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碧落之森充满了静谧的气息,雾雨迷蒙,悄无声息地凝结在那苍翠的木叶上,一滴一滴,轻轻地,温柔地击打着周围的一切。
雨势虽然不大,但是周围云蒸雾绕,目光所及,除了白茫茫之外,只是隐约能瞅见几棵在风中摇曳的树影。
在视线不能清晰看见周围的情况下,森林里所有生活着的动物都静静地躲在某处等待着天空放晴。
徵羽等人也是乖乖地躲在用树叶搭建而成的简陋树屋里,他们在树屋里生了一堆篝火,放了一些驱逐蚊虫的香草在里面焚烧。
碧落之森天气湿热,蚊虫鼠蚁极多,稍不留神,可能便被那些吸血恶鬼咬得千疮百孔,令人瘙痒无比。
更有甚者会传播一些病疾,人一旦感染,几天内便可能一命呜呼。所以他们从来香草不离身,稍得空隙,便点上一些香草来驱逐蚊虫。
是时,炎和天明等人正在烧烤刚才从旁边树洞里面捉来的几只蜥蜴,他们没期待味道如何,只求能填饱肚子。
几名少女对这些恶心的爬虫没甚兴趣,几个人簇拥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不时嗤嗤一笑,脸耳通红。
徵羽则一个人在一边又写又画,不时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大概在炎他们快吃完那丑陋粗糙的蜥蜴时,徵羽像是写画完了。对于此次深入碧落沼泽,徵羽细致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他的提议,除了造一艘船这一想法遭到否决,其余的想法众人基本一致通过。之所以说造船之法行不通,主要考虑是水深问题。
碧落沼泽水深几许,众人并不知晓。如若水深达不到船吃水深度,即便有船又有何用?那样不仅枉费人力,还浪费时间。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众人一致通过多造几艘小舟,不仅可以保证航行畅通,即便碰到猛兽,相互团结起来也好照应。
不过问题相继而来,小舟虽然轻便灵活,而唯一不好是不耐攻击,极易翻船。
为此众人商讨很久,方才确定一个方案。那便是船用刺岩之木做。
刺岩表皮布满岩石般坚硬的刺,不仅锋利,而且长约三尺,对于防御水中怪物是造船上上之选。为了以防万一,小舟两边还各自备有可收缩的木翼,可在非常情况下平衡木舟。
也不知商榷了多久,树屋外的雨已经停了。乌云终于散去,天空露出沁人心脾的湛蓝色,阳光透过溟濛的薄雾,晔晔光芒将整个森林照得一片明亮。
玲几人采了些无花果为众人当早饭,几名男生先前吃过些蜥蜴肉,也不是很饿,随便吃了几颗就饱了。
待众人吃罢,天明明确了一下分工,玲几名少女还有最小的天豪负责收集食材还有香草等工作,其余的人则负责最为辛苦的伐木造舟。
对于造船几人并不在行,加之刺岩之木坚硬无比,而他们能利用的只有几把从不离身的铁剑,几人又砍又削,又锤又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则息,如此这般忙活了半月,方才造得一艘看起来就不太牢固的小舟。
虽然小舟造得并不是十分如意,但是看着那形似船只的东西,徵羽等人心里也不禁得意自豪。
就在小舟完工当天,他们便迫不及待将它拖入一个水潭试航了一番。
小舟防水效果并不令人满意,在水面游弋了几圈便出现漏水情形,到后来,经得浪花一阵拍打便散架了。
几人气馁万分,好几天寝食难安,心心念念皆是如何解决船只防水问题。后来还是无意间听玲提起他们在森林的见闻,几人方才找到解决之法。
在森林北边,长着一种奇异的树,它能分泌一种紫色的粘液,对于治愈伤口效果极佳。玲说此次前往沼泽,免不了磕磕碰碰,她想多采集些这种粘液,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这种粘液虽好,就是干了之后,会形成漆状之物黏在身上,极难剥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徵羽等人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心动不已,连忙叫嚷着要她带他们去瞅瞅那奇异的紫色液体。
后来几人将这紫色液体涂抹在船上,风干之后,那漆状之物确实具有很好的防水效果,不仅如此,那粘液还极具黏性,紧紧将船只粘在一起,使得船只牢固了许多。
虽然较之先前小舟性能大有改进,但是达到预期确实还差得很远。此次行动非同小可,稍有闪失,可能便全军覆没。其中厉害,众人心知肚明。这等关乎生死的大事,绝不容半点含糊,所以事前准备,众人慎之又慎,考虑得极为周密。
一切准备周全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
对于这个地方,他们并无太多留恋。
这残酷的森林,留给他们的只有残忍的记忆。
那天清晨,他们吃过早饭,便乘船出发了。
他们一共造了五艘小船,其中四艘用来搭载他们,另外一艘用来装载食物、水还有药物等生活物质。
刚下水的时候,众人显得异常紧张。每个人都精神紧绷,瞳孔大张,警惕地望着四周。
他们轻轻地划着小舟,没敢弄出太大的水声,就怕声音太大,引来那些潜伏在水底的怪物袭击他们。
