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悦来客栈。
陆羽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半个时辰前,陈师兄送她回来,交代他们,让他们明早去接那一千余居士后。
就独自带着那尊古怪佛像走了。
说是事情紧急,要尽快赶回宗门报告。
至于那些肢体残缺的孩子的事情,陈一简让他们不用担心,他已传信宗门。
明日自会有人前来与河阴城衙门接洽处理此事。
再然后,就是眼下这般境况了。
心中吐槽许久陈师兄的不靠谱后,陆羽只得将心神投入了修行之中。
明早的事情,明早再说。
闭上眼,心神追逐某种奇异召引,沉入先天之海。
依旧是那片雪原。
仿佛无穷无尽的,漆黑的雪,自苍穹深处飘摇而下。
纷纷扬扬永远没有尽头。
落在雪原上的瞬间,陆羽就感知到了这片雪原的变化。
雪原下的冰层变薄了不少。
以至于陆羽踩到上面都有些淡淡的飘忽感。
看来,是自己这段时间全力修行消耗元精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雪原的补充速度逐渐有些跟不上。
但目前来看,这都不是问题。
雪原之下有冰层,冰层之下还有一片她至今都摸不清深浅的元精之海。
足够她挥霍很长一段时间。
心神离开先天之海,回归现世,陆羽手掌一翻。
一枚泛着淡青绿色光泽,类似于果核一样的东西静静悬浮在掌心。
这枚果核一样的东西就是乙木道种。
是她耗费数个日夜,用光了五次中府、云门、天府三大窍穴中所积攒的元气后,才凝聚出来的乙木道种。
若是被别人知道,她居然在洗髓的关键阶段,消耗如此重要且大量的元气,仅仅只是为了凝聚一枚道种。
知道的人恐怕都会疯掉。
众所周知,在未到达先天境,彻底打通天地之门前。
修道者体内元精的数量是固定的。
是不可再生的。
用一点就少一点。
而元精与化生元气的数量,又关系到修行者究竟能在洗髓境走出多远。
如此关键的时刻,是没有人会傻到把用来洗髓的元气,拿去凝聚一枚尚且不知威力如何的道种。
即便它是上品道术,即便它的原本可能拥有更高品阶。
打铁还需自身硬。
铁匠都知道的道理,修道者自然不会不清楚。
故而陆羽的这种行为在旁人眼里,不是傻就是傻。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形容。
但修行乃自家事,她陆羽会在乎别人的想法吗?
会,但不多。
既然拥有可以在先天境之前就能得到补充的先天之海。
她陆某人如果不加以利用,跟那些空守宝山而不自知的人有何两样?
把宝贝藏起来,放上一千、一万年也还是那些宝贝,而且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会不会有人惦记。
但如果将这些宝贝的一部分换成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用来武装、提升自己。
那不但可以轻轻松松守住剩下的宝贝,还能捡到别人不需要的东西。
哎,双赢!
乙木道种既成,接下来就是慢慢用元气温养它,直到生出第一缕根须,长出第一片叶子。
直至第一朵大道之花于虚无中绽放。
乙木道种的神奇陆羽已经尝试且见识过了。
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以铜钱为媒介,隔着现世与虚幻,跨越【镜影结界】锁定了那个人魔的位置。
虽然暂时没有抓到那个人魔,但陈师兄说已经追踪到了他的气机。
想来捉住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总而言之,乙木道种的威力还是很可观的,毕竟她才刚刚凝聚出来。
等到道种真正开花结果的那一天,真不知是何等景象?
陆羽很期待。
不过到了那個时候,想要让道种开花结果,所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温养,而是其它的东西。
但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陆羽摇摇头回过神来,她眼下还是以洗髓通脉为主,道术修行暂时只能算旁支末节。
可以涉猎,却不能沉迷。
凝神定心,将无关念头驱逐出脑海,陆羽继续投入了自己的洗髓大业。
时间如水般缓缓流逝。
这真是一个贴切至极的形容。
当八月十二的第一缕晨光照亮天地。
陆羽也从床上轻轻睁开了眼。
依旧是卯时。
依旧有条不紊地穿衣,洗漱。
然后打开门,挨个敲醒其余人的房门。
再然后。
她平静走回自己房间,喊醒齐芷,带上所有东西,然后出门。
廊道里,迎面碰上刚刚出门的周煜,陆羽对着他轻轻点头。
周煜随即回礼。
下楼。
退房。
“走吧。”陆羽听到自己这样说。
她走在最前面。
程河紧随其后。
再往后是赵江、齐芷。
周煜在最后面。
六个孩子迎着秋日的晨辉,一路向北。
……
自河阴城向北,跨越自西北往东南流淌的千河。
就是燕国辖下,东平府境内另一座城。
夏阳城。
此城位于夏凉山以南,千河以北。
又说此城是在故夏国都城遗址上建起来的,故得名夏阳城。
昨天夜里丑时。
有三百多名兵士带着一千余普通民众自夏阳城南门出。
一路向南。
于寅时四刻跨过千河,来到了河阴城不远处。
“悠悠三千年渭水,千河不愧是其最大的支流,果然气势不凡,你说是吧,堂妹?”
位于队伍最前端的两匹并驾齐驱的骏马上,各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年轻人。
一男一女。
刚刚的这句话,就是出自于那位男孩口中。
旁边骏马上,男装打扮的女孩看了眼身旁的男孩,语气有些奇怪道:“高柝,就在青云宗待了不到一天而已,你怎么就完全转了性子?”
“以前的你,可从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啊。”
高柝闻言淡淡笑了笑:“堂妹,你休要门缝里看人,见贤思齐焉,人都是会进步的。”
女孩“呵”了一声,不再言语。
没有搭话的人,高柝边走边欣赏沿途景色,倒也自得其乐。
直至队伍行至河阴城外三里处。
女孩终于忍不住好奇道:“高柝,你究竟在青云宗遇到了什么事情?”
无怪乎少女好奇,实在是现在的高柝与上山之前相比,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以前的高柝,绝不会有这种安安静静的时候。
那是恨不得晚上睡觉都要把戏台子搬到床上的家伙啊!
“你不懂。”高柝竖起拇指在堂妹高漱眼前摇了摇:“青云宗山高水秀,人杰地灵,那里的师叔们非常和蔼,师兄们也道法高超,就是……”
想到这里,高柝忽然脸色一沉,他想起了当时在东岩旁竹林里遇见的那个臭丫头片子。
居然敢说他没有教养!
“就是什么?”高漱有些好奇地看过去,这还是她这几日来第一次看到高柝生气。
“就是有个小丫头片子,我承认她确实比堂妹你长得好看一些,但那张嘴是真的臭,可别让我再碰到她!”高柝冷哼道。
说出这句话的高柝,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堂妹同样阴沉起来的脸色。
只是当高漱忽然瞧见城门口立着的几个人,看清其中一个小姑娘的样貌后,高漱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般笑了起来:
“高柝啊,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只有六七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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