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带着丰朗、刘敏、陈述、陈旭,回到荐褔客栈,一番漱洗,各自走进卧房,关好房门,躺倒在床上,闭上了有些疲倦的眼睑。
丰朗四人觉得没什么事值得去想念一番,更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去思考的大事情,平凡的小事也没必要时时挂记心头,那样会很累,不如放下的好。几个哈欠打过,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王猛却有些难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难入睡,思绪随着那闪动着的灯光,反反复复,闪动个不停。
消灭了侯海,切断了太子注视西部的视线,值得高兴。
但,二皇子、三皇子、吾皇子等人的眼线还在,密如蛛网,到处都是,剪不断,理还乱。除非放上一把火,来个烧山,可万千生灵也都要跟着遭殃,可想不可为。
那些个皇子们,跟太子没什么两样,为了争抢到那皇位的继承权,六亲可以不认,朝廷的利益可以不顾,下层百姓可以成为牺牲品。他们已在西北这片大地上,苦心经营多年,人脉关系网错综复杂,一时很难分的清楚,理的明白,更别说一锅端了。
杀人并不是解决事情的最佳方式,底下的那些人只是秉承了‘上行下效’,拎得清的,只不过是上层人的贪婪,勾起了下层人的贪念。
正本清源,才是最好的出路,可要做到这一点,风险巨大,困难重重。
其实老皇帝早就认识到,上行下效,淫俗将成,败国乱人,实由兹起。
老皇帝之所以浑浑噩噩,无所作为,只是他觉得太难了,且一旦动手,不一定承受得起那个改朝换代的风险。可要是不动手,大夏国也会像一棵长满蛀虫的参天大树一样,一点点被蚕食掉,直到轰然倒塌,还是一个改朝换代。
皇子们被照顾有加,个个茁长成长,英姿勃发,早已成了苍天大树,枝叶繁茂。那树长得太大,挡住了好大一片阳光,下边除了一些喜欢在阴暗中生长的杂草,种不了庄家。要想种上庄稼,就得砍掉那些大树的枝丫,也就是大刀阔斧地整顿吏治。
可朝中的那股清流实在是太小了,不认真细看,好像就不复存在。让它流入浊流中,不仅起不到净化去污的作用,反而会被那股强大的浊流给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又何必让它去送死呢!
皇帝当年豪情满满,一心想要消灭北方隐患,图个天下太平。
可欲速则不达,逼走了我师傅刘云飞那个‘厚积薄发’的傻蛋,选用了安思景他们的‘豪情壮语’、‘速战速决’。到头来,北边的隐患没去除,一手培养起来的冀北军,却早已脱离了他自己的掌控,变成他自己最大的敌人--储君太子的帮手,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刃,时刻顶在他的脊背上,让他不敢往后靠,举步维艰。
王猛想到这里,眼睛好像有些湿润起来,想着京城里那个弱弱可欺的襄王,心里极为苦楚。
襄王的根基太浅了,除了一个程元焕在官场中混了十几年,其他的人,像刘文心,像徐云峰,像白谷,都是新人,朝中那些‘老油条’的一顿唾沫就能将他们淹埋。更别说黄大佑、杨律钦那几个从叛军中走出来的武将了,别人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就算不错了,他们哪敢自动送上门去找别人的麻烦。
在这样的处境下,唯一的出路是什么?
那就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时刻准备着牺牲了,就是死的那一刻,也要找几个垫背的。有着必死的决心,或许还有的一拼。
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那种‘视死如归’的。
那好,我就带着兄弟们做那种‘视死如归’的。
可,生命是何其的金贵,受之于父母,自己要是不明不白地倒下了,父母那该是多伤心啊!
不能轻易言死,更不能做个莽夫。
那就带着那颗初心,像一颗种子一样,在夹缝中求得生存,战斗到最后,活到了最后,总算对得起这宝贵的生命了吧!
自己不能死,那只有消灭敌人了,必须做到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来个万夫不当之勇,说起来多好听,能做的到吗?
要想做到,那得要多好的一身本领,那是多莫测高深的一套功夫。
可对‘杀人狂’来说,功夫说来说去,差不多就两个字,一横,一竖。
横着的,失败,无欲无求;
竖着的,成功,继续前行。
为了在敌人面前站着,不倒下,那得比敌人强啊!
