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这么久才来做一次饭,还做的这么慢,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刘汉鸣喝了一口茶,看了看院落里的日头,对着坐在一旁的妻子柳云清说道。
“你呀,就知道说他。这不是看到叔叔来了,认认真真的做着,生怕味道儿不对,在厨房都急的冒汗了。”柳云清看了丈夫一眼,对着萧石笑道。
萧石一听,对着刘夫人笑道:“嫂子,这小子还会做饭?”
“那不,我那点手艺早被他学了去,还不知又在那里学了几手,这平江城的厨子啊,还真就没几个能比的上了。”萧夫人欢笑道。
萧石一听乐呵起来,故作郁闷道:“哎!我要是还有个女儿就好了,这人长得好吧,饭还做的好,最主要还能帮着打架。哎,真就没搞懂这小子在想些什么。”
夫人一听,微笑着问道:“你家女儿被人抢走了?”
“那不,今儿就被温良玉那小子把心儿都给拐跑了,明儿就到我家下聘呢。”萧老打着微笑道。
刘夫人一听,高兴起来,快语道:“恭喜叔叔了!那你可别把他给弄丢了,真是个好孩子来着。”
“嫂子,我这里你就放一万个心,只要闺女那里不把他弄丢了就好。”萧石高兴道。
“妈,你们不把谁给弄丢了就好,是大师哥吗?”一个少女端着一大盘牛肉,从旁边的过巷里窜了出来,裹着笑容的脸蛋上,挂着几处油灰碳灰,乐呵呵地问道。
等她走了过来,刘夫人接过盘子,放在桌子上,掏出手巾在她脸上擦了擦,微笑道:“快见过你萧叔叔。”
“萧叔叔好,我叫刘莹。”少女对着萧石就是一躬,欢言道。
萧石站了起来,笑容满挂于脸,拂了拂刘莹的头发,乐呵呵说道:“诶唷!我哥跟嫂子真有福,这么好的一个闺女,生的这个好不说,还会做饭,真了不得。”
还没等刘莹完全高兴过来,刘汉鸣接话道:“叫你师兄们过来吃饭,顺便把大门儿关上。”
刘莹听完,送给箫石一个微笑,转身向前边快速地走了去。
刘汉鸣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还没把杯子完全放好,刘莹就在前边叫喊道:“爹爹,有客人来了。”
刘夫人一惊,从未见女儿如此过,向刘汉鸣说道:“快去看看。”
刘汉鸣起身,向前边赶了过去,还未走过天井,从前厅的门口里走出两个人来。
两人满脸笑容,四目发光,好似见到了宝藏了一般的开心,来者正是廉、玠两位大人。
还未等刘汉鸣开口,两位大人同声道:“见过刘师傅,真叫人好找。”说完就向刘汉鸣施起礼来。
刘汉鸣急忙向着两位大人施礼道:“见过两位大人,里面请!”
“好。”两位大人回道,毫不客气地往里面走了去。
随着刘汉鸣越过天井,趟过操场,来到后庭。
刚一停下脚步,廉大人就对着从座椅上站起来的萧石道:“你看你,到这里来做客,也不叫上我俩,是不是有点不够仗义。”
“不是我不想叫上你们,是我不知道主人家同不同意,你们这样不请自来也好,免了我一问。”萧石笑了笑,说道。
刘汉鸣总算听出了点味儿来,忙把手对着桌子一伸,欢言道:“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吃好喝好再说。”
向刘夫人施完礼后,廉大人拉着玠大人在左边的一张桌子的边座上坐了下来。
萧石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也往两位大人对边的边座上一坐,中间留下两个位来。
刘汉鸣见之,不知如何是好,坐,旁边两位当着官;不坐,他们好像又不愿。
正在刘汉鸣左右为难之际,端着一个大鱼盘的王猛刚好走了过来,一看师傅脸上携带为难之色,立马接话道:“师傅,你就坐吧,不是有两张桌子吗?我陪着两位舅舅坐右边那桌。我们先把饭吃好,把酒喝好,然后泡上两大壶好茶,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这样可好?”
萧石一听,立马站起身来,笑呵呵道:“看看,我们都成了‘转不过弯’了,还是孩子们转的够快,想的够好。”
王猛放好盘子,扶着两位大人朝右边那一桌坐了过去,欢笑道:“两位舅舅要是觉得我想的不够周到,千万别往心里去,等下罚我几杯酒好了。”
玠大人一个乐呵,欢笑道:“你小子,还没夸你,自己就先喝上了。”
刚等王猛扶着廉正跟老玠坐了下来,师弟们就一窝蜂地来到厅里,王猛的一声令下,十四人就在厨房跟饭桌之间的路上跑动起来,一会儿就将二十大盘菜,十九双筷子,十九个瓷碗,十九个瓷勺,十九个酒杯,全部归位到两个桌面上,摆放的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王猛抱来两大坛酒,刘莹提来四个白玉酒壶。
刘夫人见一切就绪,一声“开饭”,大家抱起酒坛,提起酒壶,端起酒杯,拿起筷子,欢快地吃喝了起来,谁也不想被谁落下。
王猛吃啊,吃!陪完舅父们两杯酒后,摸摸肚皮,发现自个儿饱了。
放眼一望,两个桌子上的菜都还剩一大半,大家酒也才喝上几杯,又少有人愿意说话,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吃快了。
刘莹看了王猛一眼,见他无所事事,微笑着道:“大师兄,你莫不如弹个曲儿给我们暖暖酒味儿?”
