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勒格朗城外有一处瀑布,此刻整个瀑布处于静止状态,无数灰色的丝线渗透到了瀑布每一处,每一滴溅起的水花,都似被这灰色丝线托了起来,齐蒙已经在瀑布下已经坐了三天左右。
他的双眸之中亮起的灰光越来越盛,瀑布上游百米之处,到瀑布下端这段水面忽然虚幻起来,水珠徐徐从水面飘出,强烈的颤动中,炸成一片光波,无数个水滴,亦形成了无数个光波,美丽异常。
瀑布干涸了瞬间,上游的流水又来将裸露的河床覆盖,这些水并非蒸发了,而是消失了,回归了基本的能量形态,混混身周半米区域内,灰色的屏障刚刚张开,他立刻被黑暗包裹了起来,光线落入这层屏障之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看上去,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毁灭深渊一行并非全无收获,那里的法则帮助齐蒙更近一步了解了物质的存在形式与法则之间存在的必然联系,他将物质破坏提升,也就有了现在初具威力的物质毁灭。
灰色屏障撤去的刹那,汹涌的瀑布再度冲刷齐蒙身上,这幅稍显瘦弱的身体立在雷霆万钧的瀑布下端一动不动,神色变化之间,落下的急流又以诡异的姿态一点点脱离了河床,一点点向天际上端逆流而去。
直到逆流上升了百米,齐蒙重重喘了口气,水流再次掉落下来,溅起的水雾在瀑布上方形成一道绚丽的彩虹、
他的能量再次跨入二十二级,再加上如今诅咒术上的不断探索挖掘,即使面对二十三级,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齐蒙之所以选择在这荒郊野外修炼,一是担心海伦商会的地底密室即便施加了不少结界魔法,要完全展开手脚还是会对商会造成破坏,二是他需要的专注,而身处商会之中,他的心并不能彻底平静下来,何况.....还有一只成天在他眼皮底下乱窜的精灵。
瀑布前方二十余米的平台上,生长着一刻古树,一间简易的木楼,便是齐蒙现在的居所。
说来也是奇怪,当他拥有财富和地位之后,忽然觉得眼下这种生活并无不妥,而过去他对贫穷的低微一向恨之入骨的。
在这里听不到赞美,也听不到辱骂,更听不到信徒狂热的祈祷。
除了每天在瀑布下修炼,齐蒙大多时候都躺在古木的枝杈上,默默将灵魂能量渗透到更远的天地,感受来自自然的阵阵澎湃生命力,每一次风起,每一次云涌,每一次类雷鸣和大雨,法则的脉络都在模糊之中,一点点清晰。
至高神的造物总是绝伦的,齐蒙也渐渐折服在他制定的法则下。这些法则,就像一盘环环紧扣的棋局,每一个棋子的变化,必定牵引起这个棋盘的变化,而无边无际的法则之海,又比棋盘复杂无数倍,无人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时日一多,齐蒙渐渐有了归隐上林的念头,不过他及时掐断了这些念头,又拼命让自己想起金币所能赋予他的特权和美人所能带给他的快感。
这才让沉寂的心又活泼了起来。
当一个人的欲望在消失时,那必然是一件极为恐怖事,齐蒙觉得也是,欲望消失了,那与死也无异了。
独处山野,还有一点并不好,齐蒙会渐渐疏忘了如何撒谎了伪饰,因为没有人的地方,他的优雅与否,似乎他所擅长的,在此统统没有意义了,所言面对的是最真实的自己。
这又恰恰是齐蒙不想面对的,好在混混自觉聪明过人,很快想到了解决的对策。
此刻黄昏日落,齐蒙拍拍了身下的古树,道:“德拉克先生,老子一觉都睡醒了你怎么还在闷头大睡?”
“哼,我不是跟你说过,老子想怎么说话的时候就怎么说话,轮不到你来指教,用词?如果你很愤怒,那来打我啊?”
树一直静默着,混混神色忽然一变,满头大汗,恭敬地向古树低下头,道:“伟大的德拉克先生,如果您早说您是光明神的使徒,我又怎敢如此出言不逊,您威凛的身姿已映入我弱小的心灵,我在眺望天空之时,只能看见您无尽的圣辉,请......请宽恕我的罪过。”
片刻后,树仍是沉默着,齐蒙神色忽然又变,满目柔和地看着德拉克,道:“原来你是女孩子,抱歉,美丽的德拉克小姐,我必定是冒犯了您,请允许我的莽撞,我只因您的美丽而失去了魂魄,我可向伟大的至高神起誓,您是我所见最美丽的姑娘,自我第一眼见到您,我已经无法在每个夜晚安然入眠,更是无时无刻不再浮现您的音容笑貌,请答应我的请求好吗,哪怕只是给我一个向您表达爱意的机会?”
