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野猛然抬头,一个面相丑恶,驼背秃头的中年人从横梁上跳下,沙哑着道:“小子,你爹娘快死了,你不担心吗?真是不孝顺!”
林平野面色冷峻,寒声道:“阁下何人?梁上搭话,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此时背后岳不群却突然淡淡道:“平儿,这是木高峰木前辈,还不见过。”
木高峰难听的笑了几声,笑声如同老鸦嘶叫,沙哑着声音道:“驼子虽然略有薄名,但却没想过竟然能传到‘君子剑’的耳中,真是令人欣慰。”
虽然他话语中无有半点欣慰之意,林平野却是换了态度,冷冷道:“原来是木前辈,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不知前辈所言何意?”
他这回答与木高峰一般,语气中全无半点请求原谅的意思,木高峰却是咧嘴笑着,笑容丑恶恐怖:“威震六省的福威镖局被灭,即使驼子常年混迹漠北,也是极为震惊,于是连忙南下,却在前些日子,遇到青城派的余观主,据说抓到了福威镖局镖头林震南夫妇,逼问林家祖传【辟邪剑谱】的下落。”
“驼子我心中也有些正气,自然不忿余观主所为,在附近查探的时候,恰巧遇到了这小子,他与我有缘,非要认我当干爹,说自己是小驼子,我心疼这孩子乖巧,就收下了,巧了,貌似他跟你是兄弟,那你……”
铿锵!
林平野面色一冷,手指一挑,方才握在手中的长剑从剑鞘中弹出一分,林平野整个人的气息霎时冰冷锋锐了几分,仿佛一柄利剑预备出鞘,封喉见血!
木高峰顿时一顿,有些诧异的看着林平野,口中的半句“那你是不是也要叫我干爹”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林平野目光冷冷的看着林平之:“告诉我,为何爹娘会落入余沧海之手?”
林平之脸上露出痛苦表情,痛恨道:“怪我!都怪我!那日余沧海寻到我们行踪,爹娘为了保护我,留下阻止余沧海,结果……”
林平野寒着脸又问了几句,问出林平之也在苦思冥想如何救出二老,他才缓和了些许面色,转身对刚才便沉默看着的岳不群恭敬道:“师父,这的确是我家中亲兄。”
岳不群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起来吧,平儿既然是我门下,你便先跟着我们,也算有个照应,其余事情回头再说。”
木高峰在一旁冷眼旁观,突然阴阳怪气道:“岳掌门真是宅心仁厚,却不知道这番举动是否真的是同情我干儿子呢!”
林平野突然拔剑,寒光一闪,【养吾剑法】的一式【浩然在心】信手使出,剑势堂皇,如同一名心怀正道的大儒厉声喝问,问心中是否有不义!
木高峰猝不及防,更是被林平野这剑意一逼,手中奇门兵器慌忙格挡,金铁碰撞声大作,让全场忙碌的人都突然一静。
“平儿!回来!”
岳不群喝住林平野,木高峰被一剑逼退,脸上顿时不太好看,而林平野哼了一声,状似高傲道:“这一剑乃是教训你,莫要随意辱我师父!”
木高峰气的脸色发青,沙哑道:“华山派真是人才辈出,一个小辈都如此不凡,驼子今日走了眼,岳掌门,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也不去管跪在地上的林平之,木高峰转身便走。
岳不群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林平之,温声道:“你且先在我华山派留下,我让平儿与你一起想办法救出你们父母。”
林平之此时只觉得岳不群身影高大伟岸,仁厚慈祥如同长者,哽咽着道:“是,谢过岳掌门。”
岳不群笑了笑,对林平野道:“平儿,照顾好你兄长,若有什么事情,师父为你们做主!”
这一句话淡淡而出,却自有身为江湖闻名的一派掌门的霸气。
林平野心中一凛,正色道:“是,师父。”
*
半夜时分,众多江湖人士基本还留在刘府,虽然刘正风一家丧命,刘正风自己也被带走,但是衡山派依然有人能主持局面,而且出了这种事情,如果处理后续,也成了个不小的难题。
“啊!狗贼!!!”
凄厉的叫声突然响起,一瞬间划破夜空的安宁,无论是已睡了还是没睡的武林人士纷纷惊醒。
砰!
林平野冲出房间,刚好看到岳不群也匆匆穿衣走出门来,看到林平野便道:“平儿,去看看怎么回事!”
林平野点点头,一旁诸多华山弟子也走了出来,此行亲传弟子并无其他跟随,岳不群本来只是来看热闹的,林平之也在其中,他却并没跟自己兄弟住在一起。
“你们提高警惕,以免有人惊扰师父师娘。”吩咐下去后,林平野腾空越过围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步而去。
旁边更有诸多武林人士飞檐走壁而来,许多人甚至惊惶大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魔教打来了吗?”
