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索拉的抗争

  在肯尼斯藏身的废弃工厂外,一片树林在宁静的夜里生长着。

  索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兴奋的大脑冷静了一下,然后对正在巡逻的Lancer喊道:“Lancer,出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英灵迪卢木多立刻回应了索拉的呼唤,在她面前实体化。

  这是个相当好看的男人。

  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刀削斧凿般的面部轮廓、还有那充满了骄傲和自信的眼神,他的每一个部位都散发着强烈的男性魅力,轻便的皮甲更是凸显出了猛禽般的精干身躯。

  以前,索拉只能偷偷地凝视着他,并且在心里发出叹息。而现在,她的体内仿佛有某种感情在急剧升温。

  “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吧?”

  “现在很安全。”Lancer恭敬地回答道:“虽然有Caster召唤的魔怪在附近徘徊,但是肯尼斯大人的结界依然牢固,它们不可能发现这里。”

  索拉松了一口气。既然Lancer在认真巡逻,那他就不会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对了,肯尼斯大人的情况如何?”

  “不太好。”索拉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采取了一些措施……他的手臂断了,腿大概也不行了。”

  “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当时的情况,Master就不会陷入那样的绝境中了……”Lancer忧郁地垂着头,肯尼斯伤成这样,他十分自责。

  “这不能怪你,肯尼斯完全是自作自受,他太着急了。”

  “可是……”

  看见Lancer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拉下定了决心,对他说道:“迪卢木多,他不配当你的Master。”

  Lancer沉默了,他抬起头与索拉对视,少女若无其事地承受着那凌厉的目光,随后抬起自己的右手。

  索拉的手背上,赫然刻着原本属于肯尼斯的三枚令咒。

  “肯尼斯放弃了战斗,将Master的权利交给了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Servant了。”

  “……”Lancer默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才说道:“索拉大人,我不能答应您。我已经发誓效忠于肯尼斯大人了。”

  “为什么?”听到这出乎预料的回答,索拉顿时就慌了:“你原本就是我召唤的Servant,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这跟被谁召唤无关。”Lancer一脸歉疚地垂着头,用郑重的语气说道:“在成为Servant之前,我就是一名骑士了。我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主君。索拉大人,请原谅我。”

  “……迪卢木多,难道你认为我不够资格做你的Master?”

  “我并没有这种想法……”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听到索拉的呐喊,Lancer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少女的眼中充满了泪水,这让枪之座的英灵想起了那段令他痛苦无比的回忆。

  那一年,迪卢木多也是在这样的寒风中和一名向他哭诉的少女对视。

  “……Lancer,和我一起战斗吧。”

  “我做不到。”Lancer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肯尼斯大人放弃了战斗,那么圣杯也对我没什么意义了。”

  索拉激动得不能自已,差点说出不该说的话,但她忍住了。等到心情平复下来,少女又接着说道:“如果你还是肯尼斯的骑士,那就更要夺取圣杯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只有圣杯的奇迹之力才能让他痊愈。”

  “……索拉大人,您是为了帮助肯尼斯大人,才想要夺取圣杯的吗?”

  “是、是啊。”面对Lancer那平静的目光,索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您愿意发誓吗?发誓您绝无二心。”

  这一刻,索拉很想哭出来。她恨不得扑到迪卢木多的怀里,向他倾诉自己的心声。

  (不行,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我发誓,夺取圣杯之后,将会用它的奇迹之力治愈肯尼斯,绝无二心。”

  Lancer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他现在的表情连微笑都算不上,但却让索拉感觉到了无上的幸福。

  (终于能和他在一起了!)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只要能和这个男人建立起一丝羁绊,她便满足了。

  他并非人类,只是圣杯召来人间的Servant。但是,少女的心意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过去,索拉是被当做人偶来培养的。降生于已有嫡子的魔道名门索菲亚莉家族,这是她不幸的开始。

  少女唯一的价值就在于她体内的魔道血脉,她生下来就注定了被用于政治联姻。

  索拉从来就没有得到过选择的权利,只能像人偶一样被那名为父母的存在摆弄着。在她冰冷的心里,对于自己要称呼那名男子为丈夫的事情从未有过任何感慨。

  见到迪卢木多的那天,少女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人偶。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类,她像所有的少女一样渴望爱情。

  现在,名为索拉的少女终于得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妨碍自己。

  谈话结束后,Lancer继续在外面巡视。

  索拉的话语仍然回荡在耳边,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格兰妮公主。

  是她让自己背负着神圣的誓言,离开了光荣的骑士之道。即便如此,他却并不恨她。

  就算她当初只是受到他相貌的吸引,而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但是从订婚宴上出逃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也是个极其重大的决定。亲情、名誉、还有可以预见的荣华富贵……格兰妮抛下了这一切,与他私奔。她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她还是毫不畏惧地选择了这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在旁人看来,可能迪卢木多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但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和自己的痛苦相比,他更为格兰妮的处境感到心痛。

  所谓的誓言,并不是用嘴说说就行了的,其中包含着无尽的磨练与纠葛。迪卢木多一直为自己没能尽忠而感到遗憾,并且对坚决贯彻自身信念的格兰妮敬佩不已。

  骑士与公主的爱情之路上充满了荆棘。

  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的芬恩,如发狂的野兽般追赶他们。迪卢木多保护着公主,但他坚决不与曾经的同伴交手。然而,当芬恩的盟友们从国外招来更多的追杀者之后,迪卢木多只能无奈地举起双枪。

  曾经被人们称颂的忠义之士,如今却将他的力量用在了逃亡的道路上。

  忠义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每击杀一个敌人,骑士的心就被撕开一道口子。即使被这样的痛苦折磨着,迪卢木多的双枪仍然毫不犹豫地刺穿每一个敌人的身体,将他们送进亡者的国度。

  芬恩最先认识到这些牺牲毫无意义,停止了对公主和骑士的追杀。随后,国王也承认了二人的婚姻。

  迪卢木多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和平,但这却成为了悲剧的导火索。

  芬恩并没有原谅迪卢木多,他知道后者受到过“被野猪杀死”的诅咒,于是刻意制造了迪卢木多和野猪的相遇。

  最终,迪卢木多和一头巨大的野猪同归于尽,但他并没有怨恨任何人。除了苦难和悲哀之外,他的人生中还有很多宝贵的东西。既然已经认真地活过了一次,那就没必要否定什么,自己遭遇的苦难,只不过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当圣杯的召唤来临时,迪木卢多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一次,他想以骑士的身份为主君尽忠。

  然而,肯尼斯并不相信Lancer的忠诚,索拉对这位英灵的感情更是让他嫉恨不已。

  而现在,急于求成的Master在敌方城堡中遭遇了前所未有惨败,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身为代理人的索拉又被自己那颗魔性的黑痣迷惑,形势已经恶劣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原本是一场赎罪之战,他不想让悲剧重演。

  (我该怎么办?)

  Lancer找不到答案,只能默默地注视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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