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慢走!贵人走好!”
镇中寺门口,守卫什长点头哈腰的恭送裴昇等人离开。
“阿昇是继续潜伏在后营,还是与我等一同出城,我阿父肯定想不到我这次探营会遇到阿昇这般俊才!”
裴昇捏着下巴思索,必须在战前拉起一支队伍,如此自己才能有话语权。怀朔陷落,必然有不少残兵流离在外,现在正是收拢他们的好时机。
之前混入后营要做的事都已经完成,如今再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总不能继续给柯拔勇挑水砍柴吧?
“我欲和宇文兄同往。”
“好!”
三人凭借手中铁符,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城。
等到了城外,各自取了掩藏起来的甲胄兵器,牵了马,就朝着宇文颢所带领的方向去了。
石崖城。
郦道元的《水经注》中曾记载:“河水又东迳宜梁县之故城南,阚骃曰:五原西南六十里,今世谓之石崖城。”
也就是说宇文一群人一直都驻扎在和裴昇五原所暂居毡房相隔不过六十里的地方,双方做邻居也有大半个月,居然一次都没有遇到。
“哗!好一条大河!”
石崖城位于黄河北岸,背后就是奔腾不息的华夏母亲河。
裴昇站在马上,注目远眺,越过石崖城,对面的黄河南岸是一片漫漫平川,在一片约二三十米高的土阜上,兀然生出几簇直立的怪石,像一座人工堆砌的假山,特别引人注目。走近北侧临河的一面,只见石崖拔地而起,峭立如堵,森然耸立水畔,远远望去,宛若城郭。
乍一看,好似有两个城池前后相叠。
“宇文兄,那是何地?”
宇文颢眯着眼睛看了看,摇了摇头,“我亦不知,平日内杂事繁多,没有探究过。”
“我知道,我知道。”宇文黑獭大声叫嚷,“我听城内一个老翁说那里是拂云堆昭君坟。”
“前汉王昭君?”
数百千年巍峨青冢,如今已是沧海桑田。
裴昇看着眼前永不停歇的河水,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河水如此,时间历史亦是如此。
石崖城是个五原郡治下的小县城,此刻却俨然成了一个不小的军营。城门口有拒马挡道,兵卒检查,不高的土筑城墙上亦是有士兵巡视不断,甚至还有不少青壮正在不停增筑城墙。
“阿兄,阿弟,你们终于回来了,若是再晚上几天,我就要向阿爷请命去怀朔找你们了!”县城门口,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见到宇文颢,大喜过望,急忙拍马上前迎接。
“阿连,城中一切可好?阿爷身体无恙?”
“阿兄,阿爷可经不起你这么惦记,你不过离开几日而已,他身体好着呢。”宇文连身后又赶来另外两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说话之人一张阔嘴,不过在他脸上却不显突兀,言笑之间,反而有股自生的豪气。
而另外一人则分外惹眼,身着一件锦绣裲裆,上有银丝镶嵌,内里是赤色褶衣,身下的缚裤形制也异于常人,显得更瘦更贴身,颇有后世牛仔裤的感觉。再看面容,双眉斜飞,目光冷峻,容仪俊美,有种玉山峨峨、孤松夭矫的姿态。
裴昇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颜值可与高欢相比的人,不免多看了几眼,孰料此人十分灵敏,立刻感觉到了裴昇的眼神,反倒转过头来对着裴昇轻轻颔首。
此时宇文兄弟已经寒暄完毕,宇文颢这才想起来向自己弟弟们介绍裴昇。
“阿连,阿洛。这位乃怀朔英杰裴昇,这次入城刺探消息,多亏了他协助,才能顺利完成。”宇文颢又面带得色,指着自己弟弟们对裴昇说道:“这是我两个不成器的弟弟,还望阿昇日后能够指教他们些本事!”
宇文连和宇文洛生见大哥这么说,赶紧施礼。
而那个美郎君也适时打马上前,“在下独孤如愿,见过裴兄。”
果然是他,号称“独孤郎”的史上第一老丈人,生了七个女儿,三个当了皇后。
长女嫁给宇文泰长子北周明帝宇文毓,史称明敬皇后;四女嫁给了唐国公李昞,也就是李虎的儿子,生了唐高祖李渊;七女独孤伽罗最是出名,史称文献皇后,是隋文帝杨坚一生的挚爱,同时也是隋炀帝杨广的母亲。
独孤如愿被裴昇朝圣一样的眼神打量的浑身不自在,略有些惶恐的问道:“裴兄,在下可是有何处不妥?是穿着不合礼仪?”
“独孤兄可曾婚配?”裴昇摇了摇头,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在下和代地如罗氏已有婚约。”哪里一上来就问人婚配的,独孤如愿面露尴尬之色。
“阿兄是否觉得期弥头长的漂亮,不像个男子?所以才这么问?”宇文黑獭经过入城一行早已对裴昇心悦诚服,回来路上阿兄长,阿兄短的,尽缠着裴昇教他拳脚功夫。
“等我学会了,阿兄们就不能欺负我了!”宇文黑獭话没说完,屁股就被宇文颢重重踹了一脚。
“非也,在下失言,请独孤兄见谅。只是乍见独孤兄风仪倜傥,心中好奇哪家女郎如此福气,竟然能嫁给独孤兄。”
“皮囊乃身外之物,若能换得一隅和平,我情愿舍去。”
“……”
独孤如愿这话一说,哪怕在场几位都算不得丑人,也只沉默无语。唯有黑獭看着自己肤色,又抬头看看琳琅如白玉的独孤如愿,有些咬牙切齿。
众人边聊边驱马入城,这刚一进城门,就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
“大郎归来了,此行一切顺遂?”
“大郎可曾探到消息?”
“黑獭小子怎么越来越黑了!?”
“独孤郎,今日服饰真是华美。”
“哼,整天就知道修饰自己,成什么样子!”
“你不服可以找独孤郎斗一斗啊,私下诽谤有甚本事。”
“哈哈,他哪里打的过独孤郎。”
纷扰杂音之下,独孤如愿还是面不改色,依旧微笑示人。而离开数日的宇文颢则不停的与这些武川骑士打招呼,宇文黑獭更是撒了欢一样,纵马前后来回奔跑。
几人沿着县城唯一大道,走到尽头处便是县衙。
“此城县令早在去年听说乱军起事就弃城而走了,留下一城百姓无人看管。所幸这里比较偏僻,乱军又只顾攻打六镇,所以没有遭受什么战乱伤害。”
宇文颢下马,把裴昇让进县衙,“三月时,武川陷落,我等突围来到此处。我阿父见此城距离怀朔不远,又背靠大河,交通便利,就屯军于此。”
县衙大堂内,墙壁上挂着舆图,一位年过不惑的健壮老者正站立在舆图前深思。
“阿父,我等自怀朔回来了!”
宇文颢刚进得堂内,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前额贴地,声带哽咽。他这一跪,连带着宇文家剩下三兄弟也急忙跪拜在地,就连独孤如愿也不例外。
霎时间,大堂内只剩裴昇一人独自站立,而此时宇文肱亦闻声回首。
两人互相打量,一老一少,一高一矮,眼神对峙许久,久到地上的宇文黑獭都开始不安扭动。
裴昇垂下眼眸,淡然施了一礼,“怀朔裴昇见过宇文统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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