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
天翊淡淡一笑,道:“我是有所猜测,兴许我还能确信些什么,但我拿捏不准的是,是到底是我想见的人,还是不想见的人。”
黑影怔了怔,道:“这么说来,一代圣王,也有举棋不定的时候?”
天翊道:“我不是什么圣王,我姓白,是一个画者,一个描画过往来尘的画者。”
闻言,黑影缄默了下来,接着展目望向长空四野。
天翊看了看黑影,但见其纹丝不动来得好似亘古沧桑,他站在云楼之巅,整个人竟有种与这天地相融的感觉。
好些时候,黑影缓缓开口道:“你若是姓白,我或许便是你想见的人。”
言落,那缭覆在黑影周身的煞雾突地敛散开来。
待得雾敛迷散,一老者的身影落显在了天翊的眼中。
这老者,两鬓斑白,一脸沧桑。
他袭着一身素衣,眉宇之间染着洞明之色,此时正含笑望着天翊。
此时,在见得黑影的真容后,天翊微微皱了皱眉。
老者他认识,且认识的时间还很长,那曾一度不离其体的无相神衣,便源自于老者,正是辰南子。
见天翊这微小的诧异,辰南子也不错愕,只道了句:“我的这副皮囊,可应了你所预期?”
天翊没有回应,只静默在旁。
他看上去只是微诧,可实则在见得黑影的容貌后,他内心的震荡,来地汹涌磅礴,无可言状。
迟定半响,辰南子道:“你为何不说话?”
天翊道:“我不知该如何以言。”
辰南子道:“可你总该说点什么,哪怕一个字也好。”
“一个字吗?”
天翊愣了愣,接着道:“空可以吗?”
辰南子微微一笑,道:“这已不止一个字。”
天翊道:“世事纷云,谁又能说自己一定便能够掌控呢?”
辰南子道:“你说的没错。”
话至此处,辰南子缓缓抬起一手,继而饶有深意地看向天翊。
见辰南子这般举措,天翊淡然一笑。
辰南子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天翊道:“知道。”
辰南子道:“那你作何打算?”
天翊道:“我拒绝。”
闻言,辰南子怅然一叹,接着缓缓收回探出一手。
天翊自若在侧,以他的慧质,又岂会不明辰南子之意?
在此之前,天翊回应过辰南子一个“空”字,继而又道,世事纷云,谁又能说自己一定便能够掌控呢?
这之后,辰南子探出一“手”,寓意为“掌”,而那一“手”加上天翊之前的“空”字,正好合成为一“控”字。
辰南子的意思很简单,简单到想要与天翊联手,执掌苍生万物!
可让辰南子没想到的是,天翊竟拒绝地那般干脆,甚至想也没想。
此时,两人都沉默着,只余些烟云,在两人的眼幕里悠然飘荡。
沉寂半响,辰南子开口道:“天翊,你能否相告,我到底是你想见的人,还是你不想见的人?”
言罢,辰南子连朝着天翊凝望过去。
天翊笑了笑,道:“我不是天翊,我说过,我姓白,是一个画者。”
辰南子道:“可这,并不是答案。”
天翊微顿,道:“但在我看来,这却是答案。”
辰南子思衬片刻,回之一笑道:“你总是这般玄妙。”
天翊道:“玄妙吗?”
辰南子点了点头。
天翊道:“可与辰老相比,我的这点玄妙,似乎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辰南子道:“浮生大不大?微尘小不小?来如浮生,去如微尘,玄妙的味道,不就是大小间的无量吗?”
天翊道:“以往的辰老,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辰南子道:“那是因为随在你身边久了,耳融目染的也就多了。”
说着,辰南子微顿了顿,再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找寻一个地方。”
天翊道:“什么地方?”
辰南子道:“一个你曾提及的地方。”
天翊微怔,思衬片许,道:“可是华夏村?”
辰南子颔首,道:“我可始终不得以寻,你能告诉我,华夏村究竟是真是假?”
天翊道:“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是真是假,很重要吗?”
辰南子道:“很重要。如果是真,我要找到那里,见一见你口中的那些子圣。”
天翊道:“那如果是假呢?”
辰南子道:“如果是假,我便权当你给我开了一个玩笑。”
天翊道:“这么简单?”
辰南子道:“我一向都喜欢简单。”
天翊道:“既是如此,那辰老便当我给你开了一个玩笑好了。”
闻言,辰南子陷入沉默。
不多时,其颊面的笑意也敛散不存,取代而出的,则是一抹幽寒,一抹冰封天地的幽寒。
见状,天翊无所动容,依旧自若如常地笑着。
沉寂之余,天翊道:“我要走了。”
辰南子道:“你不留下来与我多叙叙旧吗?”
