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孤山后,凌歧回首望去,发现那片浓厚的黑云非但为兽人们提供了更好的休憩场所,亦遮住了许多真相。
分身的算计能力远在他之上,就从他所了解的只鳞片爪来看,种种计划也是环环相扣的。
而从它脱离他的掌控开始,总共也不过个把月的时间,竟然能布下这么一片大好的局面,分身的能力毋庸置疑。
从目前来看,至尊魔戒的力量显然是被分身吞噬了,甚至它还凭此沟通了更高位的某个存在,以致连黑暗阵营的扛旗人物索伦都被排挤到了边缘位置。
真要说起来,他们这些轮回者和分身同样是从其他位面到来,他们却最多占领一些土地,稍微治理的漂亮些,这在凡人眼里已经是奇迹,可放到世界的大舞台上就是小打小闹。
而分身,直接要把那从历史上湮灭的都倒腾出来,以堂皇大势席卷天下,再以举世之力去对抗异界的半神恶魔!
这样的算计能力,可比凌歧播撒种子、投下火种,吸引来异界神魔的关注,再佐以混乱之局去构陷它们厉害多了。
当然,这也是两者本质不同的体现。分身好歹是从更高位的深渊到来,凌歧呢,经历了几个位面,都是初级位面。
况且分身降世就是完全的传奇之态,凌歧打磨爬滚到现在也不过半个传奇,也许连半个传奇都算不上,这就是差距。
拥有极强的力量,分身自然能以席卷之势去拒敌,并且那本就是他唯一的目标。
力量不够,智略也说不上顶尖,恪守平衡之道的凌歧,当然只能靠着阴谋诡计,去行合纵连横之事,企图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获得更大的利益。
两者的实力不同,目的也不同,因此走到现在所拥有的、营造的局面也是不同,倒未必就是纯粹布局的碾压。
如果凌歧实力够强,管他什么分身队友,不听话一并打杀。可他实力不够,打不过分身,想弄死个把队友都要斤斤计较,实是无可奈何。
凌歧离开孤山后,扫了眼主宰的提示,发现除了主线任务完结、以及之前就拒绝的回归召唤,还有可选任务开启的提醒。
他的可选任务是获得并持有至尊魔戒,最低时限是一百天。
现在至尊魔戒已经在他手中,主宰已予以认可,这就说明主宰要求的至尊魔戒,未必要是潜力无穷的那枚,只要是那一枚至尊魔戒就行。
分身特意将用剩下的至尊魔戒送到他手中,看来对他的任务还真不是一无所知,共享过的思维果然不会随着单方面的离去而消散。
更让凌歧意外的是,这个任务的时限竟然不是完整的百日,而只剩下七十多天。
这说明主宰开启这个任务的要求固然是前置主线任务的完结,但是计算的时间,却分明是从获得魔戒之日算起。
这究竟是因为任务中的某种信息还没有被他解读清楚,或是所有任务其实都有着一些共通的潜在规则。
凌歧思量着,尚不能确定。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当至尊魔戒在分身手上时,依旧被主宰认定它属于自己!
看来,分身的谋划很有意思,其中还有些他没看明白的、对方想刻意隐瞒的成分!
沿着长湖之滨疾行,凌歧没有再回到长湖镇。
他之前就要求镇民们进行转移,的确是他决意抛弃长湖镇的体现。
长湖镇有高墙大湖,也有一些军力基础,问题是它的地理位置实在过于尴尬。若有足够的后援还好,凌歧不介意当一当先锋。可要一意孤行做那磐石旁的危卵,他还没那么傻。
他的身份和所拥有的力量注定他与分身要走的路会是截然不同的,前者该有取舍的魄力,后者必须争夺一切能获得的先手优势。
对于凌歧的势力集团而言,现在又到了该收缩积蓄的时候。天下大乱与我何干,不求帝业,自当偏安一隅。
他撤离长湖,这也是给分身一个妥协的讯号,若不然分身还未必会那么容易让他如愿,毕竟若他死赖着不走,要么在不得不为时分身将亲自出手,要么他直接反叛加入邪恶阵营,这是他和分身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所以分身才会先礼后兵,所以他更不得不离开,所以他在离开前上了孤山,所以他如愿了,因为有些交易的筹码甚至无需言明,而那不见得比空乏的说服更无力。
至于比尔博提出要成为长湖镇镇长之事,在他看来实在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未必不是受到甘道夫的蛊惑。
凌歧对此却根本就不在乎。你想当镇长?还拿交情来说事儿?行,你当吧。
孤山之行目的已经达到,龙屠了、宝藏到手,埃尔隆德要他打一场胜仗,他也照做了。
那么把这个烫手的烂芋头丢给别人,倒也不错。
其实假如甘道夫能力挺长湖挡住来自北方和东方的敌人,这在他未必就是坏事。
甘道夫认定他是邪恶之子、祸乱之源,他不否认,却不认为他就真的和甘道夫想的一样,只会带来毁灭和破坏。
他的真身固然有吞噬一切强化自身的潜能,可是这种能力目前还远没有强到直接干涉现世的程度。
以邪恶之势席卷大地那是分身的希望,他的希望是战争能持续进行下去,资粮只是原因之一,时间更是一项重要因素。他起码还得撑两个多月的时间,那是任务要求,并且这段时间也能让他将自己的势力扩张的更大,能在最后的时刻更好的去放手一搏!
