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是在夏绿蒂伯爵家里举行的,是市长和几位临时委员精细挑选的位置,这里距离闹市区不算近,和莫斯特勒城区也隔了一个湖泊。
这就保证了,秘书阁下看到一切景色都是和善的,没有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没有卖力气的穷人。
阳光透过树丛缠绕着每一片绿叶,鸟儿在上面急速飞过,留下一串寻找的声音居住在这个地方。河边的灌木里面能看到上流之人喜爱的鹫尾花、玫瑰、百合等,也能看到下等人热衷的醋栗果、桑树和榛子树。
居住在这里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欣赏圣主创造出来的美景,协调而统一的植物让人不经觉得古代诗人西塞罗在谱写《西庇乌之梦》之前应当到达过这里。
沿着湖岸柔软起伏的草坡慢慢地踱到另一边去,怕是一个下午都踱不完。
贵族子弟大多都讲究礼貌气度,又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处于一个万分特殊的场合。所以他们不愿意轧过草坪,给其他人留下不礼貌的印象,只是在管家的陪同下遥望蓝天与睡莲的倒影。
当然,这只是上午人不多的时候。
等到那些爱好出风头的年轻人到达花园之后,这片西塞罗喜爱的花园就完全变得是乱七八糟了。
伊凡就是下午时分来的,此时距离晚会正式开始也不剩下多少时间了,几位不认识男女正在玩游戏,他们脸色殷红,看起来是到了游戏的高潮阶段。
望着周围有些陌生的年轻面孔,他喃喃道:“大人物们都不在?如果不是管家一直再催,我还真想等到晚会开始前一秒再过来。”
“呵...在这里呆的每一秒钟都是再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待在这个地方,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研究新药。”
新药指得就是肉芝灵粉。
药粉的性质已经他了解差不多了,唯一让伊凡还有些顾忌的就是粉末快速恢复肉体的能力。
这种药物的恢复并不看病人是不是人,也不看病人的身体状况,哪怕撒到一根断指上都有可能让这根指头长出人头出来。
克隆。
哪怕最顶级的克隆技术。
也比不上肉芝灵粉。
“最好限制使用,甚至减少用量。”
旁边游戏的男女突然发现了伊凡,冲他打招呼:“喂,站在那边的年轻人,为什么要做孤独的星星,加入我们一起吧,这不你傻站着要开心许多了,正好我们的队伍还需要一个负责接球的人。”
吵死了。
伊凡觉得自己受到了影响,干回了一个冷漠的眼神,扭头便走。
那名呼喊的少爷觉得自己面子被拂,当即想要追来上前来教训教训这个不讲礼貌的小子,却被其他人拦住了。
旁边的两位小姐生怕在晚会开始之前惹出乱子来,于是掏出自己的手绢,为身材高大的华科擦汗,细声安慰道:“对方不过是不想要参加游戏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两位年轻小姐的安慰,华科的心情好受了许多,但是他仍然顾忌自己的脸面,故意装作愤怒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故作清高的人,也许他以为自己见到的所有世界里面没有一个是值得他尊重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德·特雷维尔先生的名号应该可以让他冷静冷静。”
“德·特雷维尔?”两位小姐有些不可置信,下意识重复。
“是的。”
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如此惊讶,华科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于是他先是介绍了一番德·特雷维尔伯爵有多么的权势滔天,深受国王的信赖。
他手下的火枪队能够击中几百米之外的陶罐,曾经为公主抓过心怀不轨的刺客。
“那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一个男人询问。
“我虽然没有德·特雷维尔伯爵那般擅长的武艺,但是我一直佩服他勇敢向前、不惧困难的胆色。说真的,我从小到大的偶像就是他,几乎把他看到是生命中的第二个父亲了。”
“可惜的是,他只是我第二个父亲,而不是我真正的父亲。”
“不过事情还不算太坏,因为我的父亲莫特维尔爵士和他私交甚密,甚至还有和他并肩作战的经历,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老伯爵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很看到我的父亲。”
“你们瞧,我父亲并没有出席宴会,一定正陪同秘书长阁下喝茶呢。”
小姐们露出青睐的目光,纷纷报以赞叹:“像这样为国家牺牲,做出大贡献的人完全应该被大家尊敬的。像刚刚那个年轻不知事情轻重缓急,一言不发的走掉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若是能够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好了?”