林平野懒得去理,自顾自到了那边,才发现是一处自己并不认识的门派所在,此时已经有十几个人围在一旁,一个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掩面痛哭,兵器丢在地上也不去管。
从屋顶跳下来,林平野寻了个表情惋惜先来的人,低声打探究竟。
这人看了他一眼,惋惜道:“这是沧州‘烈火刀’萧九萧大侠,屋里面是他夫人女儿所在,只是没曾想,那田伯光今日竟然到了衡山,而且恰好寻到这里,等到萧大侠发觉不对冲过来的时候,已经……唉。”
“田伯光?”林平野下意识问了一句,看对方点点头,他顿时邹起眉头,对这采花贼他是半点好感也无,又问了几人发觉情况都差不多,他才悄悄退去,回去告知岳不群。
“‘万里独行’田伯光?竟是那个狗贼?!”岳不群听完还没反应过来,宁中则已经怒问道,她身为女性,更加仇视这种人。
看到林平野点点头,宁中则怒极反笑:“好个狗贼,这般多的江湖好手在这里,他竟然也敢犯案!”
“田伯光流窜作案十余省,据说连朱家的某位郡王都被他害过……这厮旁的也就罢了,唯有轻功和刀法极其棘手,否则早就被人正法了,只怕……”
林平野委婉的说出田伯光难缠之处,宁中则心中虽怒,却也无可奈何,尤其自己身为女子,却万万不能去追杀此獠。
顿时无话,岳不群便要众人各自休息,提高警惕,一切等天明再说。
*
等到白天诸多门派聚首,十几位侠客掌门等等吵成一团。
“田伯光这狗贼不杀不足以谢天下!”
“废话!我们都知道他该杀,可是谁来杀,你行吗?”
“混蛋!你这是看不起我?可要与我练练?”
“练就练,老子怕你不成?”
“够了!都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华山剑派的岳掌门正在这里,这事应当让岳掌门拿个主意,而且这里毕竟是衡山派的地方,无论莫大先生在不在,这事都应当通报给衡山剑派!”
一位白发齐眉,容颜苍老的老者开口说道,林平野听旁边人议论,才知这位是‘白眉罗汉’蒲玉坤,乃是莆田少林一脉,某种方面来说,大概跟史镖头还算半个师兄弟什么的。
蒲玉坤也算在东南武林有些名声,岳不群倒也听过,他此时闻言笑道:“蒲老爷子话说得重了,岳某虽然身为华山派掌门,却也不敢随意为诸多英雄定论。”
蒲玉坤闻言白眉抖了抖,正色道:“岳掌门太客气了,华山派乃是江湖上的一流门派,在场诸位中,唯有您有这个资格!”他转头对着众人道:“你们说,是不是?”
“对!没错!”
“岳掌门太客气了,果然有君子之风!”
“老子就服岳掌门!”
岳不群顿时失笑,又谦虚了几句,沉吟道:“既是诸位厚爱,岳某也就权代大家拿个主意,田伯光此贼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太过狂妄自大,绝对不可姑息!只是,诸位可有人知晓,此獠的行踪?”
众人面面相觑,田伯光来去如风,谁知道这厮会去哪里?
“我知道!”一个沙哑着饱含痛苦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让开道路,视线聚集,一个颓废毫无生气的中年人缓缓走进,林平野仔细一看,正是昨晚出事的那位。
这位‘烈火刀’此时已经全无半点精气神,他双眼凹陷,面色死灰,只不过一夜之间,就仿佛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希望和生机,令围观者都心中不忍。
岳不群也有些感慨,此时温声道:“箫大家既然知晓,可否告知诸位?”
萧九缓缓抬头,双眼浑浊灰暗,但是带着刻骨的仇恨道:“那狗贼昨晚……逃走之前,洋洋得意的说,‘听闻洛阳城有三艳,田某虽然还未能得手,但是先……先开开荤也不错……’”
说到后来,这高大汉子已经说不下去,弯下腰泣不成声,让众人不免唏嘘。
宁中则见状心中不忍,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岳不群却是凝重道:“‘洛阳三艳’?莫非这狗贼竟是要去洛阳?”
他抬起头来看着众人,严肃道:“诸位!萧大侠所说很有可能便是田伯光的下一步行踪,无论如何,为了天下公义,也为了萧大侠的切骨之仇,岳某决定,我华山派一行将转道洛阳,岳某要亲自追杀此獠!”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表示义愤填膺,更是高声赞颂岳不群的行为。
而那萧九已经形同废人,无人问津,林平野看过去,只见他只是抱头痛哭,哪有江湖高手的气质,只是一个悲伤绝望的普通男人。
林平野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纸筒,屈指一弹,落在萧九脚下,退开几步利用人群挡住自己。
耳边的喧嚣和热闹都与自己无关,萧九只是掩面痛哭,他心中的绝望和悲伤已经让世界都变得昏暗,一直哭到身体无力,他才想起来什么,虽然妻子不堪受辱去了,女儿还要照顾。
他一低头,却看到一个卷的紧紧的纸卷落在脚下,抬头看去,所有人都在为岳不群高呼助威,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将纸卷捡起打开,看了几眼,萧九面色一变,连忙将这纸卷藏入怀中,匆匆离去。
看到他的背影,林平野心中道:这是第二个……或者是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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