从始至终,凌歧从不站在任何一方,正义或是邪恶,都不过是他随手拿来伪装自己的工具,他只站在自己这边。
甘道夫不懂,以为他就是邪恶。埃尔隆德不懂,认为他是正义的。所以他们都错了,他比邪恶更邪,比正义更真。
传奇生物的脚程极快,传奇阶段的人型强者也一样,日行千里都是等闲,这还是指在中土大陆这种特殊的位面,否则飞行不过把戏。
翌日天刚亮,大概只是早晨七八点的样子,凌歧已经追上了彻夜赶路的迁徙者们。
从长湖镇出发的迁徙队伍充满了疲惫和伤痛的气味,队伍中的老弱残兵占了主体的多半,少数人甚至要用板车拖着走。
若非密林间道路着实不窄,加上拉车的骡马和两头食人魔都力大无穷,也许他们根本穿不过幽暗密林。
在沿途些许车马实在过不去的地方,货物伤员乃至车架,都是由两头食人魔直接扛过去的。
这支大部队于昨夜出发,今天凌晨三四点又休息了几个小时,这时再次上路,离开长湖镇已经颇远。
天刚刚亮,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在打瞌睡,另一些人嚼着干粮蔬菜,连孩子们都没有嬉戏的精神。
不知疲惫的食人魔和哥布林给迁徙者们带来了许多帮助,一些人渐渐开始接受它们,虽然大部分人还有着警惕,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生物要比骡马聪明、好使唤的多。
凌歧没有和领民们碰头,稍稍观察了一番,就径自离去。
他很清楚,这支队伍现在不需要他的帮助,而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比如自己能控制邪恶生物的手段,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会变成不小的麻烦,并非每个人都和他的领民一样,愿意接受任何帮助。
远的不提,往近了说,这支队伍中的哥布林护卫们,若没有他的提前交涉,就根本穿不过幽暗密林,一接近精灵王国肯定要引起事端,因此凌歧必须先行一步。
先行一步当然不只是为了这些领民,也因为他想见见那位老朋友、老随从了!
失去了主宰限定的忠诚,所谓的忠诚还会存在吗?
有些人相信美好的品质肯定是有的,凌歧相信没有绝对。
若得心思,便是复杂,这世上除了手中武器,连狗都会反咬主人一口,还有什么是能绝对信任的?
假如连手中刀剑都可能误伤自己,那么,究竟是自己太过无能,还是这个世界太不可靠。
凌歧觉得,那只是当事人还没了解世界的本质。
人心善变,人力也有尽时,没有人能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因此怨恨和崇拜总会相依而行。
最近灵魂外那层被他误以为信仰之力的能量又生了不少变化,总体是更薄弱了,加上戒灵分身传回的消息,那些都让他意识到,自己距离掌控人心还差的很远。
他曾利用旁人的感情,它在过去是深为他珍惜的,可惜常性难持久,并且若奢求太多,也就容不得自己太固执,他不得不抛弃许多曾经的坚持,试图利用感情去控制一些人,那是在他的第二场轮回。
结果,他成功了,成功了一半,比如有个叫维罗妮卡的女孩,就终究没有背叛他。
现在,当他驾轻就熟的再次尝试这种手段,明明该更得心应手,怎么就会发生意外了呢?
错非他已经决定放弃长湖镇,即日返回蜜酒之地的老巢,只怕他当真要下令戒灵分身大开杀戒,让一些人认识到究竟谁才是蜜酒之地的主人!
他可以桀骜,但那不是别人奢求他宽容的借口!
或许他早已不是人类,生命本源已然不同,但毕竟做了二十多年的人,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比如情绪,比如好恶。
在尼丁阵亡时,他虽表现的漠然,的确有想过要给那个少年的亲人,留下许多补偿,比如一片大好的领地。
奈何,本以为会让他失望的尼丁没有让他失望,本以为绝不会背叛他的女孩,却将他的命令置若罔闻。
对于一些土著所求的东西,他真的非常慷慨。
他可以给,但别人不能要,更不能抢!
这就是凌歧。
半个小时后,凌歧来到了森林精灵王国,在外围的一颗树上眺望,恰好看到一名背着长弓的年轻人正在巡逻站岗。
在墙头巡逻的精灵战士有不少,二三十个还是有的,唯独那名一头金发的青年,特别引人瞩目。
“莱戈拉斯!”
这是最近一天内他第二次生出杀意,这份杀意很快被他再次收敛起来。
莱戈拉斯的实力不弱,中位接近上位英雄的实力,又有着精灵的天赋,更是在彼方老巢中,他没有将之从容击杀并且顺利逃脱的把握。
杀他或许不难,逃走也不难,又要隐藏身份,就未必容易。
一旦暴露,他是无所谓,但那些迁徙者就有难了,而且还会恶了其他几位精灵王。
精灵王不好对付,就连最弱的瑟兰迪尔,也有接近传奇的实力。
若非如此,早在夺取至尊魔戒的时候,他就已经顺手把他给宰了。
再说,如果李奥已经不可靠了,那么他的话还能相信吗?莱戈拉斯真的处处在和自己作对?
凌歧抱着怀疑的态度,激活了隐遁能力,如清风般的再次进入这座精灵王国的要塞。
固若金汤的要塞,对他而言,和不设防也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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