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阔的里加尔世界的范围内,从东西方向的三大人类帝国,到混乱贫穷的西海岸诸王国,再到莫比加斯南方与东海岸的城邦王国,甚至就连在地广人稀的阿布塞拉大草原,关于“圣域”这一种超凡脱俗的概念,各大文化当中都有相近的描绘。·
很多种文化当中都有描述过神明以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类和其他智慧生命的说法,阶级较高的魔法师与学识渊博的智者们也都知晓某些极为稀少的高等级魔兽往往会进化成为人型的事实。即便不谈基于人本位的各种迷信思想,人型,也确确实实在许许多多的方面上都有着极高的优势。
直立行走解放了前肢,使之可以使用工具,进而不仅仅是“生存”而是令“生活”也拥有了可能性。灵活的手指和更聪明的大脑,创造的能力,思考的能力,绚烂的文化和音乐歌舞等等的娱乐——人型所带有的方便性是其他任何动物的体型所难以比拟的,所以将其称之为完美的结构也并不为过——那么——
那么既然身体结构上已经达到了这样完美的层次,为何人类仍旧如此的羸弱,不论是心灵还是身躯,都可以被轻而易举地就被摧毁呢?
是否在人类的这种形制上的“完美”之上,还有着一层不论身形都达到了极致的,超越了普通人类的,堪称为“圣”的“领域”存在呢——这样的思考推动了许许多多的文化,一些传说开始四处流传,升天成圣的人;长时间不吃不喝的人;活了数百年的光阴未曾死去的人,人们信誓旦旦地讲诉着这些故事,讲诉着有一些人远比常人更为强大,他们在经历过常人所难以忍受的痛苦之后变得超凡脱俗,变得——
不可战胜。
教团武装的步兵们是自信满满的。他们的历史可以往前追溯一千两百年以上,在最初的拉曼城邦征服了邻国曼努尔以后,英明一世的执政官将他们所运用的数米长矛组成的步兵阵列吸收转换,减少了长矛的长度使之可以单手使用并且搭配上了方盾和短剑。
这就是最初的军团的诞生,它被命名为第一军团,作为最老牌的军团至今依然存在于帕德罗西帝国当中——而后又在这个军团的基础上,一再进化,一再演变。钢铁冶炼技术的进步使得如今的士兵们能够穿着防御力远比过去的软铁环片盔甲更强悍的板甲或者板甲衣,并且使用的武器也更加地锋利与坚固,但他们所用的战术历经一千年的时光却没有太多本质上的改变——这并不是说他们固步自封,而是因为这种战术,至今仍旧非常有效。
与北方四岛的斯京海盗那边流传的在盾牌中心固定一条横向握把只用手掌握着的圆盾不同,拉曼式一米多高的重型方盾,除了握把以外还有用铆钉固定在盾面上的皮带可以捆扎在手臂上协助稳固。
它的重量决定了无法像圆盾那样灵活地运用,但当足够数量的拉曼重步兵手持长矛方盾形成了全无死角的盾墙封锁住你的前后方向的时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会像是最糟的噩梦。·
前后各二十,除此之外还有弩兵和骑士。
教会内部的廊厅并不算大,包括一行人在内不到六十个人,挤得满满当当。“背靠背,放低重心,他们没有滚轮上弦的钢臂弩打不穿我们身上穿铠甲,不要露出弱点。”贤者如是提醒,一行人穿着用来伪装的盔甲此刻多少派上了一些用场,待在盾墙后方的骑士长安其罗挥了下手一声令下靠内那一侧的步兵齐刷刷地蹲了下来,后方手持手弩的步兵则扣动铁片。
“啪嗒——咻——叮——”教会的玻璃都是开在顶部,加上天气的变化此刻内里的光线并不十分良好,但在这个距离下弩手们仍旧不会失去准头:“砰!当!咻咻——叮砰!——当!”短又粗的弩失直直飞来撞击在胸甲凸出的外形上立马被它所滑开,尽管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吓了一跳,几人却除了盔甲上的凹陷和一些震动以外什么都没有感觉得到。
“啪擦——”弹开的弩失甚至射到了另一侧封锁出口的步兵的盾牌上头,安其罗再一次“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亨利开始左右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他们这会儿位于这个不算太长的走廊的底部,安其罗这一边的部队背后就靠着墙壁,而另一边刚从大门进来的那一批步兵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弩手退下,步兵——前进!”白色教廷的骑士长挥了挥手命令那些弩手退后,前排的步兵们再次占了起来用盾墙遮挡住了一切,他们迅速地朝着这边逼近,长矛的矛尖发出微微的寒光两边的盾墙逐渐地靠拢——已经没时间犹豫了。护甲是有弱点存在的,一旦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地压迫,没有办法自如行动被对方近身了的他们几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突围吗?可是外头说不定还有……”不论愿不愿意,米哈伊尔此刻已经和四人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焦急地转过头询问贤者,亨利摇了摇头,因为情况紧急他用飞快的语速说道:“不会的,他们就这些人。”从盾饰和护甲上面判断出来的些许信息让他的头脑开始飞快地转动,步兵们一步步地开始逼近明晃晃的长矛耀眼不已——
亨利拔出了背后的大剑。