船走得很慢,像落叶一般在水面漂游着。
周围除了水便是树,阳光透过那些稠密的木叶,映照在水面上,水光潋滟,反射的阳光晃得人头晕目眩,心血翻涌,极不舒服。
随着深入密林,众人逐渐失去方向感,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相似,若不仔细辨别,几乎就是一样。
然而那微不足道的差别,并没有让他们能清晰辨别方向。进来没多久,他们便迷路了。
无论是在森林,又或者是在沼泽,迷路都是极其危险可怕的,它不仅能轻而易举摧毁人的意志,还容易让人失去冷静,变得狂躁不安。
人一旦失去判别事物的能力,那么离绝境也就不远了。这对于四年都生活在碧落之森的他们来说,感受颇为深刻。
不过幸得他们四年在森林生活的经验,迷路后的他们并没有感到茫然无措。
很快,他们便根据出发的时间,现在的时辰,以及太阳的方位,大致推算出所要前进的方向。
为了防止再次迷失方向,他们每前进一段路,都会在树上刻下一些记号,以确保前进的方向是一条直线。
虽然这无法保证绝对准确,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不会偏离方向太远,而且这绝对好过漫无目的的在这沼泽之森兜圈子,让自己陷入绝境之中。
如此前行了两个多时辰,一路过来,并没有碰到第一次来这袭击他们的怪物,甚至连可以算着危险的东西也没碰到过,这反倒让他们心里感到不安。
晌午时分,阳光异常毒辣刺眼,沼泽里又热又湿,四周一片死寂,压抑的空气令人喘息不过。
汗水从他们的毛孔里不断涌出,他们只觉得头昏目沉,心慌气短,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一般。
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害怕说话。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陌生,他们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会引来什么可怕的怪物。
周围静得太不同寻常,这让他们深信,这里一定潜伏着什么怪物。
也不知如此惊疑不定地又走了多久,终于有一人忍不住开口说话,然而他一开口,顿时就把大家给震慑住了,除了毛骨悚然,众人竟想不出什么词语能表达此刻的内心。
“你们看到天豪和吴瓒了吗?”
众人这才意识到在队伍最后的天豪和吴瓒不见了,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不见的。
为了防止大家掉队,然后在沼泽里迷失,所以出发时,几条船都用结实的藤蔓拴在一起。然而此刻,船依旧拴着,可在船上的两人却不知所踪。在队伍的最后,只有一条空船和一条满载食物的货船。
由于那条货船的关系,有的时候船会和沼泽里的树木磕磕碰碰,当天豪他们消失不见,船在与那些树发生碰撞时,大家也没怎么在意。若不是此时暮寒发现他们不见了,众人还不知道会过多久才会发现。
所有人都震惊了,脸色变得更加沉重。天明说要原路返回去找他们。而炎和徵羽则不同意,他们觉得这沼泽凶险万分,从船上凭空消失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就算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大家置身危险罢了。
“那可是我的亲弟弟啊,怎么可能只是凭借臆测就断定他们死了,就放弃他们?”天明怒声叫道。
“这根本就不是是不是亲弟弟的问题,如果真的有可能还活着,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一定会去救他们的。但是,给我好好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碧落之森的沼泽,这儿有多凶险,难道你不知道吗?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接受事实吧,他们已经回不来了。如果你真的为他们着想,就给我好好的前进,他们可是做好思想准备才进来的。。。。。。”炎大声吼道。“你以为只有你伤心难过吗,我们同样和你一样伤心难过啊。。。。。。”说着泪水扑簌簌落下,声音一阵凄哽,语到最后,却再也说不出话。
天明绝望地跪倒在船上,仰天歇斯底里的咆哮着,那悲恸而绝望的嘶吼声,听的人撕心裂肺。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天空又开始下雨。铅云如墨,四周很快暗了下来。黄昏时分的沼泽已经如深夜一般漆黑,已经完全看不清晰周围的事物。
滂滂沛沛的暴雨倾泻而下,就像瀑布一样,哗啦啦的水声回荡在沼泽中,让他们很难听得清晰其他的声音。在森林生活了很久的他们知道,夜晚的来临意味着什么。那些白天蛰伏的怪物,该出来填饱他们空空荡荡的肚腹了。
纵然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那隐匿于黑暗的怪物,但是却能感觉得到,黑暗中有些什么正对他们虎视眈眈。
