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长湖镇镇长的办公场所,地上的尸体已经被移走,周围的血迹也草草清理干净,却留下了一条条更为瘆人的痕迹。
凌歧坐在鲍尔斯原本的位置上,比前者更没有镇长的模样,翘着腿、轻佻的看着座下那些略显不安的镇民。
这次与会的要比平常议事时多出不少,足有接近二十人,男女老弱都有。
这些人基本上就是长湖镇所有幸存者中有头有脸之士的代表了,少有遗漏。
和他在辐射位面初次夺权后做过的一样,清理完死硬份子,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敲打和警告那些不安定的家伙。
对于篡夺他人的基业,并非此道高手的凌歧一时也没别的法子。
当然,从前的他是完全出于无奈,而现在是懒得深思,毕竟实力已然不同。
比如他完全可以靠着天赋去控制人心,只是要防着被甘道夫这种尚未变成敌人的正道强者看穿。毕竟那才是他目前最大的资本,善者的外衣和阵营的倾向,要比小小的长湖镇好用的多!
“行了!你们不用那么害怕,我并非那种不讲道理的、一味残暴的人。”
凌歧坦然对下首那些人说着,他翘起腿搁到刚被收拾干净的办公桌上,借着腰力支起椅脚,摇摆着上身,顿时整个人都成了后仰状态,这让他看起来更显轻慢。
长湖镇的居民代表们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更不敢表露出哪怕一丁点儿的不满,包括那些被士兵们直接从屋子里揪出来的家伙、比如某位商家店主,之前在外头可是叫嚷的厉害。
说这些人是代表,其实也就是在本地稍微有点声望、或者过得比别人更好一点的中上流人士。长湖镇并不是没有阶层,大家都一样穷。只是比起外界的贵族,本地的上流人士没那么体面罢了。阶级这东西,到了哪里都会存在,包括贵族圈和乞丐窝。
见下方众人良久都没有反应,全都在士兵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中瑟瑟发抖,凌歧忽然收起双腿,极为不满道:
“怎么,你们认为我是个虚伪的小人?在诓骗你们不成?又或者,你们都把我当成吃人的老虎、魔鬼了?”
椅腿落地的动静已经让小心翼翼的人们心中一颤,他那番不阴不阳的话更是把在场镇民吓得三魂出窍。
“不敢!不敢!”
“大人的仁慈和慷慨举世皆知,大人今天将我们从鲍尔斯的魔爪下解救出来,真是再世的伊露维塔,是真正的有道之士,美德的楷模...”
凌歧的不满立刻让原本寂寂无声的大厅变成了菜市场,只是充斥在这里的没有叫卖声,全都是讨饶和歌功颂德!
凌歧先是满意的听着,摇头晃脑仿佛十分享受,这让下面的一些人见了心中窃喜,以为找到了这个魔鬼头子的喜好,吹捧的更为卖力。
不料,也不知是哪个混蛋说了句错话,原本还一脸满意的魔鬼头子,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拉长了面孔。
“哦?说我是道德君子?是你们的救世主?”
“也就是说,你们都不怕我喽?”
“难道你们不知道,敬畏才是我最喜欢的美德吗?”
凌歧掷地有声的话弄得下面众人谄媚讨好的笑容全都僵在脸上,这一幕让那些自诩有功的杂兵喽啰差点笑出声来。
比起这群曾经高高在上的家伙,他们这些杂兵起码还手拿刀剑,为人刀俎总比做那刀下亡魂来得强。
扫视着复又变得战战兢兢的镇民,而后是暗藏喜色的杂兵,最后才是从蜜酒之地带来的几位骨干精英,以及他的心腹尼丁,凌歧心中有了计较。
可惜最能打仗办事也最为干练的法瑞恩并不在场,他这时正躺在床上养伤,看护他的医师只有两位,水平都很一般,短时间可没办法让他恢复。
镇子里原本倒是还有一位医师,更是水平最高的,处理外伤很有一手。熟料经过他家门口的乱兵中,恰好有一个是另一名医师的幼子。同行相轻,又在那样兵荒马乱的情况下,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见着镇子里的代表性人物们都被敲打的差不多了,凌歧知道该是收拢人心的时候,否则酝酿久了,这一盘散沙也会变成割肉的钝刀,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悻然的拍了拍手掌,就在那些惶恐的镇民们左顾右盼,警惕着得意的乱兵们是否会闻讯刀剑相向的时候,过道深处的狭窄楼梯上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响动。
有人抬着重物行走的动静越来越近,等到某位有幸被邀请至此的镇民,大着胆子回过头去,看到整箱整箱的银币被人抬着摆到门口的地板上,他的眼睛差点被那一片银灿闪瞎。
“这是...”
