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历次年凛冬时节,持续了整整三个月的兰肯攻防战彻底落下帷幕。
大审判长西尔维斯只手推动的“阴影之潮”,在席卷了神圣伊恩公国半壁江山之后,终于无奈的退去。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役,圣城兰肯陷落,光明教廷元气大伤,“白骨议会”内忧外患,损失惨重,审判十字军孤木难支,重又缩回原本的势力范围。
就连最有可能趁机攫取胜利果实的恶魔军团,也罕见的沉默下来,不仅没有一兵一卒杀出灵荒野,反而收缩了原本的前沿防线,全数拱卫在了“硫磺喷泉”火山的四周。
大陆南方震天的喊杀声逐渐沉寂下去,大部分势力都蛰伏在自己的巢穴之中,舔舐着流血的伤口。只有以布亚达帝国为主体的神圣同盟援军,不断往东、北两个方向推进,光复着那些饱经蹂躏的土地,并暗中将之牢牢的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在“神圣同盟”内部的诸大势力当中,伊恩公国半数沦陷,光明教廷元气大伤,圣塞特斯蒂安一直游离在同盟的外围,于是,布亚达帝国的声音,顿时便显得响亮了许多。
隐约之中,他们甚至开始对教廷发布的命令阴奉阳违,甚至公然拒绝撤离伊恩公国的领土。就算那里,所有的敌人都已经被扫荡一空。
这也让光明教廷实际的领导者,大主教因涅迪尔头痛不已。
苍白之主的本我意识,从数千里外的秩序广场上收回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这位白袍金发的青年大主教,正眉头紧皱的俯瞰着满目疮痍的兰肯城。
“导师,你醒了?”因涅迪尔似乎还坚信,自己的导师是在守卫兰肯的过程中耗力过多,所以才需要时不时的陷入沉睡来恢复力量。当听到身旁石头教皇活动的声音时,他便侧头望过来。目光中满溢关切。
“怎么,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苍白之主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问道。最早的时候,他只是偶尔提供给其些许指导的神术老师,而现在,他却成了这个年青人最信赖的长者,事无巨细都会征求其意见。
“伊恩大公又来哭诉。布亚达帝国想要吞并他的领土,要教廷替他讨还公道,”在苍白之主面前,因涅迪尔毫无遮掩的低叹道,“可这又谈何容易,难道布亚达出征一场。会乐意空手而归吗?”
“恐怕布亚达也已经瞧出来,我们目前并没有压制其的力量了吧,”苍白之主稍一沉吟,从邪神集会中的思绪中摆脱出来,站在了光明教廷的角度上考虑道,“他们明着是要从伊恩公国的身上咬下一块肉去,实际上却是在试探教廷的底线。”
“导师与我想的一模一样。布亚达这是在挑战教廷的权威,”因涅迪尔恨恨道,“这些自诩风雅的家伙,像东边的那群蛮子一样,最垂涎的也是神圣同盟的主导权!”
“冷静。”如同一名合格的导师般,苍白之主提醒着自己的学生,不过内心深处却骤然一动。教会世界的主导者,一直是实力强大的神圣伊恩公国。以兰肯城为中心的这片区域,视己方为教会的正统。他们不仅看不起民风粗野的圣塞特斯蒂安,就连南方的布亚达也颇有抵触,这种对立的情绪,能否为自己所用呢?
“导师教训的是,我过激了,”苍白之主的话。顿时让因涅迪尔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教廷终究是教廷。布亚达就算能占一时上风,最终也无法违逆神主的意志。”
闻听此言,苍白之主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荒谬感,不过他当然不会露出内心的真实情绪,只是垂首应道,“圣白之塔所在,即是世界之中心,难道布亚达还能把白塔搬回去不成。”
因涅迪尔点了点头,不过提及“圣白之塔”,另一件烦心事又涌上心头。他将歌蒂雅圣女救回兰肯之后,才发现被其囚禁的老主教萨穆埃尔早已油尽灯枯,困饿而死,这本是他的疏忽,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对方死后,自己却依旧无法完全掌控白塔,而且还找不到其中缘由,甚至就连无所不知的导师,也不清楚内里的关窍,让他难免有如鲠在喉之感,连睡觉都不安稳。
“其实布亚达之事,也不难处理,”眼见因涅迪尔沉思不语,苍白之主以为他还在为布亚达帝国的不臣之心所困扰,便出言提点道,“应对之策,无非恩威并施而已,既要施恩,表彰其出兵攘乱的功劳,另一方面也要宣示我们的力量,警告他们不要太过分。”
“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还需导师你配合一番,”因涅迪尔点了点头,面色却依旧有些犹豫,过了片刻,方才吞吞吐吐的问道,“其实,还有一事……不知道导师可能为我解惑?”
“哦?你说……”苍白之主眼中玩味的神色一闪即逝,自己这位便宜学生,可是很少露出这种困扰中又略带着一点点羞涩的神情,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意识到,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而已。
“你老人家熟知历史典籍,不知道教会以前,可有过……歌蒂雅圣女离开大教堂的先例?”因涅迪尔本就不是个忸捏之人,对方更是他信赖有加的导师,因此稍一措辞,就爽利的问道。
“这个么……”听到“圣女”这个词,苍白之主顿时恍然大悟,他带着点调谑的笑道,“有是有,但与你所遇到的状况,并不能一概而论。”
“导师,你知道了?”因涅迪尔脸上,居然难得的掠过了一丝羞赧之色,不过随即却镇定下来,略带点苦恼的将心中忧虑倾倒出来,“圣女阁下虽然确实离开过歌蒂雅大教堂,但那是为贼人所挟持,并无丝毫渎神之心,可是牧师教团和苦修士教团的那些老家伙,却一个个叫嚷着要依律处置……就连歌蒂雅本人,都甘愿承受惩罚,让我连替她开脱的机会都找不到。”
“此事么,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苍白之主再次笑了起来,一脸慈祥的望向旁边披发如洒金的大主教,徐徐道,“至于是难是易,全在你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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