天翊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念及过往的人,遑论白姓画者与辰老间,也只隔着一卷画轴的叙旧而已。”
辰南子没再开口,周身左右,渐起浓烈黑雾。
眨眼不到,其身影便已被煞雾笼罩,再次变得不可明见起来。
天翊没有迟定,留下那席话后,人已别远而去。
此时,隐身在黑雾中的辰南子看了看天翊离去的方向,心下隐有怒涌。
他所说的那一个玩笑,看似简单,可简单的背后,却复杂到心酸。
“原来是我错了...”
轻叹了一声后,辰南子的身影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北冥阁的主殿外,天玄子与炎月正凝远而望。
那里,有一座上矗星斗的云楼。
炎月道:“天玄阁主,你在看什么?”
天玄子道:“我在看一场相逢。”
“相逢?”
炎月一愣,入目只有飞云飘絮,何来的相逢?
见炎月疑沉,天翊笑了笑,笑地意味深长。
正在这时,主殿之内,突有一道煞气席卷出来。
感知后,天玄子与炎月连连回转身姿。
这一看,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主殿中,不知何时竟是渡显出了一道黑影来。
见得这一幕,炎月倏地变貌失色,两目牢牢锁定着那黑影,整个人已是警惕无比。
她感知不到黑影的实力深浅,只觉黑影的身上,给她一种危险至极的气息。
相较炎月,天玄子要自然地多。
他淡淡笑了笑,接着移步而入大殿。
炎月愣了愣,带着茫然失措紧随在天玄子身后。
对于天玄子与炎月的神举,黑影无所动容,他背对着两人,一动也不动。
等待了些时候,主殿内突起一阵时空波荡。
继而见得,断离与剑秋两人显影出来。
两人刚一现身,便连忙对着黑影躬身俯拜了下去。
“大人!”
黑影轻“嗯”了一声,道:“天玄子,接下来,我会遂你所愿!”
闻言,天玄子忽起动容。
他愣愣地看着黑影,若有些惊愕。
黑影道:“你们虽未争夺到无字战碑的掌控权,可这世上,并非只有无字战碑能衍出通往各地的虚空通道!”
话语方歇,黑影随手一挥。
“咻!”
流光掩定,天玄子的手中已多出了一件器物来。
这器物呈盘状,整个盘面,漆黑沉郁,只看上一眼,便给人一种眩晕之触。
黑影道:“剑秋,断离,你二人协助天玄子。”
闻言,断离与剑秋连连应是,哪里敢有丝毫驳逆?
炎月愣在一旁,神情中的异色卷涌不休。
她想不通的是,这黑影到底作何身份?为何连断离与剑秋这样的强者,都为其马首是瞻?
正当炎月出神之际,黑影已消失在了主殿中。
剑秋道:“天玄子,大人委以你重任,你可莫要让他失望。”
天玄子点了点头,道:“还得仰仗两位前辈。”
断离冷地一哼,道:“你也听见了,大人让我二人协助于你,此事自是由你主导。等你谋划好后,寻我们便是。”
说着,断离与剑秋互视了一眼。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渐变虚幻,直至最后,彻底消失无踪。
待得两人离去后,炎月方才从出神中回转过来。
她怔怔地望着天玄子,道:“天玄阁主,要开始了吗?”
天玄子低眼看了看手中的漆黑盘器,点头道:“风澜大陆,是该有一场血雨腥风的洗礼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道:“炎月尊者,这次还得烦请你与你的赤焰军团了。”
炎月蹙了蹙眉,沉思片刻,轻点了点头。
迟定半响,炎月道:“天玄阁主,他是谁?”
天玄子道:“我不知道。”
炎月道:“你连他的身份都不知晓,便敢与之合作?”
“合作?”
天玄子略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道:“哪里是什么合作,炎月尊者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别无选择。”
炎月愣了愣,那黑影既是被断离与剑秋恭称为大人,其实力之强,只道匪夷所思。
在这样的情形下,天玄子的确没有选择。
炎月道:“为何不见九恨的身影?”
天玄子笑了笑,道:“这事你问我,怕是问错了人。”
炎月沉了沉眉,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天玄子会表现地这般自定从容?
想着想着,炎月突地一凛。
她看了看天玄子,隐隐觉得,天玄子的背后,恐怕不止统一风澜这一个企图。
......
值此之际,中土皇城,元府。
一袭白衣的天翊突地落现在了府邸外,他的突然现身,瞒得过众人,但却瞒不过阿彪。
早在天翊现身的那一刻,阿彪便已兴冲冲地奔了过来。
“白大师,你回来了,可是出去吹风去了?”
阿彪凑到天翊跟前,笑嘻嘻地说道。
天翊道:“我可没你吹风喝酒的嗜好。”
“喝酒?”
