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中有双飞鸟

  后汉三国时,北直隶称冀州,后又改河北,曹孟德平了冀州牧河北袁绍后,在邺城临漳建都修建铜雀台,并修了一条明渠,沟通幽冀两州之水运。

  后来这条明渠也被并进了运河水系,并入点名唤白沟。

  贾琼在此处被升官后被赶下了官船,因为药都安国便在白沟以南不远,同属保定府管辖。

  随他这位征南军后军别驾一同下船的还有五百徭役、一百兵卒、三百驾驽马大车。

  升官文书是三百里加急追上的船队,落款扣得章是京营节度使。

  跳着脚骂街也无济于事,冯氏兄弟春风满面的在大船上冲他拱手告别,谁让他继买卖粮草计划之后,又推出了买卖药品之策呢,给你升官就是要你干活,若论药材之全之多,黄河以北非安国莫属。

  但也没亏待他,三万两的银票在他的怀里,一共是三家收益,乐善郡王家和冯家和他。

  其余你想多挣是你的事,所以还有一万两是后军所有主簿以上官员给凑得钱,再三拜托贾别驾,十几年的血汗钱都在您老人家手里了,别舍不得,狠命的挣!前面那四军的棒槌们,确实一点都没备药。

  另一点大家也心知肚明,这些药也不全是卖给征南军的,一路上买买卖卖的都是个钱,用朝廷的名义挣自己的钱,也只有贾别驾能玩出花来,不让他去能让谁去。

  薛蟠作为股东过来劝贾琼:“事已至此,六哥也别恼。从上到下都指着您挣钱是好事,不就是一路走到南洋吗,我保管伺候好六哥您,不受半点的累。”

  跟来一个百户,也劝贾琼:“别驾大人尽管放心,咱们有兵有人,这一路绝不会有半点的闪失。”

  贾琼放下双手的中指叹口气:“你们不懂,树大招风,这么大张旗鼓的采买,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知道,朝廷知道后,郡王那里也会知道,那咱们还卖谁去?贪心不足要坏事呀!”

  薛蟠惊讶:“那可如何是好?”

  “传我号令,化军为民,车队挂上贾家车行的棋子。”看了看薛蟠:“还有你薛家的旗号也挂上,对外就称是皇商薛家包了贾家的车队采买药材去金陵。”

  一百兵卒藏好了兵器,脱下了号坎,混在一群破衣烂衫的辅军中,隐去踪迹,车队逶迤奔着安国驶去。

  车队都是贾琼在马场的老人,一路上安营扎寨吃饭喝茶自不在话下,一日的功夫到了安国城外。

  薛蟠在城门口递上皇商的牌子,守城一位百户恭恭敬敬请薛家的车队在城外驻扎,贾琼扮做掌柜,跟着薛蟠进城。

  他可不懂药,盘问新收的徭役后,找出来十几个走街串巷的游医,一股脑都收在手下,此时也恢复原本面貌,摇着手铃三三两两进了城。

  薛蟠不会花钱,但他懂用钱能办事,进了城不走,站那给别人看,一个衣着光鲜年纪三旬有余的帮闲凑了上来,唱喏行礼,还是个秀才,有什么行文书信状纸官司买卖契约之类,他一手都能包办。

  谈好了价格后,那秀才帮闲领薛蟠去了一处客栈:“这是本县最好的酒楼。”拿纸扇一挡嘴:“是县太爷夫人家的买卖,一切尽管放心。”

  啪的一下合住了纸扇,见薛蟠点了头,喊了一声有贵客,涌出来七八位伙计殷勤相待,酒楼掌柜见是秀才公引来的客人,也赶紧拜迎出来。

  贾琼对掌柜的不敢兴趣,倒是对秀才极为好奇,端地是個人才啊,能把自己的身份用的极致,可见是个聪明人。

  秀才不纳粮、免徭役,还有朝廷的口粮按月给付,一般者感恩圣上继续的苦读,期盼能更近一步成为人上人。

  这位却反其道而行之,委下身子来在一县之地做个帮闲,以他的资历来说,便是县太爷也无可奈何睁眼闭眼的默许之,活得甚是逍遥快活。

  别的不说,光是薛蟠给他的五十两工钱,就够寻常百姓过一年无饥馑的日子了,何况,他介绍进了这家酒楼,如薛蟠这等的豪客,掌柜的少说也要分他十两的红利。

  既让本县父母挣了钱,又给自己养了家,简直是个双赢之局,那他接些什么状子时,想必也不会有人为难于他。

  越琢磨越觉得不能放过此人,冲秀才一笑:“秀才公,敢问台甫。”

  “不才姓胡,双字路渺。遐路渺天末,繁笳思河边的那个路渺。”

  “寓意高远,好名字。”

  客气了几句,薛蟠被引去了后院,单另一个东院,西院虽也有人住,但说是女客,不寻常出入,薛蟠也就点了头住了下来。

  等客栈的小厮们搬好了行礼领了赏退去后,薛蟠才唉哟一声坐在椅子里捶腰:“还真特娘的累,六哥,你看这地还能住的吧。”

  “我又不挑,你就按你往日的来。你先歇着,我出去转转。”

  “嗐,六哥,这你就不懂了。那秀才过了午饭后,必会领着大药商们来拜访咱们的。有什么药,给什么价,都在此间谈好。咱们呐,喝喝酒听听曲,歇好了就上路。”

  贾琼摆摆手:“不是药的事,我去打问打问那个秀才。”

  薛蟠不想挪动了,见贾琼自己走了后,喊来小厮:“去问问,这县里哪些位姑娘最红,喊了来,陪我吃饭。”

  贾琼出后院奔前楼,忽然背后一个声音让他一顿足。

  “小二,给我们备午饭吧,干净着些,还是送到屋里来。”

  这声音......

