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紧之后,数道闪电划破了天空。
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拼命地击打在马车的顶棚上,随之而来的震动不光惊动了坐着的小亨利,也让其原本还算安然的脚变得无处可放起来。
马车实在是太挤了。
到处都是箱子。
小亨利稍微侧过一边的身子,左臂垂直支在木箱上,沉甸甸的木质箱体让他觉得格外的安心。
木箱用绳子绑得很结实。
临行之前,伊凡大人检查了好几遍。
小亨利知道这里面装得是【肉芝灵粉】,外表是黄色、细腻的粉末,和山茶花的花粉差不多,同时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药物。
伊凡大人用陶瓷瓶装了足足有几百磅,一部分放在了这次要运的箱子里面。
寻常没有胳膊、断了腿的人只要涂抹了这种药粉,也能缓缓地长出来新的肢体来。
多亏了这种黄色粉末,诊所的生意才能越来越好。
当然,伊凡大人不止会给人治病。
想到这里,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指。
自己是伊凡大人的仆人。
知道事情要比丽莎、茉莉、小西蒙斯他们都要多。
小亨利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的猜测,他觉得伊凡大人肯定不是常人,他有可能是故事里面讲的巫师,可以施展巫术。
毕竟往前几年,如果有人说自己的能使人断臂重生,那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甚至他还觉得伊凡大人的巫术秘密就是这些药剂。
“如果自己能够知道药剂是怎么用的,说不定也能成为一名巫师,到时候我也要开一家诊所,赚取丰富的报酬了。”
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行李掉下来砸中他的脸。
小亨利手忙脚乱,不过车夫却没有减速的意思,他已经被外面的暴风雨弄得眼花缭乱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天上就像是在下石头子一样。
刚刚堵好的窗户崩开一角,狂风突袭车内。
青年的脸被强制转向另外一侧,肩膀和胳膊的衣服瞬间湿透了。
“天哪..这雨太大了。”
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马车的车轮似乎撞到了石头,车体连带着马车里面的货物一秒钟之内全都飘上了天。
而那块在窗户一角拥挤徘徊的狂风,没一会儿便将窗帘全部撞开,深蓝色的雨水灌了进来。
“慢一点。”
“先生,请慢一点。”
小亨利努力露出自己的下巴,很快更多的货物倒在他的身上。
驾驶马车的人是个有经验的驭手。
他从马尾毛的摆动的幅度,就能可以知道这匹马已经在尽力向前奔跑了,狂风暴雨不是只影响驭马者,同样还影响奔跑的牲畜。
想要在昏暗环境下保持安全,就需要人和马都有坚定的信念。
马夫大吼道:“现在是上坡,并不能慢。等一会路平坦下来了,就可以慢了。”
很多时候,做事都需要憋着一口气。
一鼓作气地完成某件事是最容易让人获得成就感和幸福感的,生物的生理功能往往会受到紧张、交流、勇气之类的精神状态的影响。
马夫对这条路非常熟悉,之前诊所的货物也是他来运送的。
因为都在一个城市里,去往医院的道路并不会有太大的坡度,问题在于路面凹凸不平。
附近多有滚下来的石头,泥土湿度大大增加,马蹄稍不注意就会在踩出一个水洼。
快点走完这一段,反而更不容易出事。
“驾,驾。”
乌云把天空缝合得严实,落在地上的水汇聚成了小河,向身后奔去,但愿小亨利找到了平衡,因为前方出现了新的障碍。
拉车的马最先瞪大眼睛,然后是车夫。
他连忙牵引缰绳,期望自己的行为可以使得马车减速。
那马儿的确灵活,它踩住蹄子。
四蹄翻腾,拼命踢踏希望配合主人渡过难关。
可是货物实在是太重了,庞大的惯性加上下雨天湿润的地面,马夫最后只能让爱马侧过脑袋,尽可能减少撞击带来的伤害。
一只蹄子拼命越过。
剩下的蹄子全都撞到了绊马索上。
“吁~”
那匹马喘着气在悲鸣,它翻滚着落到了地面上,正想着挣扎着站起来,却被车厢拖着向又前进行了一段距离,在一颗大树的面前停了下来。
马夫死掉了,鲜血流了一地。
在瓢泼大雨下,赤红色的染料还没有聚集就被冲散。
马腿折断了,它没有力气再走了。
小亨利的脑袋虽然被砸得迷迷糊糊的,但是他大致知道是车翻了,自己能活着就算命大了。
“还能动么?”
现在浑身上下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似的,想要活命不能动也要动,他挪动自己的腿去将门踹开。
箱子封死了路。
没办法,只能躲在箱子里。
水从上面汩汩地往下流,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小亨利有些绝望地看着上面,明明窗户离自己的很近,却因为货物堵着前面,导致自己的根本迈不开腿。
现在身上越来越冷,还不知道有没有流血受伤,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完蛋了,就这样要死掉了吗?”
“对了,有还有灵魂手指,可以用灵魂手指试一试。”
一根手指能有多大的力气。
那手指头甚至都没有能推动一点东西。
他的幻想破灭了。
窸窸窣窣——青年听到一点声音,像是好几个人说话,旁边还有马打着响鼻。
“有人?”
“喂,我在这里。”
小亨利大声喊叫起来了。
而外面的人似乎议论出了救援方案,逃出随身的斧头对着窗户的周围劈砍起来。
一下,两下——木屑纷飞宣告斧刃上的卓越动能,砍窗户的人是个好手,他才活动了几下,大半面墙都垮掉了。
看到来者,而小亨利惊喜的面孔却变得愕然又惶恐。
“你们是谁?”
他向着马车的最里面缩去。
四五个黑衣人忙着砍砸木箱子里面的药品,装点整齐的药剂就这样拿出来,然后用力摔在地面上。
黄色的药粉和不要钱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变成看不清的颜色的古怪方剂。
一双大手抓住小亨利的脖子。
将他从里面提到外面来。
“不要啊,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
一名黑衣人亮起刀子想要了结他,却被旁边的人阻止了。
小亨利见自己被扔到地面上,就连忙连滚带爬地朝着其他跑去。
其他人还在砸。
东西应声落地,砸得粉碎,狂风在耳边嚎叫,所以听不到破碎的声音,只能看到一团团水花在地面上迸起。
等到所有的药品、药草都被毁得一干二净,那些黑衣人就离开了现场。
药粉伴随水流朝着山坡下面奔去,它们受地势落差的影响,从水渠两边一同汇聚在一起,顺流而下地到达这片区域的最低处——一片快要废弃的乱葬岗。
墓碑横竖乱放。
裂开倒地也无人问津。
有些棺木烂了,或被盗墓贼光临过,不值钱的陪葬物撒得到处都是。附近多是些焦黑色的树,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沧茫的天空。
哗啦啦——哗啦啦——
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小,乌云散去。天空似乎有变得光明起来的意思,空气也格外清新。
乱葬岗多有坑洼的地方,积起了一个个小水凼。
一只小鸟呼朋引类地呼吸新鲜的空气,用灰色的两足跳跃到水凼旁边想要饮水。
下一秒,无数的怪手破土而出。
抓住小鸟。
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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