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封建道德

  多斯山脉的风会在傍晚时刻迎面吹来,带着湿润的空气,森林的芳香,被山脉所阻拦的气流使得托波索领雨水丰厚,物产富饶。

  战争的创伤并没有给托波索领人民留下不可治愈的伤痕。

  尽管悲伤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脸庞,葬礼上菲尔丁神父悲痛的祭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落泪。

  但是战争的血脉早已刻入了他们的骨髓,除了悲伤,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希望,对于生存的坚毅。

  除了少数不适合体力活的人,托波索人民几乎全体动员,在魔兽的尸体宰割,储藏,修理被魔兽毁坏的建筑。

  由于人手不足,林奇还充当书记,记录这一次托波索领的收获,按照如今市场的价格,这些魔兽将会给托波索领带来至少超过两万枚金币的收入,特别是泰坦巨人的尸体,具有极大的价值,相信有不少魔法师会对它感兴趣。

  杜尔西内娅夫人是个精明的人物,当林奇询问为什么不现在就卖掉的时候,毕竟现在托波索领急需资金来重建家园,她是这样回答的,市场的价格是变动的,一次性供给量过大,会导致商人拼命压价,这样托波索领能够获得的金币,连一万枚都不会超过。

  早先年,男爵大人就是这样被坑了一次又一次,所以接管托波索领之后,杜尔西内娅夫人花费大价钱,修建了一个地下仓库,用魔法阵维持,可以保持肉质的鲜度,以及魔核能量不会流失,大大提高了托波索领的议价能力。

  可即使如此,掌握着销售渠道,为大贵族服务的商人们依然能够将价钱压低,那种拿着宝物就能卖出高价的事情,前提条件是自由竞争,价高者得,但一手遮天的大贵族们,显然不大乐意自己的钱包受损。

  忙碌完这些事物之后,在精灵剑士的跟随下,林奇准备回家休息,却听到了地精的死讯。

  当克里斯向林奇报告地精自杀的消息。

  林奇愣住了,然后松了一口气。

  在设计好向男爵大人报告的内容之后,他就不希望地精活下去。

  虽然目前托波索领只有林奇懂得罗魔语,但魔法神奇,指不定杜尔西内娅夫人就有什么魔法可以使用,所以地精还是早点离开人间,去纳比斯女神那里报道,比较符合林奇的利益。

  只是林奇自己是不能动手的,同时他也不希望是男爵大人动手,这会使得双方产生疑神疑鬼的效果,不利于接下去的合作,毕竟目前为止,林奇还是将托波索领当做自己发展的一个重要节点。

  所以韦德伊斯,这只了不起的地精,就只能死于自杀,这样对林奇,对于男爵大人来说,都是好事。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它合情合理地自杀呢?

  于是林奇好好地跟地精进行了一番人生洽谈。

  “韦德伊斯先生,就从个人而言,以个人立场而言,我是比较尊重您的,刚才卑劣的询问,无耻的手段不过只是为了目的的行为而已。”林奇一屁股坐在地上,用之前从未有过的语气,跟监牢里的地精谈了起来。

  “卑劣的人类,你想要戏弄我吗,让我燃起希望,再亲手掐灭吗?我告诉你,这种行为在兽人帝国中屡见不鲜,他们就是这样作弄我们地精的。”地精的眼神燃烧着愤怒与悲愤。

  作为兽人帝国中最无用的垃圾,他们往往是奴隶、炮灰或者玩具。

  兽人帝国的贵族们这些年非常流行一种玩法,叫做尊重那只地精。

  他们往往会寻找一只看上去非常悲惨的地精,给予他们丰富的食物,足够的尊重,让他们燃起希望,然后彻底的击碎,无情地践踏他们为数不多的尊严,看着地精先是希望后是绝望的表情,用来满足他们卑劣的欲望。

  韦德伊斯显然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林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引起了地精的愤慨,他正是在被践踏的绝望中,决定离开兽人帝国,冒着生命危险,逃离兽人帝国。

  为了提高自己,韦德伊斯想尽一切办法地学习知识,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用到。

  他非常的幸运,遇到了泰坦巨人,他帮助泰坦巨人解决好几个难题,让泰坦巨人觉得这只地精非常聪明,非常有用,并把地精收为手下,并告诉地精他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与自己的朋友,手下共享这个王国。

  为了追逐梦想,甚至怀着报复兽人帝国的想法,韦德伊斯为泰坦巨人出谋划策。

  结果这个梦想再刚刚启航,走向正规的时候,就醒了。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这只地精怕是会在这片大陆留下属于自己的名字吧。

  而如今,它的墓志铭上不会写下任何东西。

  听完了地精的咆哮,林奇感慨万分,却依然坚定地要地精的命。

  如果不是有这只地精的指挥,托波索领不会陷入如此绝境,林奇也不用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单单泰坦巨人的进攻,如果没有魔兽大军严密的战阵配合,灵活的战术配置,接近立体的战术模式,杜尔西内娅夫人完全可以依靠托波索领的防御体系打垮对手。

  而且泰坦巨人对于地精有恩义,有共同的梦想,这样地精是不可能投降自己。

  若是地精投降自己,林奇还真不敢要,没准晚上就被它来一次暗杀了。

  “韦德伊斯先生,对于您的忠义,您与您的主公之间的君臣之义,我十分赞赏。”

  “这是无数史书上所歌颂的例子,没有想到我今天可以亲自见到。”

  林奇声音低沉,感情十足地说道。

  或许地精并不相信林奇是不是有这样的感动,但它依然被触动了。

  它哭了,不得不哭。

  哭泣自己的失败,哭泣自己的梦想还没有完成,就要死在这里了。

  以它的智慧,当然明白说完有价值的情报之后,它的处决就快到了,要不就会在矿场劳作到死,比起后者,那还不如前者。

  “虽然我没有办法决定,能否让泰坦巨人安然下葬,给予他战士的荣誉,但起码能够让韦德伊斯先生见它最后一面。”

  在情真意切地讲了一堆古代忠臣义士自杀殉主的故事后,林奇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封建礼教确实能够杀人,是一把看不见的刀。

  林奇要用这把刀去杀掉这只地精,这样才能干干净净地杀人,手上一点腥味都不带。

  在韦德伊斯世界观里,它认为自己是忠义的,同时它也看重自己的忠义,在林奇说了一大堆忠臣殉主的故事之后,如果在见到泰坦巨人,他还不死。

  那它就只能承认,自己最后的坚持被毁灭了,它生命的全部意义被践踏干净。

  哪怕以它的智力已经猜出了林奇近乎恶意的言辞,它也躲不过自己内心深处的质问。

  所以它不得不死了。

  当然如果它能意识到,死亡解决不了问题,想办法活下去才能为泰坦巨人报仇,但是地精已经绝望了,它不自杀也改变不了死亡的命运。

  在这种窒息的思想下,它一脸平静,在见到泰坦巨人最后一面,撞墙而死。

  林奇最终为它建立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

  韦德伊斯,种族:地精。

  于飞龙历1378年,追随泰坦巨人进攻托波索领,战败被俘,自杀殉主。

  后来有位吟游诗人,看到了这个墓碑,传唱了一篇关于地精殉主的故事,大大改变了人民对于地精的鄙视,像韦德伊斯那样的忠诚,成为称赞的语句。

  但再也没有人知道,这只地精真正杰出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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