一口口沉重的箱子落到地上,哐当哐当的响声显然惊动了不止一人。
有人开始惊呼,有人惊疑的看向高高在上的凌歧,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好奇而回过头去,然后就是更多的不解与震惊,他们仿佛第一次认识那个魔鬼!
凌歧施然离开座位,绕过镇长办公的长桌,信步走到人群中,人们自发让出一条通道,大概认为某个空着手的男人比那些装备整齐的杂兵更可怕。
“诸位,也许鄙人下属先前闹出的动静,让大家对本人也有了一些小小的误解。”
凌歧面带微笑,和先前阴阳怪气的家伙判若两人。若非他深谙权谋之术,那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镇民们可不管这人到底是阴谋家还是疯子,他们更在乎眼前的安危。
凌歧的转变令他们暗暗舒气,已无所谓更深的原因。
“你们中的一些,的确是误解我了。虽然你们之前都看到了暴力和杀戮,但要知道任何正义的事业,皆少不了斗争和牺牲。为了大多数人能活得更好,少部分人的牺牲总是必要的。”
凌歧张开双臂,仿佛在感慨无奈,又像是拥抱希望的阳光。
实际上大门关着,门外的天色也很阴沉,就像那些尚躲在其他地方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镇民们的心情一样。
希望?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哪里还有许多希望!
“你们之前都说,我是你们的救世主,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因为的确是我让你们脱离了鲍尔斯的魔爪。”
凌歧的话可谓恬不知耻,谁又敢出言反对。
反而是他现在的样子,让那些畏之如虎的镇民,又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但这次可没人敢多嘴恭维。
这个高大的男人信步走到那一小堆箱子前,箱子都不算太大,严格来讲应该只是一个个小匣子,可由于里面装满了银币,所以看起来分量不轻。
凌歧抬脚踩在一个掀开盖的匣子中,那堆几乎要漫出来的银币被他踩得溅起少许。他随便的动作甚至看的一些人心疼,那被他踩在脚下的,可都是他们追逐了一辈子的东西呐!
“好了!再多的豪言壮语也比不上实际的行动!”
“这些都是鲍尔斯近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现在,既然由我继任镇长一职,豪言要带领大家奔向美好的未来。那么这些赃物,当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凌歧的话给镇民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破落的小镇,也能搜刮出成堆的银币。地上那些,虽然还不像小山一样夸张,但粗一估计,起码也有上万枚了!
这可是上万的银币!几乎能将整个小镇草草翻修一遍!
鲍尔斯如此,其他几位镇长呢?长湖镇的积贫,是否也有这些人的功劳!
而能对这样巨大的财富视若无睹,相形比较,凌歧的形象也在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再多错误也掩盖不了善意的光辉,当人们对某些人越是没有期待,而偏偏就是那些人像浪子回头般的流露出一些惊人的美好品质,那比积年行善的人去做一件好事更容易震撼人心,获得认同。
就算是一头魔鬼,如果它真能给大家带来利益,带来美好的未来,那膜拜它又有什么不可?
至于牺牲,那的确总是必要的,不是吗?
一些人发现自己在瞬间就转变的心态,开始接受起某位不请自来的新镇长,当然他们不愿意承认这其中有贪欲作祟。
“呵~怎么?不吱声?都不想要?或者认为我说的不对?”
那些镇民目露渴望,但联想到凌歧之前多变的面孔,一时又不知所措,这立刻引起了某人面上的不满。
挑动普通人的情绪当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行为,感受着他们百变的心思,这对于凌歧去掌握自身还不熟悉的某种力量、超乎身体领域的力量,极有好处。
大部分人还在面面相觑,少部分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在凌歧还没有改变心意的时候,一位其貌不扬、身上衣着尚算光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先前缩在人群里毫不起眼,这时候倒像是成了典范、话事人。
“大~大人,感谢您的慷慨,我们自然是很想要这些财富的。”
这人先是回头对着众人看了一眼,像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实际上根本没几个人和他对视,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恶意多过善意。
可当他说出这句大家都想说的话,立刻又不少人点头附和,却还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起码一半以上的镇民同时观察着凌歧面色的变化,当然他们什么都不可能看出来。
没有得到凌歧的回应,出头之人心中有些惴惴,不过为官多年的经验还是让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故作镇定道:
“另外,大人说的很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个人以为,大人还是应该委任一名财务官,负责处理这批不义之财。”
“究竟该怎么处理它们,应该再行商议和计划,也许是用来修缮大人的新府邸,或者维修一下镇内的道路。”
这人说完就低头站在凌歧面前等待发落。
他的话倒是说得好听,不论凌歧原本只是做做样子、还是当真看不上这些钱财,现在都有台阶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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