说着,向巨树行了行礼,用最完美的绅士礼仪套在齐蒙身上,也会找不到一丝疏漏。
忽然齐蒙又挺直了腰背,凝望着远方,道:“你说的没错,还有几天,我就要去魔界了,在这里和你闲聊,确实是毫无意义的。”
“你看到天边即将沉没的太阳了吗?人应该是白天忙着信仰,晚上忙着睡觉,因此他们很难简单黑夜的美丽。”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教徒,从光明与我背道而驰,主教伙同哈马斯皇室的人,以牺牲之名抢走伊娜双眼的一刻,我慢慢对光明有所了解,就像信仰诸神的人,总是异常喜爱唾弃恶魔,把光与暗明确分明,确实能帮助他们确立信仰,而他们只需高站光明的一方,站他们面前的必然是恶魔,有人未必会这么想,但他们必定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早已被狂热侵蚀了心智。”
“没错,我确实也一直如此虚伪地利用着我所利用的一切来达到我的目的,我也只是他们之中的一个,贵族的一个,不过,我绝不会停止,就像现在,德拉克先生,就像欲望不会消亡一样,我对光与暗已经没有兴趣,我只想让自己活得更高兴。”
“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德拉克,我发誓你是第一个听完说的话,尚未急着回答,尚未急着反驳,尚未急着纠正我的人。”
“你放心吧,我走之时,必然会带着你离开的。”
这处平台面临百米之高的悬崖,悬崖之下小片平原上,有一座村庄,齐蒙偶尔会上这座村庄逛上已一圈,村庄的少女大多质朴,混混不多的良心涌现,她们才免遭齐蒙以绅士优雅蛊惑。
贫瘠的村庄,用齐蒙话来形容,恐怕连教父也不屑于在这一毛不拔之地传教,就像教会不屑向乞丐传教一样。他们认为乞丐的贫瘠是因为体内有懒惰的恶魔,这是他们自食其果,而那些勤勤恳恳矜矜业业的中产阶级才是传教主体。
当然,偶尔需要拿出一两个关于关怀和博爱的事例以供流传时,他们还是会挑中一两个乞丐的。
不过,这些不妨碍村庄的人充满欢声笑语地啃着烂面包,齐蒙自然不动他们为何欢乐和满足,如他现在,即使给他两百万金币也未必能让他由衷一笑,而那个在他看来粗糙,恶心,味道极其难闻的东西,是如何给他们带去欢喜的?
恐怕是因为他们欲望和目光总是那么渺小而短浅,而那些欲望足够大,有稍有智慧且有机遇的,已经离开这里,成了一位镇民,或者市民了,他们享有一些基本保障,比这些无人问津生死的人,重要得多。
当然,这个面包是他给他们的,他也不能把这讥笑挂在脸上,因此和蔼的可亲的齐蒙在村庄里很受欢迎。
每一次都会有一大捧齐蒙不认识,也不觉美丽的野花送到他面前,村长拿来最好的藏酒,齐蒙的舌头已经觉得那是马尿,村长的家更像一个狗蓬,他还是不动声色,至于那些热情,又羞涩的少女,她们或许还美丽动人,但被繁杂的家务缠绕的她们,美丽绝不会持续太久,至少比起保养美丽长达十数年的贵妇,她们的美丽就昙花一现,随后迅速被岁月侵蚀。
不过,却又是最值得追想和回味。
当然,齐蒙并不具备这种心境,他只是反复在感受着村名的近乎无知的纯朴中,找到了贵族常有的一些优越感。聪明的贵族,会因为道德和礼数会将这些东西隐藏起来,齐蒙显然也是一个聪明的贵族,因此,他在村民看来,总是和蔼可亲,即便对他们这些粗鄙卑贱的村民也是礼遇有加的。
昏黄的篝火自村庄照亮,欢舞的群人在感谢齐蒙今天带来的一百个金币,齐蒙被围在中心,翩翩起舞的衣裙并无艺术大师参与,没有完美的艺术线条和颜色搭配,不过,少女们似已倾尽了心力,因此能在衣裙上找到一个个血红的斑点。
其中一个少女鼓足了勇气,走到齐蒙面前伸出了稍有疤痕的手,其他的年强男女开始欢呼,齐蒙连连摇头拒绝,道:“美丽的小姐,请原谅我对舞蹈并不擅长,而且我也没有见过你们的舞蹈,更不知道如何与你共舞。”
那少女仍站在他面前,便是羞得面红耳赤,紧咬着唇瓣,仍是不肯离开。
眼看那眼眶中,泫然欲泣,齐蒙叹了口气,徐徐从人群中站起。
少女眼中惊喜万分,急急上前拉住了齐蒙的手,又怕他坐了回去。
莫名的舞蹈。
盘月高挂,淡蓝色的月光下,那位与齐蒙共舞的少女死死跟在他身后,不肯离开,她已经是整个村庄胆子最大的少女,此刻仍是羞怯不已,不敢抬头,但她的小碎步,一直跟在齐蒙背后,没有回去的打算。
“美丽的小姐,你这样一直跟着我,你的家人会担心的。”齐蒙轻声说道。
“他们,他们不会.....”女子嗫喏地道。
说罢,她竟上前主动搂住了齐蒙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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