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于大为还是没躲过一顿胖揍,在屯子西头快要进去的时候,被大爷一个飞扑按在地上,于老蔫可是真逮着机会了,抡起大木棍就往于大为屁股上削,打的那叫一个酸爽。
他可算是解了这么多年的怨气了。
于臣看着自家大侄儿疼的龇牙咧嘴,嘴角上也是带着一阵坏笑。
自从这小子有点小钱之后,他就总想收拾这小子一下子,想通过这种打压方式告诉他,做事别太张扬,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
虽然如今的大为表现的可以,并没有太过张扬,反而回了村就在家待着,也不东家串西家到处炫耀自己。
但身为于大为小时候的领路人,他也担心这小子三分钟热度,过后又原形毕露,从前没钱他不过是个别人眼里的笑话。
如今有钱了,真要是说些不该说的,那可是遭人恨的事儿。
眼红的人背地里捅你刀子谁能知道?
从前到现在,人们都穷疯了,更何况还是在这儿穷乡僻壤。
其实拿棍子揍于大为的于老蔫也算存了一点这个心思,身为老子,平日里就得多敲打一下儿子,从前他是以为这个号练废了,就随他去了。
现在可不行,稍有不慎,大儿子的生活会比穷的时候更惨,做人要万分小心谨慎的活着才行。
至于,于大为理不理解他们俩对他的这顿胖揍,也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今晚便是年三十儿。
于大为屁股虽然疼的厉害,可依旧从炕上早早地起来,准备中午的大餐。
老妈昨晚说让他们在后院这儿一起吃午饭算了,但于大为还是拒绝了。
说到底,毕竟是分家了,晚上可以一起吃年夜饭,但中午这顿,于大为还是想分开吃,他知道韩静凡说到底是个孤僻的性子,相比于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她可能更喜欢一家只有那么几口人吃饭来的更舒服。
在自己家里,韩静凡不需要用知识伪装自己,想说话的时候说两句,不想说话的时候,蹲在灶坑旁边,一边添柴火,一边发呆就好了。
所以为什么韩静凡就连添柴火的时候,看向于大为眼睛里也会流露出浓浓的爱意?
因为他真的好懂她,所以她好爱他!
旁边里屋门口,一个大男孩抱着个小男孩,丝毫还没意识到,他们俩正在品尝着空气里逸散出来的浓郁狗粮。
“今年的鲤鱼吸取了去年买小了的教训,整了个足足三斤六两的,咱直接做成红烧鲤鱼咋样?”于大为扭头看向往灶坑添柴火的妻子。
“可以呀,我没问题。去年你做的红烧鲤鱼就很好吃,只可惜太小了。”韩静凡开心的哼着小调,或许是过年了,说出的话明显比平时多了些。
“行嘞!那就鸡肉少炖点,晚上去老爷子家还得吃,然后我再烧几个素菜就出锅吃饭!”于大为目光看向了哄自家儿子的小阿贵,“徒弟,中午就由你点炮仗了。”
“好!”小阿贵笑嘻嘻的点头,他挺喜欢玩鞭炮的,只是师傅家里同辈的都是小姑娘,他也不好主动去玩。
没过多久,于大为家的院子里,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过年了,院子里的鸡鸭鹅狗猪都吃到了好吃的,鸡架里的大公鸡,被韩静凡起名叫梧桐的那只,如今长的更漂亮了,不过吃的也不差。
平日里的鸡食都是它先第一个吃,除了他之外,跟他混的几只老母鸡也可以一起,但其他的鸡就得延后了。
前两天于大为还对此有点新奇,发现这只大公鸡好像比上辈子更凶了,听韩静凡说,如今他们屯子东边这些人家的鸡,都不敢在梧桐面前待着,碰见了直接绕路了。
只是有一点也很让韩静凡头疼,梧桐跟狗剩子总打架,好像非得分出来在这个院子谁是老大,谁是老二似的。
韩静凡每次看见梧桐身上浑身是血都心疼的厉害,每次狗剩子身上也都带着点血道子,为了“大哥”这个位置,这一鸡一狗可真是搏命了。
还有便是院子里的一头猪少了一只,是于大为回来的几天后找人给杀了。
猪肉一半给了老爷子家,毕竟今年他家没养猪,有了猪肉平日里二妹跟老妹儿也能多吃点饭。
留下的一半则是自己家吃了,猪头和猪蹄子也都放进仓房冻起来了,等着二月二的时候于大为给家里做猪头肉吃。
猪的肠子于大为灌了血肠,他心心念念这个东西很久了,不是饭店吃的,而是自己做出来的。
味道跟饭店卖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反正这头猪成了猪肉,前院、后院的两家子都很高兴,就连猪圈里唯一的一头猪都长膘了,毕竟之前空间太挤,如今腾出来一个地方,它开心,它吃的就更多了。
于大为四个人吃过了午饭,便一起开车去了老爷子家。
接下来的两三天,便是在老爷子家混了。
而老爷子这边又开始了新一年的“请神”,家里面又一年挂起了老祖宗留下来的族谱。
一切看似和去年没什么区别,但又有些区别。
家里少了两个人,大凤和二弟,却也多了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小男孩。
