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松面色黯然,但还是忍不住恳求地看着她,想让她再给一次机会。
仓促间垂下头,陈家姑娘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假装没看到。
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瞒不住人,许望山瞧见了,只是挑了挑眉。
陈家人见了,却是立马把姑娘拉到了身后,狠狠掐了一下:“看他这遭瘟的作啥子!”
还有什么好说的?
哪怕许大伯已经死了,但他们儿子的眼睛却是真的瞎了!
这便是结下死仇了,许家人不给个交待,休想这么轻轻松松地过去!
陈家长辈更是直接怒斥许成松:“你别瞎看!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子,你还想什么东西!”
“我爸……都已经死了……”许成松握着扶手,艰难地道:“我……”
“你爸死了是便宜他了!”陈家人声音尖厉地吼着:“我儿子还这么年轻!他还没看人家的!以后眼睛瞎了,他要怎么活!?”
在这大山里,许大伯这种结了婚生了子的,死了虽然可惜,但也就那样了。
而一个年纪轻轻,没结婚没生孩子的后生子,瞎了,那可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本来这大山里就难讨到媳妇,没啥毛病的话,或许还能挑上一挑。
陈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独苗苗,其他全是女娃,本来是可以随便挑的,眼下却恐怕连相看的机会都没了,这让他们怎么甘心?
说来说去,他们无非就是一个目的:赔!
也不是说让赔命,至少得赔些钱。
实在没钱的话,赔米赔肉也行。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许家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茬。
许成松用力地握紧扶手,犹豫了半天才道:“就不能……”
“不能少!”陈家夫妇对视一眼,直接断了他的任何退路:“亲,肯定是要退的,钱,也必须得赔!”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还是由之前给他们说媒的老人出面把事情定了下来。
亲事算是完了,正好之前为了结婚,买的肉和米,都还搁在后厨里。
现在许大伯已经死了,钱是真的没有,非要赔,就只能拿这些来赔了。
天色也晚了,两家人商议完成后,陈家人拎了东西带着人就走了。
也没敢直接回去,睡在了媒人家里。
隔得不远,那边欢声笑语,这边哭声震天。
没人搭理许望山他们,全都围在了许家二老周边。
梁家兴拎了两张椅子过来,挨着许望山坐着。
他俩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商议。
“这枪怎么就炸了呢……”
“以前不都好好的……”
许成松心里更是反复思量,琢磨着到底哪里出的问题。
当时吴老二把枪给他的时候,他没有试过。
他也看得出来,这把枪不如他师傅给的。
可是他师傅……
对啊,他师傅去哪了,现在都还没個消息呢……
众人也不懂枪,说两句就掠过去了。
“……现在重要的还是道场,这,请个师傅来收拾收拾吧。”
“寿衣倒是有的,就是这棺材……”
山里的老人,都是早早就开始给自己备好棺材。
挑喜欢的木材砍了,请人刷好漆,一晾就是十来年。
等年纪大了,死了就放进去,后人不用操半分心,也好教后人记他们一分好,以后多来烧些纸钱。
但许大伯真没到那年纪,自然也还没有置办。
可尸体不能久放,这天气晚上冷,但白天挺热,三两天就臭了。
现在做也来不及了,最终讨论来去,用了许老爷子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许老爷子纠结半晌,还是点了头。
许望山冷笑不已,当初他爸去世,也是仓促得不行。
棺材也没有,也求到许老爷子这里过,人当时别说点头了,连门都没让他们进。
亏得是许望树师傅还有一分薄面,本身又是手艺人,匀了别家一口棺材。
本就单薄的家底,更是掏的干干净净。
许望山看都懒得看了,直接起身往外走:“姨夫,我们回吧。”
晚上睡了一会,就听得许成松家里开始起道场了,请了师傅在唱丧歌。
许成松根本睡不着,反复琢磨到底是谁害他了他爸。
但是,真的想不出来。
乍一看,接触过他枪的人,都有嫌疑。
尤其是吴老二!枪是他给的,他对枪那么了解,这枪有没有问题,他一摸就知道的。
还有就是梁家兴,明明是要卖掉他的,结果他跟着回来了,也有很大嫌疑……
然后是陈家那小子,凭什么他爸死了,他只是眼睛炸瞎了呢?
这些问题,萦绕在许成松脑海里,来来回回的。
原本他们家在这一片,算是过得比较好的。
以前许成松跟着他师傅,天天吃香喝辣,也没少往家里拿过吃的。
结果辛苦奋斗好些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仅许成松想不开,他们家里人就没一个想得开的。
许大伯死了,许成松腿还没好,家里连个上山砍柴的人都没有。
许成松往日里那神气劲儿烟消云散,甚至还有些畏畏缩缩的。
“现在啊,他们最需要担心的,倒不是哪里寻出路。”小姨在火炉边,往里头添着柴:“而是他们这个年该怎么过。”
本来请朱猎户送许成松下山,就把许大伯给掏空了。
后面结婚置办的这些东西,可是背了债的。
不多,原本想的是,结完婚就能填上。
结果这一下,人财两空。
婚没结成,又办道场,还倒欠了钱。
“哈,他当时还说望山呢!”梁家兴瞥了一眼许成松家里,还挺高兴的:“就该让他也尝尝这滋味!”
什么丧良心的事儿都干,依他说,这就是报应!
许望山笑笑,没说话。
第二天回了家之后,他把事情如实说了。
许妈叹了口气,摇摇头:“人呐……”
所以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许成松就是把事情做绝了,也怪不得他家有如今这下场。
但是许望山没时间讨论这个事了,因为梁家兴兴高采烈地拿着弓箭,上门找他来了:“望山!我们进山去吧!”
没了许大伯许成松他们在暗处盯着,他们行事都能自如许多。
尤其是许望山离家这几天,梁家兴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的,就惦记着下的那些兽夹子呢!
“好啊,走。”许望山回来也是来收拾东西的,顺便把事儿给他妈说一声:“正好,进山里让你试试这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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