“放心吧,等会儿跳交际舞的时,我们一起去盯着那个小子。”
夏绿蒂伯爵官邸的长廊大而明亮,几乎法兰西特首都的宫殿有得一拼。外围是石灰华切成墙壁。
这是卢瓦尔河畔的白石,质地松软,虽然经常需要维修,但是好在是冬暖夏凉,即便是人倚靠在上面,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生冷硬。
周围的一切都装饰得富丽堂皇,墙壁保存着大量油画、雕塑、挂毯和许多精美家具,宏伟的大厅中是出名的艺术家绘制的天花板,整体看来辉煌又奢侈。
桌子与银色的镀金明顿餐具摆放在一起,穹顶差点挨着的大理石门上面,饰有古罗马帝国时代查士丁尼的有两个头的鹰章,其中一个头稍微有些模糊不清,不过却不影响它表露威严的效果。
弦乐悠扬,人群开始变得泾渭分明。
一位容貌尚可的女子身裹裙摆用细碎的脚步走到他面前,行了一个很漂亮的屈膝礼。
旁边的男人纷纷挺起胸膛,乐队奏起低调的快拍子来了,这种快拍子使伊凡离开了他原本站着的地方。
普瓦图博朗里舞,是由来甚久的舞蹈形式。
最初从民间流传到了宫廷,舞蹈动作也是极为简单。普通人不需要学习多长时间,就能跳得像模像样,几乎就是由相互行礼,然后舞者们相距、分开。
伊凡面无表情,他的脸色极为平淡,就像现在和自己贴面的不是一个青春似火的姑娘,而是教堂里面褶皱满脸的神父。
等到拍子打到第十个之后,双方结束问候,手指指尖接触却不需要握死。
普瓦图博朗里舞不需要男方托腰。
它表现的是一种优雅轻快的情分,用来当开场舞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在摇摆身体的女子脸颊红彤彤的,她发现了自己挑选的舞伴模样竟然比之前在远处看到的还要英俊,于是笑容洋溢,撩人的动作和风情如同雷火一般冲向了这个男人。
可惜,在秋波暗送还不到三秒之后,伊凡就直接将她甩了出去,重新换了一个舞伴。
可能女人还没有注意到,今天曲目比较特殊,除了基本的舞蹈动作,还有一个交换舞伴的环节。
“该死。”
她站在中央骂了一句,重新找了一个舞伴跳起来。
无论是在欧罗巴的哪个国家,跳舞的时候傻站着不懂都是一件尴尬而无礼的事情,所以要想在普瓦图博朗里舞交换的舞伴的时候,永远保留自己的地位,最好时刻眼观八方。
“哈哈哈哈。”
围观者的嘲笑只是一时之事,资深的舞者绝对知道自己该如何化解尴尬。
随着鲁特琴逐渐加快的节奏,肖姆双簧管,小号,圆号旋即跟上。显而易见的是,曲目已经来到了较为激烈的时间段。
因为连续的更换舞伴,观察不及时而下场的人越来越多。
过章不跳,否则会被视为粗人。
伊凡抓着一位小姐的手,刻意地和对方的巨大裙摆保留一定的距离,对方外层裙摆上面的金属链饰,不但笨重而且速度很快,要是一不小心打到手上,恐怕也会咧嘴叹息。
“怎么回事?”
他忽然注意到周围有几个人包围过来,像是不怀好意的猎手。
为首者一边跳舞一边昂扬的脑袋,无声的轻蔑充斥在眼眶之中,几乎快要溢出来了,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自己家里那位被惯坏的继母,总是一本正经地敲打了男仆、女仆,还会打出为你好地旗帜。
伊凡已经认出这些人是花园里面玩无聊游戏的青年了,他摸不着头脑:“奇怪,我好像没有惹这些人吧。为什么一定要围过来找我的麻烦,难道他们非得表现一下,展示自己舞蹈跳得多好?”
“这不是**吗?”
可能伊凡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俊美的长相、不可群行为、优雅的气质,其实让这些自诩为荣耀后进者的晚辈多少有些嫉妒。
再加上之前对他们的邀请无动于衷,有心人稍微一挑拨,无知好斗的青年便自发驱动上前了。
“不过既然被人针对,我也不能干坐着。”
“想要搞我,先做好挨打的准备吧。”
伊凡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单手一拉,带着舞伴迅速朝着中央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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