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埃罗巴巴的沟通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精金元素既有激情,又有条理,并且自带光源,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集之轮转动十五圈之后,柯启尔发现不得不认同以查的结论。
“我不敢相信唯星奇面就这么没了。”难过没用。但他真心难过。差点不能保持笔直站姿。“那归星议会的各位议员呢?”
“和通过了不信任案有一定相似之处。”埃罗巴巴说。“议会被解散了。七分之四失踪。七分之三还需要一定时间被认定为失踪。”
“那位面上的居民岂不是……”
“有些跑了——他们本来就是行家。绝大部分没有。放心。”以查眯着眼睛道。“坍缩不会让他们真的死掉。那比死掉可坏多了。”
柯启尔不愿意就此沉默,但似乎别无选择。压抑的寂静捉住了他。原本他还有另一股极大的冲动想告诉以查涅希斯身上一闪而过的异象。但那感觉已经消退的几乎不见了。
他还是说了出来。以查说:“噢。”
“噢。”恶魔又重复了一遍,把双眼睁到能被称之为“张开”的程度,旋即闭上。“还是没办法。”
柯启尔没说话,然后看到以查又睁开眼。“除非……”
“除非什么?”
“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恶魔再次恢复了懒散的态度。“如果我们能再找到一点证据。一点不能抵赖的决定性元素,证明,关联涅希斯和蓝勒温那不太光彩的秘密的证据……但是找不到。”他翻了个身。“就算了。”
“别算。啊。告诉我。我的朋友。你要说什么证据?”
咕噜咕噜。发出好像昏睡的声音。柯启尔凑过去,听到那些咕噜声其实组成了含有逻辑的回答:
“可以追溯的证据。”
柯启尔使劲靠近才捕捉到下一句。“可以重组,可以复现,让大家利用的……”
“棕乞丐……灰矮人?”
他明白了。明白了一点点,但他必须要把这一点点接续下去。唯一的微弱的希望,藏在不情不愿,哈欠连天的恶魔脑中。他不知道怎么才能神圣地把它引导出来并保持完整。“像伸肠·衬复生物那样的证据?再找到一个像那样的家伙……”他小心翼翼地做出推测,生怕打断了恶魔的积极性。“然后呢?我们找到一个这样的复生物,然后怎么办?”
“没有然后。找不到的。”
以查翻了个身,声音断断续续几乎听不见。“涅希斯会确保我们再也找不到。”
“不会的。”
柯启尔说。然后他用心想一想。唯星奇面里原本有无数这样的家伙。在那场盛大而不合规矩的复活仪式中,诞生了无数这样的复生物。伸肠·衬也许是其中特别关键的一个。但其他家伙总归不会太差?
一个复生物不行的话,就找十个,一百个,一百万个。然后把他们集合起来,浓缩起来,再提取出里面他们想要的……?
很可怕的念头。太可怕了。天使的天性扣着他的心门。简直令他感觉恐怖。但他暂时还不想出去。
呃。他们现在都无法回到唯星奇面去了。但不是还总会有些幸存者吗?“行家”。他们之中或许会有足够资格的复生者。他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向以查提出这种没有把握的东西。
涅希斯会确保我们再也找不到……
天哪。
柯启尔发现灰尘落进了恶魔的鳞片之间,于是直起身来。茫然地看看周围。
只有埃罗巴巴还在发光——精金元素已经很久没插话了,显然他已经认为自己对那些话题很难再有贡献。天黑了。但他还不能判断是夜晚的黑还是最近常这片土地上出现的季节性气候。集之轮从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了,不过还能从天空中云雾被撕扯的方向来判断第五奥数学院的位置。缺乏装饰,风格冷硬的崭新学院静静的矗立,几乎没有亮度的晦涩光亮在光滑的塔顶上滑动着。
……
……
……
血蚊神庙显露在外的部分巧夺天工,美轮美奂——蓝勒温一来,这里就从可怕而空洞的阴暗之地变成了华贵而富有气质的宫殿。维里·肖去过各种神殿——汇集信力,主要用于沉默和吃饭的场所,但这里还是让他大为感叹。哪里的血液壁画能保持的这么好?从天花板到地板。温润的和刚有动物撞死在上面一样。那些壁画的主题也是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幻想之外见过的——幻想的沦落杂质,神圣的粪土,鞭虫的存在危机,失忆头脑汇聚而成的集体潜意识。
秘法学者一边假装司空见惯,一边眼睛乱扫,试图把看到的所有内容永恒的记在心底。他有点考虑过要不要让多迪帮忙把这种记忆变得更加永恒。
他回头看了看大巫妖。多迪自从蓝勒温到来就保持沉默,似乎是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只轻飘飘的跟在他们后边。
维里·肖放弃了,转过头,继续对蓝勒温高谈阔论。仔细一想,的确没有必要,他的记忆实际上只要保持到《唯星奇面复刊号·奇趣版》写完之后就行了。
不管怎么样,策略还是要采取的。
有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了不起的秘法大师曾经在一本记录他言行的书中庄严陈述过:假装流露出可以说服的轻蔑态度的客人最能得到主人的炫耀式展示。维里·肖这么做了。没有想到蓝勒温对于他的各种要求都十分配合,也回答了他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蓝勒温还特意变成一名高贵典雅的人类女士样貌,徐徐引领着他。这才是他真正没有想到的地方。
无伤大雅。整个过程令他欣喜若狂。直到最后。维里·肖觉得差不多了。他实在提不出新的创意,也搜刮不出新的奇思妙来挑战,来要求这传奇的远古逻辑聚合了。该传达的消息他早已转达,于是他打算告别。
“还好这不是个故事。”维里·肖露出大大的微笑,和美丽雍容的女士握手。“要不然我不会相信我就能这么安全离开的了。”
“怎么说,维里·肖大师?”美丽雍容的女士微笑。
“故事总有转折。”维里·肖不介意多留一会儿,于是洋洋洒洒讲起来。“一段这么出乎意料的好遭遇过后,一定是袭击,悲剧,可怕的低潮。还好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故事,而是为了真相……”他笑了。“对吧?我们在真相之中,而非故事。”
“我不知道。维里·肖大师。我很难分辨这些。”蓝勒温也笑道。“但你会安全离开的。这个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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