在天开始变阴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搭建避雨棚了。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忙活,避雨棚终于赶在暴雨来临前搭建好了。
虽然那避雨棚不是很美观,但是遮风避雨的效果却也还凑合。
雨越下越大,黑夜伸手不见五指。沼泽深处不时传来阵阵嘶鸣,让人心惊胆战。
置身野外,无论是原始森林,亦或是荒郊野岭,凡是夜晚,最好生起一堆篝火,不仅能防寒照明,提升士气,使人感到安心,还能抵御野兽。
碧落之森白天温度又热又湿,可是到了晚上又会很冷,尤其是雨夜,有时候甚至能降到冰点,所以生一堆篝火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在这一望无际的水面上生火是极其困难的。但是困难并不代表不可能,为了得到最大的安全保障,如何确保在沼泽生火,几人在来这之前,已经想出过很多办法。不过在众多办法中,众人觉得最为简便的方法莫过于在泥巴上生火。
首先在船底铺上一层鲜活的绿叶,然后将淤泥盖在上面,最后在上面垒一层活的枝桠,就可以生火了。这样可以防止船只被烈火焚烧,而又能起到照明保暖的作用。
燧石还有火绒几人准备的颇多,虽然干柴准备有限,但是燃烧到明天倒也绰绰有余。
这儿到处都是树木,要收集些干柴应该不是难事,所以来之前,众人只准备了今夜燃烧的份量。
生了篝火之后,徵羽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分发给众人,那是一种用鲛鹿的油脂做成的特制火把,就算遇水也不会熄灭。最主要的是鲛鹿的油脂特别耐烧,一滴就能燃烧几个时辰,以前在碧落之森时,他们都会在篝火中加几滴这种油脂。
这种火把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万一碰到什么紧急情况,篝火熄灭,如果没有火把照明,黑暗之中他们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夜色更深,帐篷外除了雨,就只剩下簌簌狂风。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两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这任由是谁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至亲好友。每个人都怀着沉痛的心情,垂头丧气的坐在船上,低头不语。
徵羽本来是想说些安慰的话的,可是语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好。这些年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别离,多得已经快麻木了。但是,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看破生死的时候,那些别去的人总能留给他撕心裂肺的痛楚。
经过一天的旅途劳累,再加上又突然失去两个至亲之人,一行人早已身心疲惫。但是躺下来之后,却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
帐篷外,滂沱大雨毫无停歇之意,反倒下得越来越大。
夜雨凄凄,风透肌骨,虽有篝火取暖,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凄清孤冷之感。
在这阴森恐怖的森林沼泽之中,任何时候都不敢有丝毫懈怠。尤其是在夜晚休息时,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会蹿出几只可怕的怪物,所以派人守夜不可避免,今晚正好轮到徵羽守夜。
他斜靠在船沿上,抬头悠悠地望着树隙外的夜空,双目无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忽而传来一阵呓语。那是暮寒说的,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声音竟是那般凄切酸楚。她哭叫着天豪和吴瓒的名字,不断叫着要他们不要离开。
望着她挂满泪痕的脸,徵羽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没能守护好弟弟妹妹,作为哥哥的他是否能算着失职呢?
难以入眠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她悲伤的哭叫声,俱都心里不是滋味。玲和可忆两名少女更是眼眸一酸,泪水竟不受控制扑簌簌落下。
就在众人沉浸在悲伤之中时,黑夜里突然无声无息的掠过一道黑影。
世界,并没有因为谁悲剧而打算放过他,死亡一直都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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