刘夫人看到大家只吃不说,也觉得有点太过冷清,于是接着女儿的话说道:“你去莹儿的房间把我那张焦尾琴拿来,也看看你的琴技生疏了没有。”
王猛见师母开口,微笑地回话道:“是,师娘。”
说完就朝着师妹的闺房走了去。走进师妹的房间,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好生醉人,有种任天游的感觉。
王猛不想停歇,快步的走到梳妆台前,慢慢地用手将琴托起。
正当琴儿脱离桌台之时,琴下压着的一片纸儿闪现眼前,纸上写着师妹看师哥,两眼水汪汪,师哥看师妹,从未有眼泪。王猛看了看,微微的笑了笑,抱着琴走了出去。
王猛抱着琴来到厅上,将琴放在一个大茶几上,拿来一把师娘平时洗衣服时坐的矮竹椅子,坐了下来。
向大家看了一眼后,试了试琴音,开始弹了起来,琴音一丝一丝地从琴弦上跳脱出来,往四周逃散开去。
音随风起,直扑云霄,散云灭雾,苍劲雄浑,豪情万丈,壮志满怀。
音随风转,掀起熊熊烈火,刀兵相接,砍杀声无数,马鸣千里,奏响万千凯歌。
刘汉鸣听了下来,昔日的荣光一片片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从嘴里抛出两个字来:“好!好!”
还未等他把第二个‘好’字说完,风去音恼。
顿时,情如春夜星,泪如夏日雨。是非不了,恩怨难清。光电无常,惊雷轰轰,撞胸击怀,梦碎魂散。四海度怨,五湖藏哀。悲天悯地,惶恐无状,了了不可终日。
手停音散,王猛站起身,朝众人走了过来。
廉大人眼藏珍珠,见王猛走了过来,强打微笑道:“你这是什么曲子啊?前边让人兴致满怀,后边又让人忧伤无度。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思虑万千,难以释怀。”
“舅,这还真没有曲名。只是在学堂的时候,有个同窗在课上问夫子,项羽为啥不过江东。夫子没回答,只是念了四句话,就走了。”王猛回道。
玠大人向王猛看了看,轻声问道:“那四句话啊?你念念。”
王猛看了玠大人一眼,提了提嗓音,声随心转,念了出来:“俯瞰九州不孤身,八千江东子弟兵。忠骨可怜青山放,相思梦里泪水浇。”
萧石一听,脸色阴沉,嘘嘘道:“是啊!他项羽回去了又能怎样呢!忠骨已埋,眼泪流干,只留下难以消散的硝烟。”
萧石的话落下地来,厅内一片静寂,没有半丝言语。
过了许久,刘夫人道:“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要没这‘万古枯’,又何来的天下太平。世间别的没有,多的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动物间为争夺食物与配偶,也知道斗个你死我活,何况人呢!只要是心存正道,以护我华夏为己任,做出些牺牲在所难免,无须太过自责。”
廉大人一听,脸露喜色,提起酒杯,向刘夫人走了过去,眉舒眼笑道:“夫人说的真好,我敬你一杯!”
刘夫人向廉大人笑了笑,对着王猛道:“这杯酒,你代我喝了吧。”
王猛听到师母发话,走到自己的位子边,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再无言语。
正当王猛提起酒壶跟杯子,想着去敬两位舅舅一杯时,坐在另一桌的刘夫人道:“震儿,你代你师兄敬敬两位大人,你师兄喝不了多少。”
王猛不喜欢饮酒,也真喝不了多少,每次他师母的生日,他都是喝着喝着就睡觉去了,温良玉再顶上他的位置。
见师母发话,王猛笑了笑,将酒壶向坐在旁边的师弟林震缓缓地递了过去。
林震站起身,欢快地接过酒壶,提起酒杯,走到两位大人身边,敬起酒来。
两位大人一想,本就不是奔这着这酒来的,于是端起酒杯,高高兴兴的喝了起来。小喝了林震敬的几杯酒后,也就停下了酒杯,用菜将肚子填了个饱,还是这菜合自己的口味。
随着太阳光的缓缓离去,大伙儿都吃饱了,刘夫人叫徒弟们点起蜡烛油灯,把大厅照得通亮。
少年们收拾好桌面,送上来两大壶茶水、六七个茶杯后,各忙各的去了。
刘莹太喜欢呆在王猛的身旁了,就没想过要离开。
刘夫人看到那几个老男人一脸的心事,还是走了过去,一把拉着女儿朝自己的卧室走了去,留给大厅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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