听得这两字,阿彪突地一滞,道:“对了白大师,你这里可还余有花酒?”
闻言,天翊怔了怔,道:“怎么?阿彪兄的身上,难道还缺酒吗?”
阿彪道:“缺,非常缺!你是不知道,阿珍嫂子已下了铁令,以后每隔一日,才会提供花酒。”
说着,阿彪啧了啧嘴,若有些酒瘾来犯的模样。
天翊笑道:“阿彪,对不起,此事只怕我也爱莫能助了!”
言罢,天翊人已朝着屋内走去。
见状,阿彪连连尾随而动,期间还不忘朝着铁器铺打探。
元府内,千钰等人在见得天翊归来后,纷纷靠将上前来。
千钰道:“叔叔,你去哪里了?钰儿寻你半天,都不得见。”
天翊笑了笑,道:“钰儿,你找叔叔可是有什么急事?”
千钰道:“也不是什么要急之事,只是钰儿在运墨上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叔叔。”
天翊道:“钰儿,难道行老都不能解决你在运墨上的问题吗?”
说着,天翊侧目看了看行者。
论作画,行者虽不及天翊,可凭其十方画境圆满之能,足以教授千钰这刚入画道不久的人了。
千钰愣了愣,刚想着如何回应,在旁的行者已开口道:“公子,此事来得诡奇,老朽也无从解决。”
“恩?是吗?”
天翊微顿,转而朝着画桌走去。
近案后,只见平铺在桌面上的那张画卷,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众人也纷纷靠拢过来。
千钰道:“叔叔,今日钰儿想作一幅画,可无论如何挥毫以墨,都不得成!”
话语方歇,千钰顺势提起笔来。
那笔尖上,沾满了墨,可当千钰落笔点画在画卷上时,竟无一丝墨迹显落。
见状,天翊微微皱眉。
行者道:“公子,这事来的诡异。钰儿小姐本是要作一老者画像,可无论如何用墨,竟都不能成形。”
听得行者解释,天翊连忙问道:“钰儿,你要作谁的画像?”
闻言,千钰停罢了画笔,转而连忙朝着廊道望去。
那里,悬挂着无数画卷,每一幅画卷上,都描绘着形形色色山水人物。
千钰刚想着开口,可还不待其话出,其神色倏地大变。
“啊!怎么会这样?叔叔,不见了!那画像上的人不见了!”
千钰一脸惊疑地说着,一手连忙指向廊道。
见状,众人顺势凝望过去。
继而见得,那廊道中的一卷画轴上,不知何时,竟是变得空白一片。
惊愕之余,千叶道:“白叔,钰儿妹妹要画的人,是辰老。”
“辰老?”
听得这两字,天翊的脸色倏地凝沉下来。
他愣在原地,整个人若有出神。
好些时候,天翊轻声一叹,喃喃道:“这么说,是一切都成空了吗?”
言落,天翊人已朝着后院走去。
看着天翊的背影,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作一副茫然失措模样。
倒是那随行而来的阿彪,显得很是自然。
他淡淡笑了笑,道:“既是撇清了关系,那么接下来,事情便也明朗了。”
说着,阿彪连忙朝着天翊望去,喝道:“白大师,阿彪还得向你讨些花酒喝呢!”
不多时,阿彪人也消失在了众人的眼目中。
前后听得天翊与阿彪的话语,众人只若身陷迷蒙,根本无可捉摸两人的言意。
迟愣了半响,众人纷纷移步,继而来到了元府的后院中。
此时,天翊负手而立在亭中,目光向远,望着长空。
阿彪停伫在天翊的身侧,道:“是有风雨要来吗?”
天翊点了点头。
阿彪道:“白大师见过的风雨,难道还少吗?又何必这般惆怅?”
天翊笑了笑,道:“我不是惆怅。”
阿彪道:“那你是什么?”
天翊道:“我只是在想,这世上的风雨,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消歇?”
阿彪顿了顿,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纷争,而纷争的到来,向来缺不了风雨。”
天翊道:“你说的没错。”
说着,天翊转首看了看在旁的众人,道:“蓝儿,你过来。”
闻言,若蓝怔了怔,接着来到天翊的身旁。
天翊道:“你跟裨恶在这里也待了很久了,是时候回返冥海天池了!”
若蓝倏地蹙眉,道:“白大师,你这是在赶我跟裨恶走吗?”
天翊摇了摇头,道:“不是,冥海天池需要你。”
“需要我?”
若蓝的脸色更趋凝沉。
天翊道:“去吧,等你回去了,便也知晓了。”
若蓝愣住,整个人陷入沉思。
她听不懂天翊的话中之意,更不明白,天翊为何在此时让她与裨恶折返冥海天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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