米哈伊尔不知道,安其罗不知道;米拉不知道,约书亚和艾莫妮卡也不知道。
在场的这些所有的人,所有的在战斗的紧张感中肾上腺素狂飙的男人和少数的女人们都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克制拉曼的重步兵军团,以及所有使用长矛的步兵,曾经有一个小小的王国,训练出来了一批精锐的士兵。他们使用的是尺寸和长矛相接近的大型双手剑,任务是冲进那明晃晃的如同刺猬的尖刺一般逼近过来的长矛堆之中,为自己身后的友军开辟道路。
这些独特的战士的技艺连同他们所使用的武器早已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只有极为少数,极为极为少数的人知道,在令强大的帕德罗西帝国陷入内斗与分裂的某一场的战争之中,有·
有一个挥舞着这落后于时代的武器的身影,因其无人能敌宛如踏入圣域一般的英姿。被敌我双方,同时冠之以噩梦与奇迹的名称。
蓝色的光芒,透过头盔的观察口,绽放了开来。
“走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紧接着升腾而起的是连沉重的护甲都无法减缓的高速冲刺卷起来的狂风。
长矛向着这边刺来的速度在他的眼里变得十分地缓慢,右脚一步踏出伴随着小幅度的腰肢扭动,盔甲轻拍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矛杆因为盾牌的限制而无法灵活地移动,他像是能够预知到这一切一样连下意识躲闪的动作都没有,就这样差之毫厘地擦着好几支朝着这边刺来的长矛,冲刺到了步兵们的面前——
“这他妈——”沉下腰的步兵们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手中的长矛,面前就已经被一个高大的阴影所笼罩,他们抬起了脸,圆形带护鼻的半盔裸露出来的双眼当中满满的都是不知所措——亨利单手抓着剑,然后借助冲势的末尾——抬起了左脚。
“砰轰咚!!——咔嚓!”像是一头七八米长的龙蜥的撞击,高大的贤者丝毫没有被阻拦的短暂冲刺的最后飞起的这一脚直接把整面方盾都给踹得开裂,后方的步兵直接撞在了第二排的同伴的身上——但这一切仅仅是一个开始。
大剑高举超过头顶,在飞踢结束双脚着地的一瞬间,他重心一沉直接在原地就左右地回转起了它。看似毫无章法毫无意义犹如儿童打架乱挥王八拳一般挥舞的动作,没有能够劈砍得到哪怕是士兵们手中的盾牌,但这也从来都不是亨利的目的。
“快走,缺口露出来了!”这会儿可不是停下来观赏表演的好时候,看着被贤者劈飞的长矛米哈伊尔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他催促着身旁的其他三人,身后的步兵阵列还在接近,反应过来的四人立马就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该死的发生了什么!”前方的盾墙在提供了优良的保护的同时也阻挡了视野,没有办法看清楚一切的安其罗开始大声地叫骂,而另一侧刚刚被亨利强行突破的盾墙此刻眼见一行人跑来立马就想要填补上这个缺口。
“……咚——”贤者再次飞起一脚踹翻了第二层盾墙的守备,但也陷入敌阵之中的他把这次攻击机会拿去扩大缺口了就无法防卫自己,对手是训练有素的教团武装,即便以亨利的速度他也来不及再挥一剑劈开那些袭来的长矛。
“锵——锵——夺呜——”身体上的护甲弹开了绝大多数的攻击,但从多个方向袭来的长矛全数刺中贤者的一幕仍旧让身后的米拉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她的动作因而减缓本就不合身的盔甲绊了一下脚步米拉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所幸旁边的艾莫妮卡伸手扶了她一下但后方意识到情况变得不受掌握的安其罗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盾墙分开!”他这样喊着:“弩手,上!”双方陷入了混乱的局势对于他来说显然什么都不算,十几发的弩失随着安其罗的命令朝着前方的众人疾射而去,落后的两名少女被劲弩射得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而前方转过身攻击亨利的一名步兵却也在自己人的弩箭下没了性命。
“咔——嚓——”因为昏暗而无法判断命中情形的一切在战况在这一声清脆的木材折断声下变得十分明朗:“快!”亨利大声地喊道,米哈伊尔冲到了他的身边开始帮忙扩大缺口,艾莫妮卡再次起身帮忙扶起了米拉,她俩在弩失的攻击下因为护甲的缘故仍旧幸存,身后气急败坏的安其罗直接一把踢开了前方的步兵拔出长剑就朝着这边冲来。
“一群被包围的家伙都打得这么辛苦你们这些废物!”金甲闪闪的骑士长一个箭步就来到了反应迟钝的艾莫妮卡面前,一点都不怜惜自己手中长剑地就直接将它重重地劈砍在了金发少女头盔的顶部。
“咚当!”一声闷响之后是持续不断的金属颤音,头盔明显地凹陷下去了一块皮带松弛艾莫妮卡整个人失神地在了地上。“……不要欺人太甚!”约书亚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回过身来应对上了安其罗,金发少女因为冲击而晕厥了过去。米拉上前去扶起了她,天空中的云朵散去阳光投射了进来,艾莫妮卡原先盘起来放在里头的金发散开从头盔的缝隙落了下来——安其罗瞥到了它,而约书亚发挥不良的一剑也在这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
