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戈尔·轰迦,绿皮兽人的族长,也是兽人联军的大酋长。
据传说,历史上每一个战争酋长都是从“神山”上诞生的,他们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带领兽人冲出雪原,将这几千年被禁锢在冰天雪地中所积攒的滔天怒火,全部宣泄给人类。
神山就是绿皮兽人的“祖地”,据他们的祖辈口口相传,那座山矗立在北境的尽头,是真正的生命禁区。没有任何生物能在那种极端环境下生存,除了“神山之子”。
每过几百年就会有那么一个兽人突兀地降临,宛如一颗超新星在北境雪原上冉冉升起,他会以席卷之势整合所有部落,将所有的有生力量统帅在自己麾下,朝南方进军!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神山之子”。
兽人一旦有了一个强有力的主心骨,就会爆发出让人类军队瞠目结舌的力量!他们会暂时放下各个部落之间的矛盾,然后将这股压抑的仇恨,百倍、千倍地发泄在人类头上!
兽人大军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他们将那些游荡在外的牧民与冒险者掠夺一空,因为军队不光需要粮草,更需要女人,呃.....或是‘雌性’。
那些狰狞的兽人会趁夜袭击牧民的寨子,挥舞着粗重的兵器,发出恶魔般的嚎叫,杀光所有的男人,雷普所有的女人,留下一片血红的焦土。
倾巢出动的兽人战士们需要尽可能的多留下后代,如果他们不幸战死,雪原上的部落就会出现断档,有些男丁稀缺的部落甚至会绝种。
而这些新生儿就是火种,他们会继续繁衍生息、恢复元气,直到下一个战争酋长出现。
这种在人类眼里丧心病狂的行为,在他们眼中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这就是两个种族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与跨越千年的仇恨!
燕飞煌身为太初关的守将,这些年跟兽人打过很多次交道,甚至他的部队每年都要跟这群畜生,产生至少十余次的摩擦,对于兽人残忍、充满兽性的行径,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所以当他看到城门前的那副光景时,也忍不住心神巨震,冷汗直流。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一名苍狼骑士从他身后走来,低声汇报道
“少爷和小姐马上抵达这里了,而且他们的队伍中还有........”
这位一向有话直说的汉子居然磕巴了一下,既像是不知道如何措辞,又像是根本无话可说。
“还有什么?”
这位守将心头一跳,脸上的焦虑再也掩饰不住。
“您.......还是自己看吧。”骑士指着城墙南侧,说出了一句颇为失礼的话,但这在北境人里,已经算是很“得体”了。
燕飞煌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来,拿起塞提斯制作的望远镜,看向南面。
在目睹了城门前这么诡异的场景后,他相信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震惊到他了。
‘又是古涅那小子的恶作剧吧!哎,这么糟糕的处境下还有心情搞这一套,真不知是福是祸.......’
他叹息一声,将右眼凑到了镜片上。
只看了一眼,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根本就不需要望远镜,那辆水晶马车所释放的光芒,恐怕即使是瞎子都能感受到!
只见身着黑甲的十字军士兵宛如众星拱月一般,将那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而身穿银白色军服的执行官们一个个敲锣打鼓,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他们不像是援军,倒像是一个戏班子!
燕飞煌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即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帮人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随着这支部队的临近,那有些跑调,却紧扣节奏的歌声被呼啸的寒风吹进了太初关。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只辛德拉,她伟大又高贵,强大又美丽,她自由自在生活在那遥远的晨曦城............”
“哦,伟大的辛德拉,哦,伟大的辛德拉.........”
嘹亮的歌声越来越近,很快就让所有战士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是..........冰霜之龙!”
男人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动,声带缓缓收缩,吐出了那四个带有魔力的字眼。
“大人!他们的速度并没有放缓!简直就像是要.........”
“冲出太初关!”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兽人大军就在城外,少爷此举未免太过冒进了!”
“不,这样刚好!传我号令,打开大门,放他们出去!”
燕飞煌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眉头一皱,大致明白了古涅的用意。
“哈哈,居然能想出这种破局的手段,真不愧是这小子,每次都能出人意料!”
骑士见主帅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飞快地退下,将命令传递给了守门的将士。
古涅虽然早年就放弃了成为一名小说家,但作曲家的梦想又倏然升起。他发觉自己倒是有几分编曲的才能,不过是寥寥几个记忆片段,就能编出这么合乎音韵、朗朗上口的歌曲。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燕无殇冷不丁地揪住哥哥的耳朵,将他从幻想世界中拽了出来。
“哈哈.......不可说,不可说啊!”
古涅一直都很喜欢这种“别人都不知道我有什么打算”的氛围,既能满足他的虚荣心,又很酷,很有神秘感。
倒是奥菲利亚猜了个七七八八,制止了想要一起引吭高歌的厄露恩后,低声道
“你想要借学院长的‘势’,来让敌人进退维谷。”
“冰菓!”他活学活用了一番罗莎琳德的矮人语。
古涅这几天听到了太多关于这场战争,不同的见解。
有人说钱重要,有人说战术重要,甚至还有人扯到了什么立场!
他虽然当时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心中却始终有这一套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随大流,反而一直牢记使命,不忘初心!真是心志坚定!(昨天还人云亦云的不是你吗!)
当然以上的这些纯属扯淡,他只不是在昨天被某条龙摧残后,灵光一闪,脑子一热,想出了这个主意。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抱对大腿最重要!
