间。只有较为空闲的时间。那天较为空闲的时候,他们才有时间思考这件事有多严重。要共享的信息和需要讨论的假设过于多了。
一个漫长的停顿。
“虽然好像证据确凿,但我不觉得我是被操纵的呀?”柯启尔悄悄对以查说。“我也不觉得。”以查停了一会儿回道。
他们小声说了会话,直到一梅兹从停顿中抬起头来。
“所以你确定维里·肖的影响范围还在扩大。”他们刚才转换了一下阵地。算桌暂时被弃置一边,上面的算纸已经摞的满满当当。“演算已经完成了。你认为是否应该共享确认细节?”
这是个问句,而非之前奥数法师固定使用的祈使句。在任何时候,奥数的准则都要求精确,以查心知肚明转变发生的原因。
“我想先听听你的态度。”
“目前的数据不足以支持我产生态度。”一梅兹干脆回复,“因此我会参考你的态度。”
“呃。为什么不参考我的态度呢?”柯启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遭到了一梅兹的粗暴回复:“因为你没有用。”
天使认错似的垂下眼睛。奥数法师转向以查:“我已经共享过先前的预测结果:这是不相干的。而迄今为止他所提供的交流不但无效,还增大了信息泄漏的风险。在我们深入极其危险的话题之前,我再次提议,将无关的意识个体清退。”
“我再次拒绝。而且不会告诉你为什么。”
一梅兹握着一支锥样的笔,发出咯哒一声。
“可以。”他很快说。“既然我们暂不将泄露风险考虑进去,共享和详细解读就仍然是必要的了。”
他看向那座钟表。钟最粗的两根指针相向而行一圈。随后所有的光线全部熄灭。随着一连串细微的卡槽咬合声,空气的流动也静止了。
独自发光的柯启尔显得有点难堪。不过一梅兹似乎已经放弃了苛求。
“警告:危险话题。”
奥数法师缺乏变化的声音在阴暗中冒出。“已达成共识:一切都在维里·肖的‘写作’之下。补充数据:可能性为万分之九千六百零三。补充条件:他异常专注于交流的过程。
结论:我们阐述的内容越精细,就越可能为他所知,在未来对我们的意图施行越为不利。由此带来的后果可能极其严重。即使如此,在场的各位——”他的语气就好像这儿还有许多眼睛在看着似的:
“你们是否仍然选择继续深入这一命题?”
“当然。”柯启尔立刻做出无效回应。
“你没打算听到不字吧。”以查说。
“我没打算听你说不。”一梅兹精确地纠正瑕疵。
空气沉闷。他们都知道此刻这是个重要的分界线,值得占据重要的一段。
虽然奥数法师的下一句话接着就来了:
“最重要的节点是‘卡路之变’,‘葬礼召唤事件’和‘神圣晋升计划缺失事件’。维里·肖的自凝视分别作用在自身,他所认为的‘主角’,和一片区域内的所有意志。
从这一点可得,‘作者’的影响范围确实越来越大,不可预计。而在范围增大的同时,却完全不需要他付出对等的努力,精神或其他任何牺牲资源。作用甚至是瞬时的——可以变得瞬时。这违反了所有常见的法术规律和通用法则。因此也基本无法考虑用以上的手段去解决他——”
一梅兹明显有话没说完,但以查打断了他。
“怎么?”奥数法师声音变得低沉,“这些全是我们确认过的,而这些确认还未过期限。”
“而显然有所遗漏。”以查道,“不考虑既定命运聚合的消逝,还有另外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我并没有遗漏。你说的是他背后的印戳。的确非常刺眼,具有强烈的启发性。但无法进行量化。”
“看来这里有个难题:无法进行量化,但显然非常重要的元素,还要不要引入我们的条件之内呢?”
“自然。奥数的范围无限,但你我的算力有限。我们眼中不可量化的,未必就不可量化。并且,这样的不可量化也是一种信号。一种强烈的‘异样’信号。如果没有它,也可能没有你我的会面。”
一梅兹的宣言相当古板无波。“我认同你的共享。但在它上升至可分析范围之前,我不会采用。你可以自己进行猜想。”
“喔。为什么奥数法师们做的就是分析,我们做的就是猜呢?”
以查朝柯启尔眨眨眼,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那只七只指针的钟上。“我猜想,那枚印戳才是转变的节点。”
柯启尔好奇地去看那只钟,一梅兹沉声应道:“什么转变?”
“维里·肖的自凝视,向‘世界凝视’的转变。”以查说。
“从目前我听到的内容里,你只是对两个名词进行了更换。”一梅兹说。
“不。我在给你时间想明白——看来你说不量化就真的不量化了——”以查呲牙一笑,“那就由我们的无效交流者来说明这个连他都明白的逻辑吧。”
柯启尔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该他说话了。他在唯一的亮处。以查和一梅兹的声音从两个不同的阴暗角落里传来,这让他有点晕乎乎的。
“呃……有印戳,说明他被盖了印戳?”天使想了半天憋出一句。
“我不认为这是任何程度上的有效分析。甚至连猜想都不是。”一梅兹立刻道。
“所以你得承认,任何生物都有那么点长处——哪怕是个天使。”以查澹澹道,“被盖了印戳,说明有其他存在给他盖印戳。说明这样无法解析的奥妙甚至是他者赋予的。而显然也是在这枚戳印出现之后,他的影响范围显着扩大了。”
“他可以自己给自己盖戳。但几率很小。没错。你说的基本正确。我向这位天使收回我的无效评判。”一梅兹完全没有犹豫,也没有多说一句。“确认:你猜想有更高于维里·肖的存在,赋予他这样的力量?”
“并非如此。啊。否认。这次我要引用你的话了。其中的事情我们无法推测。因为它可能和我们所知的任何逻辑都不同。”以查说。
“维里·肖的逻辑。”
一梅兹停了停。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因计算而停顿。
“结论:现在看来——”他重新开口,“条件一几乎是势在必行。而你可以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第一步非常清晰:你必须拿到《和维里·肖同行》这本书,弄清楚里面的全部内容。”
“确认。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以查交叉双手,“除却一点——并没有一本这样的书供我拿取。它只存在于他的叙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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