“啧——”安其罗发出看了一声不屑的咂舌。“叮——锵——”穿着不适应的沉重护甲的红发剑师有失水准的一剑被轻易地格挡开来,骑士长紧接着一脚就揣在了他的肚子上把他整个人踹得连连后退。
穿着二十多公斤重的护甲米拉无力扶起同样重甲晕厥过去的艾莫妮卡,两名少女暴露在了骑士长的攻击范围之中,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用剑而是从腰间掏出某个东西朝着这边丢了过来。
“嚓啪——”用瓶子装着洒出来的似乎是某种溶剂落在了艾莫妮卡没有防护的大腿上迅速消融,阳光再度被云朵所遮挡,混乱与昏暗加上头盔视野的狭小米拉没有注意到这瞬间发生的事情,而下一秒钟被击退的约书亚再度冲了上来凭借着怒气挥出了极为高速的一剑。
“叮!——锵——”他的剑术从来就都是和对方交手之后再通过经验判断和高超的反应能力反制,两把长剑一经交差红发的剑师就成功地判断出方向顺势偏转剑锋一个切拉划开了安其罗缺少防护的上臂。
“啧!”刺骨的疼痛让他的攻势稍稍为之一滞,约书亚把手中碰出了缺口的长剑就地一丢紧接着冲过去和米拉一起扶起了眩晕无力的艾莫妮卡。“追上去!”这一系列的交手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手臂受伤的安其罗向后退了一步之后大手一挥步兵和骑士一拥而上——
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前方开拓出来一个缺口的亨利与米拉他们三人错肩而过,朝着后方跑来。
贤者的双眼,散发着冰冷的蓝光。
奔跑着的米拉望了他一眼,那并不是反光,至少这一点女孩还是能够判断得出的。
一股透心的凉意,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但紧接着嘈杂的声音又再度传了进来前方的米哈伊尔开始大声地喊着:“快!快!”她转过了头,咬紧牙关朝着前方努力奔跑,而身后的亨利则是以一己之力对上了超过二十人的对手——
“咚!哐当!叮!咚!砰!——锵——当——嚓嚓——”火星四溅,金属碰撞的声音在一秒钟内重复响起了足足有十几回。护甲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每一道的攻击都又快又狠,它们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亨利也没有办法用手中的大剑尽数格开。
但。
恐惧却开始在这些对手的心中弥漫。
他们确实地命中了这个人。
可是命中的,都不是他们所攻击的地方。
环境如此地阴暗,这个人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判断出了不是一个次,而是十几次几乎同时落下的攻击的轨迹——这几乎是一个天方夜谭,若是单论一次两次的话骑士当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做到,但十几次,而且还是同时?
但比那还要可怕的,还是他的内心。
任何人在战斗的时候都会有恐惧,即便是穿着护甲也是一样。精锐的战士们更懂得如何去保护自己和判断形势,但当对手的攻击降临到身上的时候,他们的内心也不可能是波澜不惊的。
能够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做出准确的判断,并且毫不犹豫内心毫无波动地就用自己身上的护甲准确地拦下了攻击——这除了对于护甲拥有极高的了解以外,还需要一颗强大的心灵,去完全地信任这一切。
这真的是像上面的人所说的那样,仅仅盗取了护甲不过数日的人吗。
这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领域。
尽管算作精锐但还没有到达真正的高手境地的步兵们无法理解,他们这些大多数都是老兵出身的骑士却都能仅仅通过一次交手就读得出来。
那个男人的身上,寄宿着神灵。
“啪擦——”他成功地拦住了所有的人紧接着丝毫没有迟疑地转身劈开身后的一名步兵迅速离去,门口的米哈伊尔和约书亚看见亨利跑来迅速地倾倒了火盆为他争取时间,贤者一个箭步冲刺越过了即将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一行人紧接着迅速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赶紧灭火!快!快!”步兵和教士们乱成一团,而安其罗的身边一名仍旧没有消去内心震撼的骑士转过头来对着他开口问道:“阁下,这下该……就连我们都……那位如果问起的话……”
“啧……”安其罗砸了咂舌,显得有些遗憾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没事,计划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达成了。”
他这样说着,而匆匆忙忙的士兵们从后方提来了一桶又一桶的清水,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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