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和大火充斥着整个城门,战马虽然久经沙场,并不怕刀剑和血腥味,却唯独对火和浓烟表现出极其惊慌。
黑色的浓烟使人睁不开眼睛,火光让战马感到害怕,战马的嘶鸣声回荡在整个城门内。
城门外是恐怖的箭雨,城门内是一片火海,战事陷入僵局。
在距城门一公里之外的重甲和轻装步兵之间,一辆马车停下了脚步,同时停下的还有一匹战马,马上端坐着穿戴斗篷的人。
穿戴斗篷的厄加特盯着远处升起的浓烟,纵马转过身。
“斯维因先生,看来你猜对了,杜·克卡奥将军已经打开了城门。”厄加特忍不住冲前面吹了两声口哨,示意那些重甲步兵加快步伐。
马车里是一片安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先生难道不高兴吗?”厄加特有些不解。
“不知道你是否跟着老猎人打过猎?”斯维因掀开门帘,轻抚着落在他肩头的乌鸦,“老猎人在丛林中打猎,经常半个月不回家。常年露宿荒郊野外的他们经常说这样一句话,白天是猎人捕猎的时间,晚上,身份就会反过来,白天被追捕的猎物会在夜里猎杀累了一天睡熟的猎人。”
厄加特耸耸肩,“事实如此,上帝不会总青睐人类,那些猎物也是他的子女。”
“但是好的猎人会在天色变暗之前就点上篝火,每夜醒来数次添加燃料。火是上帝给人类最独特的礼物,所有的动物都怕它,唯独人类不会。”斯维因紧攒眉头,忧虑重重道:“我让骑兵先行是想让他们和杜·克卡奥的军部尽可能早的碰面,是用来稳杜·克卡奥的心,可是为什么前线突然冒起了浓烟,在晚上,战马是怕火的。”
“您这是不相信杜·克卡奥?”厄加特也是在担心,如果军部和他们友好接洽,骑兵可以平安进城,稳住局势后,等着后面的步兵进城就好,可是前线迟迟没有捷报传来。
“我连自己都不信,怎么可能相信别人呢?”斯维因并没有看厄加特,而是转身跳下马车,换上一名普通的士兵战甲,让那名士兵穿上他的黑羽大髦钻进破旧的马车里。
那名士兵一脸茫然状,紧张地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的,他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不断巴望着外面发生了什么。
厄加特把手中的长剑落在他的面前,“我不想看到任何东西露出车厢,如果你的衣角露出来,我就切断你的衣角,如果你的脑袋露出来,我就砍断你的脑袋,如果你喊出声,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穿上普通步兵衣服的斯维因颇有样子的跟在厄加特旁边低语,“今晚注定不会太平安。”
而在城门交战处,塞恩咆哮着往城门里面冲锋,被长箭划伤的痛感让他暴怒。
而骑兵被大火拦在城门下,没办法冲进去。
“你们这些蠢货,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将军,城门内都是大火,战马冲不进去啊!”一名骑兵猫着腰躲过头顶射来的长箭。
“你难道要撤退?”塞恩一斧子砍下那名骑兵的头颅,他们现在没有退路了,如果撤退,那些已经冲进城门的骑兵也会暴露在箭雨下,之前所有的牺牲就白费了。
“战马怕火,那就用匕首把战马的眼睛刺瞎,就算用尸体把火扑灭,也要给我冲进城!”塞恩掏出匕首一把插进身下栗色马的眼睛里。
栗色马痛苦地嘶鸣,差点把他从背上颠下来。这是他最爱的一匹马,它曾经带着他从德玛西亚的军队中冲出来,那时候,整只小分队只剩下他和这匹栗色马。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做表率。
骑兵们狠下心,掏出贴附在小腿上的匕首,用力刺进战马的眼睛。
战马痛苦的嘶鸣声响彻整个城门。
城门内,安德烈让重甲步兵分布成两队,随时刺杀闯进来的骑兵。绊马索已经安置好,防止骑兵入城后畅行无阻。眼前的大火让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安排这些事情。
运石头抵挡城门确实太慢了,而且根本没有那多时间。因为正值初冬,木炭和燃料储蓄充足,仅仅几分钟便用木炭和松木将城门堵死了。
安德烈看了身旁这人一眼,他骑着黑色的骏马,手中始终握着一把长弓,脸上带着统一的黑色面巾。
“黑色玫瑰军团?”安德烈不禁心中一暖,当初他也是其中一员,后来为了潜入军部,最终放弃了这个职位。