想着,想着,王猛实在是太累了,一个身不由己,那实在无力支撑的眼帘闭了上去,睡着了。
其实他也早该休息了,为了打瞎太子放在西部的那双眼睛,他准备了好多天,还破了戒,将那个名叫侯芳芳的女孩毒打了一顿,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有些人要问了,你直接跳进赵府,或是找个地方埋伏,将侯海直接杀了不就行了吗?何必弄得这么复杂。
那你可能想多了,侯海不仅是太子的眼线,还是大夏国的子民,他有不被人胡乱杀害的权力。
他王猛本就是爱惜生命的人,怎会做那种草菅人命的勾当,置律法于何地。
况且王猛还有一条奇怪的原则,关于生死问题,只要别人不主动找上门来,他一般不会主动出击。
你可能又想问了,那个陶金旺呢?那个刑秋台呢?
他们除外,他们是不死不行。
他们要是不死,他王猛没法开展工作,况且他们实在是到了千夫所指的地步,恶业太重,王猛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杀王猛的。
鸡鸣了,狗叫了,太阳早就出来了。
王猛获得了睡眠,身体一个好受,被外边的敲门声唤醒了过来。
丰朗站在门外,对着里边说道:“大人,早餐已准备好了,你需要起来吃点吗?”
王猛听过,起得床来,打开房门,将丰朗那张笑脸看了一下,回话道:“你们先吃,我马上来。”
丰朗听过,转过身,走向了楼梯口,下得楼去。
王猛回到床头边,拿过衣服穿上,挎好腰刀,拿好行李,出得房门。
吃过一碗牛肉面的刘敏见着王猛下得楼来,且带着包袱,很是奇怪。
等王猛走到饭桌边,开口问道:“大人,你这带着行李干吗?是今天回河州吗?”
王猛坐了下来,喝过两口面汤,回话道:“我昨晚想了想,骑兵有两样东西需要制作,弓箭跟护甲,而我们那里又缺这种工匠。商洛那里,刚好有两个这样的工匠,一个善做弓箭,一个善做皮甲,我想把他们请到河州去,将他们的手艺留在河州。”
陈述问道:“大人,你不是说今天去礼佛的吗?要不明天再动身吧。”
王猛笑道:“于佛而言,我们只要记住一个‘行善’,还有一个‘众生平等’就行了,其他的就让别人去参悟吧!人的一生,时光太短暂了,哪能事事亲力亲为,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其他的地方就得少逗留一会儿,我们还是把这有限的时光,留给那些需要逗留的地方吧。有人不是说过,不戒而六和恭敬,不禅而十方清净吗!我们就做个方外人,不戒,不禅,只做善事。”
陈述笑道:“大人,还是你想的通透,不拘泥形势。”
丰朗问道:“大人,那茶叶的事,你怎么安排的?”
王猛吃过一口面条,吞下,回话道:“你们四个带着肖史跟赵玉儿,还有邓星跟陈豪,押送茶叶回河州。”
陈述接话道:“大人,要不让赵大人派兵马护送,让我们跟着你,万一有个什么事,你也好有个冲锋陷阵的,不至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
王猛笑道:“不用,这里离商洛不远,且都是官道。”
陈旭插话道:“大人,去年听刑秋台说起,那丹江两岸,有好几股山匪,你自己要小心啊。”
王猛问道:“那官府怎么不去清剿啊?”
陈旭答道:“听刑秋台说,官军去了好几次,都是无功而返,后来干脆就不去了。”
王猛问道:“为什么都是无功而返啊?难道那些山匪本领通天。”
陈旭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刑秋台的意思,好像有人跟山匪暗通有无。官军一去,他们就躲了起来,找都找不到,官军一走,他们又冒出来,像做迷藏一样。搜山也需要大量的官军,官军不可能常年累月地住在那山里吧!呆半个月可以,一个月下来,士兵就有了情绪,开始骚乱起来。当官的一见,这还了得,我可不能担待这个责任,还是撤了吧!每次就这样无功而返了。”
王猛说道:“好,不说了,你们明早出发,路上小心些,要是碰到什么马匪,实在不行,就将货物留给他们,不要跟他们硬拼,保命最为重要。过上一两个月,我们的兵马有了点起色,我再带着你们去将他们一举消灭。”
丰朗回话道:“是,大人。”
王猛吃过面条,喝过汤水,话别四人,出得客栈,要回马匹,跨上马背,朝着东城门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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