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与乔仓樱子和乔仓晓一并往支部走的魂之哀伤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黑雾散去的最后圣地,暗暗操控着沙子下的锁链给宋成杰传音:“现在我正和乔仓樱子一起走回去,这边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他们绝不会和呼延尊者他们的队伍接触到的。”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稍稍舒了口气,宋成杰的神情看上去比方才轻松了不少。关于自己的老师隼人以及魂之哀伤和乔仓樱子之间的事情,宋成杰当然有所听闻,若不是因为实在抽不出人手来,他在不会让魂之哀伤去迎接乔仓樱子,“刚才还一直担心你们是不是现在就会打起来,不过看来倒是我多虑了。辛苦了。”
隼人在年轻的时候曾跟着土御门光学习阴阳术,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听命于乔仓樱子的下属。而大概是三十多年前,也就是地之王第一次从魔界远道而来的时候,出于某种目的,乔仓樱子设计给土御门光以及他的团队下达了一个几乎等同于赴死一般的任务。
当时的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隼人因为早前见证过土御门光牺牲同伴的做法,眼看局势不对的时候提前带队撤离,可没想到就连这样的行动也早就被乔仓樱子看穿,当时还不知道这些的隼人在她的指挥之下带着十几人与数千低级魔物苦战了一整夜,虽然将对方全部歼灭,可最终活下来的却只剩下了隼人自己。
当初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失败,后来等到隼人脱离了阴阳塾加入了正义之盾后,从情报部门那里重新了解到了那次战斗的始末黑幕,自那时起,隼人就的心里就再也没有放得下过对乔仓樱子的仇恨。
至于魂之哀伤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乔仓樱子,也完全是这件事的缘故。正义之盾的驱魔师严苛的要求着自己,内心清明博爱大众就是其中一条戒律。对人类怀有恨意的话,这本就有反正义之盾的成立宗旨,借由被称之为“天罚”的神秘系统的监控,绝大多数驱魔师一旦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迎接他们的就将会是驱魔师生涯的终结,更有甚者甚至会被强大的精神反噬搞的行尸走肉一般……
隼人是魂之哀伤所选择的人类,在了解了隼人的过去之后,一来是对乔仓樱子的做法颇为不满,二来也是因为担心隼人会因此受到影响,久而久之的,就连他也开始不待见乔仓樱子了。当然,二者之间这些年来接连不断的小摩擦也是加剧这种心态的原因之一。
正义之盾作为世界第一大驱魔师组织,原本的志向是“把神圣的十字插在地球的任何角落”,这个甚至连荒无人烟的荒漠中都设立支部的强大组织,在向东瀛进发的时候却受到了阻挠,原因就是当时乔仓樱子的极力反对。
魂之哀伤本以为先前有了正义之盾和五行机关联手守护一片区域的经验,与乔仓樱子谈妥这件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更何况自己所选中的人类无巧不巧的还是她的旧识……可谁知道魂之哀伤和隼人进入东瀛后非但没有受到礼遇,反而是被乔仓樱子的各种计谋搞的晕头转向。
那时的隼人也很是年轻,无论是心机还是经验都远不及活了几百年的乔仓樱子,因此倒是没少在那时吃亏,与东瀛阴阳塾的联手事宜也一拖就是二十多年,直到远在梵蒂冈的正义之盾上层对阴阳塾完全失去了耐心,这才让隼人暂且返回。
而极为巧合的是,正是隼人返回中州支部,也就是这座宏川支部的路上,他路过了被魔物血洗了的宋成杰所在的村子,并从废墟和魔物的尖牙利爪之下救出了宋成杰以及未来的第三首骑和中州支部防御司司长。
这些往事隼人和魂之哀伤平日里并不会主动提起,宋成杰之所以知道,除了自己也翻阅过当时的一些记录之外,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的记忆里实在是不错,与隼人的十几年师徒生涯中听来的只言片语,在他的脑海中组织整合,结合那些记录,差不多也就复原了隼人的曾经。
魂之哀伤听罢稍稍一愣,不过因为乔仓樱子还在不远处,这瞬间的愣神马上就被他掩盖了下去:“不要突然就说什么辛苦了啊,你又不是那种喜欢说这类话的人。像以前一样就行了。对了,那个溟现在在你身边吗?”
也知道时间宝贵,宋成杰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把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溟拉了过来:“你们应该也快到了,溟已经在旁边了,有什么话就说吧。介于他是与器灵完全不同的灵物,所以我就不让他触碰你的锁链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不好跟尊者交代。”
宋成杰说罢,手中的那条锁链便像是试图发出更大的声音似的加大了颤动的幅度,稍稍有些变了腔调的魂之哀伤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知道了。那么就长话短说吧。之前你们提到过的那把短刀,以及乔仓兄弟带去的那些死士,我基本能猜出来乔仓樱子想要做什么。死气的泄露或许就连乔仓兄弟自己也会以为是意外或者是无意的事故吧,但那才是乔仓樱子最为关键的道具,死士本身无非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罢了。”
“人类想要利用死气吗?那种气息以人类的力量……”说着说着,宋成杰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仔细的想了想,他突然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对,她可不是人类,即便是人类做不到的事情,乔仓樱子或许真的就可以。”
“以你的作风,肯定是想要拖住乔仓三兄弟,但只要你这么做了,乔仓樱子的第一个目的也就达成了,那就是转移你的注意力。”声音到此稍稍一顿,魂之哀伤似乎正被乔仓晓搭话,过了片刻之后才又听他继续说道,“还有就是那把刀,一定要赶在乔仓樱子之前找到。那把刀名义上虽然是乔仓家代代相传用于给家族中的‘罪人’赐死时自裁的,可实际上绝非那么简单。在阴阳师的眼里,能克制住死气东西无非两种,一种是被用于斩断邪恶而铸造并供奉着的神器,而另一种就是极度邪异的妖器,那把刀应该是什么,我想你们会比我更清楚。”
看了看身边的溟,宋成杰对那刀倒是没有什么实感,毕竟自己出去阻止双方战斗的时候,乔仓夕好像就已经把那刀给扔了……
“妖器……”低声重复着,溟对这种概念罕见的露出了陌生的神情,微皱着眉想了良久,似乎是在记忆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才只是有些失望的说道,“五行机关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几乎为零,但是关于神器的倒是不少……不过我觉得,那刀应该不是那么积极向上的东西。”
“五行机关对此并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那是乔仓樱子历经百年才探究出的一种手段。隼人因为曾经在她手底下做过事,因而对那东西稍稍了解过一些,说的简单了就是接连不断的杀人的凶器,手法越是残忍,怨念也就越重,妖器成型之后的力量也就越大。”
宋成杰听罢猛然一惊,如果真的用这种手段制造什么妖器,阴阳塾哪里还是保护人类的组织,搞这样的邪术,几乎是和当时的世界树有一拼了:“东瀛人口虽然也不少,但是百年间都不停杀人的话……这也太夸张了。而且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这种事情一旦败露,乔仓樱子可是要面临着各大组织的讨伐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吧?”