  略熟啊!

  转身看过去,一道侧影缩回了院门,院外候着的小厮满脸堆笑的跑去前楼下菜单。

  难道是她?

  贾琼不停脚的也去了前楼,坐在一张无人的桌子前,点了一壶茶,对伺候的伙计说道:“若是你家掌柜得闲了,还请他过来一叙。”

  伙计答应着去了柜台,半盏茶后,掌柜的笑眯眯拱手过来:“哎呀老弟,怎么得闲了找我喝茶?”

  对外贾琼是薛家的掌柜,他又年轻,故此被称为老弟。

  贾琼起身拱手,邀了掌柜的同坐,伙计拿过一套新茶碗来,给自己掌柜的沏茶倒水。

  寒暄客气几句,贾琼先问了问安国有名的药商。

  这是必问之事,掌柜的每天也会回复给不同的客人,面对皇商之家的掌柜,又格外详细了几分。

  坐什么位置看什么人,每天都与世家公子官家密探打交道的贾琼,对一县之地的财主们,不管是谁谁家的亲戚,还是谁谁家的管家都不敢兴趣。

  谁家也不如薛家气粗,皇商的牌子在京城在贾家或许只能算个屁,但在地方,薛蟠要县太爷现在来陪着喝酒,他就得来。

  见掌柜的谈兴大发,话里话外推荐一位药商的话甚多,眼珠一转干脆发话:“也是正午了,不如请您说的这位来见见,当然,只是我先见见,您意下如何?”

  掌柜的就等着这一句呢,一照面就知道皇商家的少爷只是个少爷,能办事的肯定是这位二十来岁高高个子相貌不俗的年轻人,想来也是少爷家的亲随,大概也是顶了老爹的名,陪少爷出来散散心顺便采买些药材回去交差。

  他脑补他的,贾琼点了一桌酒菜,意思是他请客,要是能谈成的话,这桌菜钱要以红包的模样回了他的囊中。

  掌柜的刚起身要走去请人,贾琼突然诶了一声:“掌柜的,您家是本地最大的酒楼客栈吧?”

  “瞧您说的,我们有什么大不大,跟京里的一比,我们都是乡下的酒舍。”

  “您过谦了,我呀,有一远房的亲戚来了安国,可我也找不着他们,不知道是走了没走。我就想着,他们要是来了的话,想必也会住进您这家店,您看,能否帮我找找。”

  “好说啊,不费个事儿。您亲戚,贵姓啊?”

  “姓周。”

  掌柜的眼神一亮:“女客?”

  “没错,是我一个堂姐。”

  “嗨!那就不用多说了!”掌柜的直乐:“您上对门去问问,备不住啊,她们就在等您呢。”

  贾琼装着惊喜谢过掌柜,约着等药商到了后,要伙计去后院找他,然后站起了身,又回了后院。

  啪啪啪扣响门环,好一会儿,门里面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

  贾琼咳嗽一声:“周姐姐,开门来,兄弟来访。”

  门里面呀了一声,悄悄开了一条门缝,看清了是贾琼后,慢慢开了半扇门,闪出一张清汤脸来。

  “真的是伱?!”

  贾琼冲跟在后面的伙计一笑,伙计见果真找对了人,退身去告诉掌柜的可以放心。

  进了院子后,贾琼背着手打量“周姐姐”:“啧啧,嫂子还真下心思了,这么一副装扮,谁能认出您可曾是位诰命的夫人呐。”

  非是别人,正是告辞之后的尤氏。

  贾琼给的她新路引,名字是周容,所以对酒楼掌柜的一试便知,她不可能再用原来的名姓抛头露面。

  尤氏赶紧的关好院门,一把拉住贾琼就问:“你可是来抓我回去的?”

  “我抓你回去做什么?”

  “那你怎么找到的这里来?”

  “我要说是巧合,嫂子您信不信。”

  “不信!”

  贾琼也笑出来:“我也不信,都这么多天了,您怎么才走到这儿。”

  他俩院中说话,屋里闪出来一个人:“可是送了饭来?”

  尤氏一脸嫌弃的回头说那人:“就是个闲不住的,不是说好了不让你露面的吗?”

  站在门后那人也是个女客,仔细看了看贾琼,忽然呀了一声,转身藏回了屋里,许是太急,屋里传来哐哐当当的动静,怕是碰摔了不少东西。

  尤氏叹了口气,满是不甘的问贾琼:“你是怎么找到的她?还把她塞给了我。知不知道,我...真不愿见她。”

  贾琼摊摊手:“说实话,嫂子,我只知道她未死,却从来没见过她。这次要你带上她一起走,也是应朋友所求。”

  尤氏嗐了一声:“罢了,罢了。进屋再说话吧,见都见了,也正好请你参详一下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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