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夫山脉,宁静的小湖上烟波流动,中心小岛若隐若现,比起之前墨斯来时,又大了不少,墨斯一人划着小船,在平静的湖面向享受着湖面风光,他很多时候都会忘了自己能够飞行,也忘了自己是谁,现在也一样,他觉得小船没有动力了,才会懒洋洋地起身来划上一浆,因此,船行地很慢。
微波兴起,船头摇晃,墨斯也跟着一起颠簸,分外享受这种颠簸的感觉。
这或是他最后一次去享受平静了,墨斯享受得格外认真,生怕有一丝懈怠,就错过了融入这世界的机会。
平静之后他又要与世界分开,用墨斯之名做‘墨斯’想做的事情了,古贤总说:人有了的名字,就有了智慧,有了智慧,就会和这个世界分离。
像现在这样忘记,确实不太容易,因此,即便有一条倒霉的大鱼跳到他的船上,他也懒得去欢喜和捡起,夜晚的星辰落入一波不兴的水面,他如置身星河,微微一浆,搅动的整个星河,黎明微光渐起,湖面如暗又明,波光如鳞,他微微一浆,破浪而行。
静谧,前方虔诚吟诵,却不是祈祷,因没有祈祷的对象,透过朦胧烟波,回绕于整个山谷间,又徐徐沉到水面。
墨斯似是完全睡着,不再起身划桨,还在微风轻拂的天地之间,忽然静了下来,水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最轻微的波纹,但船还在向前,不,不像是它在水面前行,而是整个湖面在它下面流淌,不,应该是整个世界!
越来越烈的阳光,让平静的水面彻底染成了金色,但没有太阳的身影,是的完全没有,只有整个水面的金黄灿烂,墨斯就似躺在金芒之中,身下的小船也被金色吞没了。
船头碰撞在岸边的一刻,墨斯深思身子一颤,似被警惊厥,整个世界忽然变化,水面又是乱波一片,微风卷着烟雾,烟雾透着虔诚的晨颂。
他拍了拍大腿,从小船上站起,走到岸上,床上那条听了他一夜吟诗的大鱼忽然活分起来,一跃而起,一头撞在岸边碧绿岩石上!血的红,石的绿,湖水淹没而来,又吹刷干净,唯独那鱼的身躯,躺在礁石上,再不回这水里。
墨斯错愕地盯着这鱼,慢慢露出笑容来,道:“既不想待在水里,又不想当这鱼,那你就去做一鸟吧。”
他深邃的眼中,忽然有了至高的赞美,有了至极的虔诚,没有任何咏叹调,但仿佛那赞美就在他眼中,近在耳旁,只是无声的,无从追寻,墨斯伸手捧起着条大鱼,它全身寸寸金芒散泄,剥尽绚丽之后,所露出那质朴无华的身躯,抬头怯生生地望着这个世界,又欢吟一声,飞向这个世界。
墨斯大喘了几口气,脸上那丝欣然褪去,便只剩气喘如狗了,感叹道:“还真是老了。”
“什么人?”几位巡逻的圣十字骑士发现了墨斯,当即有人喝道。
墨斯胸膛一挺,理直气壮地答道:“好人。”
“去把他抓起来。”
诗乞被架了起来,呼道:“哎哎哎,疼.....你们好人也抓?哎哎哎......你轻点!”