“妖器的怨念来自人类,而人又素有天地之灵的说法,虽然相差甚远,但从咒术意义上讲,妖器上聚集着的某种力量可以理解为天地的愤懑。死气源于人类,有着同那些怨念异曲同工的意义。二者共存的话,其存在本身就是‘逆天’的,我这么说,溟可是有头绪了?”
不说还没注意,宋成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溟,结果发现此时的他已经握紧了拳头狠狠的咬着牙,眼神里满是杀意:“乔仓樱子,想要屠天。”
要不是因为自己知道术士的世界颇为奇葩诡异,宋成杰早就笑出来了。不过屠天这种话从溟的嘴里说出来,他却莫名的选择了相信,只是自己对阴阳咒术一窍不通,又怕说错话,试探着问道:“天……是可以屠的?”
“详细的你听溟跟你解释吧,我想都说到这了他也该知道了。我这里要继续盯着乔仓樱子,暂且就不继续分心了。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到达最后圣地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所以你要做好准备。”
“明白了。”宋成杰点了点头,话音刚落手中的锁链便消散成了点点荧光,想来即便是魂之哀伤在乔仓樱子那里也不太好做这些小动作,“要是能直接打掉阴阳塾就好了……明知道对方有着敌意,却还要去迎接,这种事情简直是够了。”
溟深吸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无奈的说道:“这又有什么办法,八成是乔仓樱子也知道此行必将与我们决裂,为了牵制住我们所以才弄了个驱魔师大会的幌子。”
“好在风之叹息和黑耀那边不用我去操心了,这下我也算是能专心的应付乔仓樱子了。活了几百年的怪物啊,我倒是开始期待了。”并非只是嘴上这么说,宋成杰实际上也并不是多害怕乔仓樱子,“啊对了,溟,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继续给我讲讲你所说的屠天?”
看着依旧是轻轻松松的宋成杰,溟刚一开始还有些担忧,不过旋即他也就想明白了,对于宋成杰而言,乔仓樱子似乎还真没什么可以害怕的地方。
乔仓樱子有几百年积累下的经验和实力,而宋成杰有的则是曾经在水木还魂术中历经的百世轮回;乔仓樱子有丰富的咒术和强大的力量,而宋成杰则有风之叹息和黑耀两族器灵的协助;乔仓樱子有备而来,而宋成杰也是同样早有准备……如此看来,他们两人之间似乎还真的难分上下。
“大概,乔仓樱子会通过短刀施加一个大范围的咒术来完成屠天,而为那个咒术的有效区域恐怕就是死气所流经的‘区域’。所谓屠天并非是指要把头顶上的那片天空作为目标,而是指在华夏大地上象征着‘天’这个咒术意义的存在。自古,有两个存在可以称之为‘天’,一个是掌控天下的王,一个是天地本身。而随着时代的更迭,第一个含义逐渐变的广义了起来,一个组织的头领,一个城市的市长,甚至是一个小组的族长,都能被称之为具有‘天’这种咒术意义的人。所以不难推断,乔仓樱子的目标正是呼延尊者,以及……前来参加会议的各个组织的掌权人。”
“阴阳咒术还能做到这种事吗……”
宋成杰有些不可置信,本以为乔仓樱子要对付呼延尊者应该是会选择在荒郊野岭,通过各种咒术击败尊者,可如今的推测却是,完成这件事仅仅只是需要一把短刀就完全没问题了。而且不仅如此,按照这样的定义,能被那把短刀所影响的范围也太广了吧。
宋成杰自然明白,溟所提及到的“区域”也是咒术意义上的区域,有可能是死气流经的上下垂直的纵向区域,也有可能是死气流经的地方所圈起来的一个范围……但无论哪一种,都肯定会涵盖进许多人,而根据天的定义,但凡是处在这样的区域中的领导层的存在,都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中招。
只是虽然不相信咒术能有着如此强大的能力,但宋成杰还是相信了,因为自己真的对咒术一窍不通,而溟在这方面却是专家。
几个深呼吸让自己暂且冷静,宋成杰追问道:“那,第二种定义呢?既然是天地的话,该不会是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吧?”
“恰恰相反,如果是依照第二种定义发动屠天的咒术的话,人类在三五年之内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宋成杰的猜测,只是溟说着这样看似皆大欢喜的答案的时候,那神情比方才更加凝重了,“因为参照第二种定义,将会被屠戮的,就是我们脚下这条地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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