但于老蔫却不在意,在他看来,孩子就好像蒲公英,长到成熟的时候,风一吹总要离开家去开枝散叶的。
父亲,孩子之间,也不过是人生当中的一段同行的旅程罢了。
这一年屯子里发生了很多事儿,白玉观音的收回,大哥老去,大儿子开修理厂,村里通电……对于老蔫来说,今年好像过得特别漫长。
这一年也是于大为疯狂积累原始资本的一年,不骄傲不谦虚的说,他这一年比得上自己上辈子活过的十年。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
这一年他改变了自己曾经的缺点,懒惰,贪玩,不着家,喜欢逢人各种吹嘘。
他懂得了隐忍,明白了事以密成的重要性,在没有做成事情之前,一直在屯子里低调着,哪怕是被村子里的人知道了,他也一样收敛自己,从不过分张扬。
虽然和上辈子的沉淀有关,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确实是在成长。
其实他之前没想过自己能做的这么好,但架不住自家媳妇也是日新月异的变化,看上书的她和一辈子不看书的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让于大为内心深处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有句话自家老爷子说得不错,自己如果还跟从前一样,确实有些配不上韩静凡的才情。
过年了,族谱上面开始添了新的名字,是故去之人的名字。
是老于家的儿媳妇韩静凡亲笔写的字,也是公公于老蔫让她写的。
大儿媳妇的字这一年算是练出了水平的,端正,秀气,还带一点点字帖上的大家风范。
于老蔫在这方面也是自愧不如的,他这么多年字体一直保持的是横平竖直。
再加上如今于家屯的长辈,其实已经默认于大为是于家屯的灵魂人物,是那位当大家的。
书写族谱这个事儿,也理应让韩静凡来。
族谱的挂像分男女,左边是老于家的男性,右边是对应嫁过来的女性。
大大爷于全的名字,放在了整数第六排,第一位。
在他之后挨着的就是于大为二大爷的名字:于淙。
于大为翻过大大爷于全给的族谱历史,上面也记录过有关于二大爷的一些事儿,仅是只言片语,字迹婉约,一看就不是大大爷写的。
上面说,二大爷于淙是老于家那一辈里最聪明的一位,民国时期少年时代,就曾帮助家族扩大了方圆四五倍的地盘,大部分都是李家堡的那些土地。
于大为猜想为什么如今三队李家屯跟四队于家屯离得这么近,这很有可能是当年差点吞并李家堡,当然历史究竟是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除此之外,他二大爷还是个十分血性的人,当年鬼子进村的时候,二大爷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后来也是因为守卫于家堡战死的。
留下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都不大嗷嗷待哺。
然后就没了。
至于二大爷的妻子是谁,或者其他什么的,也不知道为了节省纸张,还是懒得写,反正留白了。
“磕头。”于老蔫率先跪在老伴儿新缝的屁垫上,给列祖列宗们磕了三个响头。
再然后是于大为,老二没回来,估计再过几年,他改了姓也就不用跟自己一样过年吃素了。
随后是老妈,媳妇儿,以及两个妹妹,最后还让小阿贵给老于家祖宗们磕一个。
其实于老蔫没想过这事儿的,是于大为觉得自家徒弟应该磕一个。
没有列祖列宗,肯定就没有他于大为,没有于大为,或许小阿贵早就死在了这个冬天。
今年的冬天河南以北各地都发生了大暴雪,有个三五天的时间天气冷的吓人。
那几天,于大为没让兄弟们干啥活,稍微收拾一下简单的疑难杂症就进屋歇着了。
除此之外,小阿贵还是自己的徒弟,自己又是他的监护人,相当于半个儿子了。
所以,于大为觉得小阿贵给老于家列祖列宗们磕几个头,还是应该的。
上完了香,磕完了头,放完了鞭炮,便开始准备吃年夜饭了。
这一年的窗外提前飘起了雪花,于大为特意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
白雪像银白色的精灵,自天上飘飘荡荡,仿佛从仙境来到凡间,告诉这片东北大地上的所有人,过年了。
“过年了!!!!”于大为忍不住仰头朝天大喊了一声,声音不断扩散,周围的人家能听得清清楚楚。
“臭小子,喊什么喊!快过来端菜!”张云芹回身朝门口大儿子喊了一声。
“诶!”于大为跑到老妈身边端起菜盘子,缩着脑袋就往屋里走,生怕老妈拿长把勺子打他。
而他刚才,也只是想到了未来渐渐变淡的年味儿,想大喊一声,将更多的年味儿留下来。
ps:还有一章,有点事儿,十二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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