几位骑士一路带着墨斯一路到了新教大教堂,戈尔正向一批新入教的教徒传授教义,看到门口的墨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若不是一旁的另一位主教靠了靠他的身体,他还有些难以回过神来。
“就让主教先代我替你们讲一会儿。”戈尔向在座教徒行了行礼,走出大教堂。
沉重的木门再次闭拢,晨光印在那厚重黑木门上,戈尔示意几位骑士松开墨斯,诗乞揉了揉肩膀看了周遭的建筑一眼,他那散漫的目光中,这些墙壁砖瓦都似虚设一般,好像在看一团空气,目光轻易的落到了那些建筑中之中几位强者身上。
墨斯道:“你要做的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该把钥匙给我了。”
戈尔刚欲点头,卡伦和几位圣十字军领袖匆匆赶来,将墨斯围在中心,戈尔低头沉默了半晌,道:“你们让开吧,这一天我早就准备好了。”
其余领袖让开,唯独卡伦立在墨斯面前,道:“墨斯先生,能不能......你知道新教出现的时间不长,如果没有戈尔先生,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
墨斯挠了挠头发,几乎能从发间抖落出灰来,道:“如果怕麻烦建教会做什么?你们有些偏轨了,如果不及时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来,至多只是第二个光明教会。”
“卡伦!”戈尔音调略沉,卡伦犹豫了片刻,还是从墨斯面前退开。
戈尔上前一步,双拳紧握,肌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魔法符号,每一个魔法符号不过蚂蚁大小,但每一个符号内都蕴藏着惊人的魔力,这些符号流动起来,慢慢汇集到戈尔手中,一小团由魔法符号组成的白芒徐徐凝成,墨斯深吸口气,全身上下亦浮现了同样的符号,没有一处又差异,完全一模一样,不过却是黑色的,方戈尔将这一小团白芒交到墨斯手里时,白芒迅速钻进了墨斯体内,那些黑色的魔法符号迅速泛起白芒,逐一从墨斯消散。
每一个魔法符号的消散,戈尔的气息便会弱一分,墨斯的魔力过于强大,寻常的封印早已无用,因此他将封印魔法和空间魔法结合,将魔力转移到了戈尔体内,此刻这些魔法一旦崩坏,魔力就会回到他体内。
戈尔身上的泛着白芒魔法符号,也在逐一消散,墨斯已经闭上了双眼,强大的魔力风暴将他的身体托起,漂浮在半空之中。
戈尔喘着大气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卡伦急忙上前扶住,直到最后一个魔法符号消失,他几乎痛地昏厥过去,失去墨斯的魔力,此刻他的魔力不再深不可测,甚至卡伦也能捕捉到他的等级,十八级而已!
一个十八级的魔法却靠着墨斯的魔力变得无比强大,那这股魔力回到他原主体内,又会怎样?天空之中的墨斯全身风暴消失了,一切平静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在场几人之中没有弱者,卡伦更已经是圣域强者,但他也无法在墨斯身上捕捉到一丝强大的痕迹,唯一稍异样的,便是深邃的目光中多了一层令人敬畏,却又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墨斯回头看了戈尔一眼,道:“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说罢,一点淡紫色光芒从墨斯脚下亮起,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戈尔靠在卡伦肩上,已然苍老了十岁,发须间多了些白色,眼角的皱纹也多了很多。
教皇宫,教皇坐在大教堂已经有几天,他一动不动宛如雕塑,沉重的教堂大门一直没有开启过,开启之时,早晨的阳光与空气同时灌进而来教堂,教皇老眉一跳,散布在地狱之中的魔力已经被切断。
“很久不见了。”墨斯仍是一副诗乞模样,大教堂门口的两位光明骑士仍肃穆凝视着前方,不过他们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墨斯走进大教堂,另一列长椅的最前一排坐了下来,教皇苍老之声徐徐响起,道:“你取回魔力是想干点什么吗?”
“你都知道,就不必问。”墨斯淡淡地道,目光忽然落在大教堂石柱后,笑吟吟地道:“小姑娘,偷听不是什么好习惯,让你的主知道你在偷听,会惩罚你的。”
娜塔莉从石柱后走了出来,吐了吐舌头,道:“主不会责怪我的。”
娜塔莉笑得虽然轻松,全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教皇和这个不知名的男子,在魔力上纠缠,魔法在无声之处,无形之处碰撞,刹那间已有上百次,不过他们的对付力量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过她了,那些碰撞她只能模糊捕捉到,以何种形式就不是她所能察觉的了,不过,因为这些碰撞,法则出现大片的凝滞,凝滞的法则之中,包括着时间,此时她仅仅是要控制自身不被影响,已经耗费了全力。
“你去外面走走吧,他是我的老朋友,我们说的东西,你不会太感兴趣。”教皇笑道。
娜塔莉答应了一声,立即溜出了大教堂。
“贝斯罗很清楚这里的情况,他知道没有主神之力,这场战争他必败无疑,如果让在米勒迦列身上得到什么超乎你我理解的东西,这场信仰的战争,或许会彻底失控。”教皇道。
墨斯伸了个懒腰,完全靠在长椅上,道:“所以连你也不得不谨慎对待,选择小心翼翼地监视着哪里发生的一切了?”
“你好像不打算让我继续看下去了?”教皇微笑道。
“知道得太多,反而会让丢失对结果的期待,在一切结束之前,你就跟我一起,在这里好好坐着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教堂待过了,躺一会,或许能让我找回当年身为‘赞美的诗’的感觉。”
教皇微微一笑,慢慢闭上了眼帘,大教堂再度一片寂静,沉重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经再度闭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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