兽人那边有什么蒙哥,而我方有神的保佑!这种话都是虚的。
宗教只会带给你信念与狂热,却不会在战争中给你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而某条龙就不一样了!这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一条纤细娇柔的.......小细腿啊!
虽然精灵状态下的辛德拉腿并不“粗”,但龙族形态下,腿肯定够粗了吧!
古涅的想法倒是很清晰——兽人那边并不清楚辛德拉受到什么契约的约束,不能出手。(其实是根本不愿出手吧!)
这就是信息差,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不说退敌,让敌人疑神疑鬼也是极好的。
毕竟我方就七万兵力,再加上金龙商会的支持,补给充裕;而你们兽人这么多张嘴,吃什么?吃土去吧!
这支队伍就这么锣鼓齐鸣,雄赳赳气昂昂地穿过了那扇足足有十米高的城门,抵达了太初关的另一端。
数不清的弓矢、残破的盔甲、发暗的地面、成堆的尸体.......
这些才是古涅想象中的景象,一场残酷的守城战理应如此,可惜城外的景象却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让众人大吃一惊。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半空中飘落,洒在古涅的头上,他左右摇摆的手势戛然而止,就像是一个被夺走了乐谱的乐队指挥。
他低下头,无声地望着那些悲怆又麻木的面孔,看着那群人朝他们的车队蹒跚而来,看着他们仅剩的生命化为白色的雾气,从口鼻中呼出,飞向天空。
“大人......让我们进城吧......”那些衣不蔽体的牧民被十字军挡在外围,若不是看在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这些士兵说不定就要当场砍了他们!
他们干脆跪在了雪地里,大声哀求,单薄的身躯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这些人可都是人类!太初关守军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去?”
“古涅先生.....他们太可怜了......”
队伍中唯二的良心担当——亚瑟和莉蒂亚,他们两个不忍见到这这般惨状,纷纷开口替这群牧民求情。
其实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名义上并不是古涅,十字军的老大是奥菲利亚,执行官的上级则是厄露恩。
不巧的是,这两姐妹现在都很听古涅的话。奥菲利亚自不用说,而厄露恩又太好哄,随便忽悠几句就对某人言听计从了。
要不然这群人为什么要陪着古涅发神经?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
而古涅却宛若未闻,目光流转,转头对士兵们大声吼道
“谁让你们停下了?你!继续演奏!还有你,嘴别停!”
士兵们听到主子的面首下令,且那两位大小姐也没有出言反对,就继续唱了起来。
“哦,伟大的辛德拉.........”
但他们毕竟也是人类,不似古涅这么不近人情,几个心善的士兵还把那十几个牧民推到了边上,这才使得他们不至于“惊扰御驾”。
“厄露恩,管管你的手下啊!快让他们别唱了!”
亚瑟见古涅铁了心地想要完成他那荒诞的计划,转过头冲那个打着拍子的少女喝道。
“嗯?我觉得他们唱的很不错啊,为什么要停下?”
不似奥菲利亚那样若有所思,少女反而眨了眨暗金色的大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仿佛亚瑟提出了一个极为荒谬的建议。
你们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亚瑟对这两个怪胎已经无话可说,他还是头一遭感受到如此莫名的契合感!
莉蒂亚虽然心痛那些饱受摧残的牧民,但她一向对古涅的指示马首是瞻,那些许不安只能压抑在心头,默不作声。
燕无殇骑马靠近古涅,为众人做出了解释。
“那群牧民是今天一大早就出现在太初关的防御范围内的,很有可能是被兽人故意放过来的。”
这很不合逻辑,据伯格刻的分析部预估,太初关以北的那些人类聚集地,恐怕已经无一例外地被兽人攻占了。
那群嗜血的畜生会杀光所有男人,且将人类的聚落付之一炬!
不是翡冷翠不想挽救这些人的生命,而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兵力不过人家的十分之一,还分兵营救,真是笑话!
你说游击战?好啊,这山倒是足够打游击了,可这里可是北境啊!冰天雪地的,你去打游击战?结局只会死的更快。
综上所述,这群人为什么能活着回来呢?
人类不为自己的同类捡回一条命而高兴,反而揣摩起了背后隐藏的深意。
聪明如古涅,他早就想出了答案,没错,这群人里肯定有卧底!
最坚固的城池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很明显,这群兽人想在太初关也搞上这么一出!
‘行啊,你们这帮近亲交配的产物居然还有这个脑子,不简单啊!’古涅撇了撇嘴,不理那些人逐渐微弱的哭声与惨叫,往向远方那密密麻麻的营寨,目不斜视。
他相信自己的这番做派,定会被对方所察觉到。
“原来是这样!听说兽人不会留下一个活口,那他们之中肯定有内奸吧!”
亚瑟思考一番后恍然大悟,这才勉强理解了古涅的做法。
“但他们也不可能全是内奸吧,这天寒地冻的.........”
‘喂喂!你怎么把我的想法全说出来了!’
某人在心中咆哮,他本来还想再装一会儿深沉,没想到却被这个小子截了胡!
这厮刚想要打个哈哈,说一句“俺也是这么想的”,可还没开口,就被奥菲利亚的话怼回去了。
“你错了,兽人可不会搞什么‘内奸’,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群人给我们带来的破坏,将比内奸还要严重!”
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胸口上的十字架,面沉如水,眼中露出了不忍之色。
“哦,伟大的辛德拉.........”
歌声还在继续,空气中洋溢着轻松而又明朗的气息,与哀求声组成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二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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