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今天的殿下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
“哈.....你也在队里干了差不多三年了,还不知道殿下的‘间歇性狂暴并发症’?”
“不不不......那可不是发病的前兆,你仔细看,殿下的表情确实很奇怪。”
几个神情各异的执行官跟在厄露恩身后低声议论着。
不得不说厄露恩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很不错的上司,背景硬、实力强、人还长得赏心悦目;最关键的是——她从不乱下命令、更没有贵族的架子,翻译一下就是不“外行管内行”。
而这些下属根本不用为她善后,因为人家做事压根就不留“尾巴”,除了喜欢杀人以外也没别的怪癖。比起某些喜欢对下属指指点点、指手画脚、不爽就骂、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事后还毫不领情的领导强了不知多少倍。
所以这些人偶尔腹诽几句也无伤大雅,厄露恩的五感经过超频的强化,自然听得到他们的细言碎语,但她的注意力却不在于此。
小寒山上自然形成的冷风轻抚脸颊,卷起了少女纯白如雪的长发,露出一张带有奇异表情的侧脸,让刚才那个不信邪的执行官为之侧目。
只见她的瞳孔中放出鎏金色的光芒,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颊居然微微泛起红晕.....这可不是什么羞涩的表情,只要在第三支队呆过一段时间的执行官都知道,这就是第三审判长想要杀人时的表情。
若只是想杀人还好,这里是战场,最不缺的就是“敌人”,但厄露恩的那两条细眉却仿佛打了个结,嘴唇不自然地轻抿,五指握住又松开......一副极其纠结的样子。
亚历山大家族的二小姐、圣国准暴力组织的高级官员、潜力深不见底的天才魔剑士........居然也会纠结?!
“你小子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我在这儿干了四年多,从没见过殿下会做出这么.....这么.....”他烦闷地挠了挠头,似乎很难寻觅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这么不爽快的表情!”
“不会是和未婚夫小哥有关系吧.....之前说道什么‘情投意合’后殿下就变成这样了。”资历较深的执行官啧啧了那么两声,叹道“殿下可真是出人意料的纯情......我本以为她绝对不会有这种情感存在呢!”他长吁短叹的样子像个老父亲。
“纯情为什么还一副想杀人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爱意与杀意本就难分彼此,我们亲爱的殿下最强烈的情绪,不就是杀意吗?”他摆了摆手仿佛一切理所当然,“这很正常!”
另外一个执行官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可转念一想,就算如此,倒霉的也只能是古涅同学,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索性就不再多嘴多舌了。
就在这时,两只孔武有力的大手一左一右拍在了这两个执行官的肩膀上,吓了他们一激灵。
“虽然咱们是去跟‘友军’会面,但你们也不要太松懈了!”
“额.....原来是理恩大哥,别吓我啊!”
“还不是你们警惕性太低了?都给我打起精神!一会儿可千万别让塞提斯人看了笑话!”那两只手微微用力,捏的二人肩膀生疼,肃穆的声音向四周扩散,钻入到每一个执行官的耳中。
“唉.....一个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理恩轻揉太阳穴,无奈地朝走在最前面、魂游天外的厄露恩,低声抱怨。
作为异端审判厅第三支队某种意义上真正的“领导”,他可真算得上是“卖凉粉的命,操着卖白粉的心。”干得好功劳不算在他头上,干得不好还得让他来背锅.......这种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
当然真实情况也没那么不堪,厄露恩作为下一代内定的大审判长,怎么可能有“干的不好”的情况呢?到时候人家高升了,他们这几个资历最深的执行官就是“从龙之臣”,将来还不是平步青云?
映入眼帘的石壁将理恩从美好的幻想中惊醒,他面色复杂地瞥了少女一眼,快步走了上去。
‘只是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而我们能不能撑过这场战争还说不准呢......’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理恩追上了厄露恩,见她还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后,牙一咬,低声道
“打扰一下,大人,前面就是北境人找来那群援军的营地了,咱们是不是应该.........”
本来他们这些人的任务就是确保商谈顺利进行,顺带着再勘测一番山地地形,理恩的意思是——咱们就在这儿等那三位女士回来呗,因为塞提斯和圣国现在关系非常紧张,万一闹出问题怎么办?眼不见心不烦嘛......
而厄露恩却不领情,她恍惚了一阵,仿佛在过滤刚才接收到的信息,又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一般,眼睛中的光彩明暗交接,看得理恩是战战兢兢。
“炎阳武士团.....就是那个两千年前号称能和圣殿骑士团分庭抗礼的组织吗?”她这回没有让理恩全权负责,反而抛出了这个不知所云的问题
“没.....错,不过他们现在......”理恩本想将炎阳武士团风光不再的窘境如实说出,却被厄露恩直接打断了。
“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圣殿骑士团都不能压他们一头,哈哈,若是我今天在这里杀掉他们的大都护,咱们可就超过圣殿骑士团啦!”
轻快而又饱含愉悦的话语从少女嘴中飘出,仿佛只是一个略微过分的玩笑、一句牢骚,但理恩却很清楚——她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可是......现在他们是盟友啊!”
“你在说什么?你难道忘记我们的本职了吗?”厄露恩疑惑地转头看去,佩于腰间的那柄细剑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晶莹洁白的微光,
“咱们是‘异端审判厅’,而炎阳武士团很显然属于‘异端’,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承认过他们的盟友身份。”她的手慢慢摸在剑柄上,手指不轻不重地点在剑鞘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律动
“还是说......你难道真把这群异教徒当成自己人了?”
即使在七月飞雪的环境下,冰冷的诘责依旧让理恩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暗骂一声“伴君如伴虎”。
在他看来,虽然厄露恩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恐怕她刚才的那股宣泄不出的杀意才是导致她做出这种决定的元凶!
厄露恩的佩剑也是一把堪称极品的附魔武器,名叫——月吟,那变得越来越明亮且闪动越来越短促的魔力光影昭示着主人那愈发急躁的心情!理恩此刻若是敢说一个“不”字,恐怕他自己就得先直面那股瘆人的杀意了!
“您是第三审判长,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属下一定鼎力支持!别无二话!”
一名八尺大汉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毕恭毕敬的这幅场景,道尽了职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悲哀。厄露恩虽然平时很好说话,但一遇到涉及“审判”的环节上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比平时更加不近人情、更冷酷、也更残暴,活像一个“暴君”。
但同时也更符合异端审判厅第三审判长的形象。
“那几只躲躲藏藏的老鼠,都听到了吧!看在你们是姐姐叫来的援军的份上,我不杀你们,叫你们的大都护来!”
之前拦住燕无殇三人的武士们猛然一惊!他们本以为自己藏的已经非常隐蔽,没想到还是被那个嚣张无比的白发少女发现了!
‘不!她肯定是在虚张声势!咱们现在可是在雪下啊!’
‘北境人不是咱们的盟友吗?为什么要动手?’
‘你蠢啊!看见那个六芒星了吗?那是异端审判厅!快把这个消息带给团长定夺!’
人藏在雪里肯定是不能说话的,一说话不就暴露了嘛。不过还好炎阳武士团有一套专用的手语,才不至于让这几个武士一直处于大眼瞪小眼的窘境中。
三下五除二将后续行动安排好了后,那个武士才有空通过一个小管子观察外界的情况,这一看不得了,若不是那经过千锤百炼的神经起了作用,他怕是要直接从雪地里跳出来了!
“什.......”视线望去,那个第三审判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十几个执行官干巴巴地站在几十米外,无声地看向武士们的藏身地!
“我要失去耐心了。”一阵无论从远处还是从近处听都是那么动听的声音居然直接出现在自己身旁!完全没有任何迹象!连一个“移动的过程”都没有!
她是怎么无声无息地接近我的!?
无孔不入的杀气宛如针尖般刺得武士的头皮仿佛要炸裂开来,他再也无法忍受这股压力了,刚欲纵声惊呼,就被一只俏丽白嫩的手掐住了脖颈,致密而又压倒性的魔力截断了他体内的魔力流动与凝而不发的那声惊呼。
厄露恩轻而易举地就将比自己高大不少的男性身躯单手从雪地里提起,就像微风卷起一片落叶一样云淡风轻。
其实这名倒霉的武士本不至于这么不堪,他毕竟也是个二十级左右的高手,就算不是厄露恩的对手,也绝不会一招落败。重点在于“闪灵”带给他的惊骇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心神恍惚之间自然容易中招。
他挣扎着攀住少女那只白皙纤细却宛如铁钳的手臂,发出含糊不清的呜鸣。
“你们也要试试我的耐心?”厄露恩空出的右手虚握住月吟,侧身朝另外两个刚刚从雪地中冒出头的武士寒声道。
武士们只觉得浑身一滞,那双暗金色的瞳孔中仿佛隐藏着一只凶悍至极的魔兽!无声地朝他们的灵魂发出恫吓。
“听说炎阳武士团最厉害的是什么‘火种化’?你们会不会?快让我看看!”好奇的火焰在瞳孔中跃跃欲试。
“大人,他都快没气了,您不是说看在奥菲利亚殿下的面子上会绕他们一命吗?”理恩还算有几分良心,时值危急存亡之秋也,兽人还没打来,自己人反倒先内耗起来未免有些太蠢了........
“.....对哦,还好你提醒了我....”厄露恩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松开了脸色发青的武士,武士“噗叽”一声跪倒在雪地上,捂住脖子惊魂不定地大口喘着粗气。
“异端审判厅的.........禁忌之子!”一位见多识广的武士颤抖着说出了某人的诨名。
“看来还是有明白人认识我啊。”
少女目光睥睨,斜视那几个已经忍不住节节后退的武士,脸上没有半点戾气与暴虐,有的只是最直接也是最纯净的——杀意。
“你们这是对炎阳武士团的挑衅!”
厄露恩笑了,仿佛月光直射在幽深的湖面,带起一抹皎洁的涟漪,美不胜收,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如风
“你们的大都护呢?难道非要让我杀上几个人才能出现?”她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笑容更盛
“虽然违背了姐姐的命令,但我很乐意哦........”
禁忌之子带来的压力差点让这些武士直接抽出武器!眼前的这位宛如天上人的少女皮肤下透出一层若有若无的奇异光彩,仿佛她的诞生就是为了给人间带来死亡与杀戮。
不管辛德拉背地里有什么目的,但她的龙族功法却不是假的,仅仅不到几天的功夫就让厄露恩的魔力如虎添翼,也变得更加恐怖。
“退下吧......你们不是她的对手。”一声夹杂着怒火与叹息的声音让武士们如释重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从营地深处踱步而出的米兰达嘎吱嘎吱地踩着积雪朝厄露恩走来,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身体宛如一块灼热的烙铁,伴随着她的移动,足足有七八厘米厚的积雪居然“敞开”了一条道路,以便这位女士通过。
“吼吼,你就是这一代大都护吗?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啊......”厄露恩遗憾地撇了撇嘴,但右手还是跟剑柄处于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内,她虽狂傲,但却不是蠢货。
“你错了,我并不是武士团的大都护。”
“哦?”
“自从上一代大都护去世后,这个位子已经空了快五年了。”
“切.....真没劲。”
“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个候选人。”
“谁?你吗?”厄露恩顿时来了精神。
两人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不过十步,米兰达脸上的狡黠变得分外清晰。
“他叫古涅,好像还是您厄露恩·亚历山大小姐的未婚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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