他快要忘记自己还是黑色玫瑰军团的人了,这些年一直在军队,每天听的做的是军部的,见的人也是军部的,接触到的一切都是军部
他依稀记得十六岁成年礼的那一天,他被黑色玫瑰军团选中,一脸茫然地被带到乐芙兰的府邸。那时,他做梦都想不到能看到乐芙兰殿下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当时热血而疯狂,接受各种秘密训练,去瓦罗兰大陆每一个角落执行最危险的任务,那个席卷大陆的暗黑王朝是由他们建立起来的。
直到二十岁那年,他接到一个秘密命令——潜入军部。第二天,他过去所有事迹都被抹平了,一个新的身份出现在他身上。
这些年他一直在军部,逐渐地爬上少尉,甚至得到过几次军功。
这些年,只有他的爵位和乐芙兰有关。甚至在午夜梦回时,都怀疑是否还有人记得自己是黑色玫瑰军团的人,是否还有人记得他过去的名字,是否还有人记得他那些被抹平的过去,如果他们都忘记了,那他这些年来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艾伦出现在他面前,已经沉寂多年的心火又燃起来。那时候,他记得艾伦是四、五岁小孩子,因为长着一张瓷娃娃脸,脸蛋太讨人喜欢,总是被那些有少女心的侍女捏得红嘟嘟的。但他却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每天盯着刀枪棍棒流口水。
“士兵就该把佩刀按在手心里,像条狼一样盯着猎物!”他自己都快忘了这句话,这句话是在黑色玫瑰军团时的口头禅,当时还被好多人调侃过。昨天他拦下乐芙兰马车时,当艾伦再次对他说出这句话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一直记着他,记着他那些过去。
他眼角泛红,都说一个人的过去应该被埋葬在尘埃里,可是那些拼命努力过的岁月,那些热血沸腾的时光,那些曾经说要一起打天下的人,那些笑过哭过的日子,你怎么能忘记?
安德烈望着站在他旁边的射手,他没记得黑色玫瑰军团中有这么个人。他真想拍着他的肩膀说:“嗨,老兄,我其实也是黑色玫瑰的人,如果不是去当了卧底,兴许咱们还能成为铁哥们儿呢。”
但看着他绷着张脸,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尴尬地摸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我们能不能守住城门?”
“不能。”那人语气中听不出任何语气。
“骑兵没那么快入城,这场大火可以燃烧很久的。”安德烈得意的指了指旁边如山般的木炭,数百人在不断把木炭投进燃烧的城门内。
他对于自己临时运来木炭,用大火把敌人骑兵拦在门外的事情很是得意,“说不定最后整个城门会被燃烧完的灰烬堵死呢。”
“战马有时候会怕火,那是在它们能看到东西的时候。如果战马没有眼睛的话,它们就会疯了一样从火海中趟过来。”那人望着慢慢爬升的月牙,继续用手指捻着弓箭上的弦。
“战马怎么会没有眼睛呢,就算那些骑兵够聪明,想到了拿布条遮住战马的眼睛,可是布条在火中瞬间会被烧成灰。再见光明的战马就变成我们的人,它们会把骑兵颠下马背,然后用铁蹄踩成肉泥的。”安德雷忍不住仰起头,用舌头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用布条?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用匕首扎瞎战马的眼睛,它们就再也看不到东西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传来战马的嘶鸣声就是因为被扎瞎了眼睛。”打起精神来吧,如果之前都是小打小闹,现在才是战斗的开始!
安德烈骂了声脏话,他完全没想到敌人会把自己战马的眼睛扎瞎,他吼着让那几百名扔木炭的士兵退回安全位置。
可是那几百人根本没有时间撤回了,在安德烈下达命令的那一刻,一匹战马就冲出了火海,马尾燃烧着,眼睛里流着血,全身焦黑一片,而后倒在地面抽搐着,不能再奔跑了。随之而后的是一匹又一匹战马冲过火海,火势竟然被这些赴死般冲过来的骑兵扑灭了,刚才扔柴的几百名士兵也被冲过来的骑兵踏成肉泥。
安德烈放置的绊马索成为了那种战马的噩梦,冲过来的战马大都被扎瞎了眼睛,看不到横在地面的绊马索。
全速冲过来的战马被绊倒,数千磅的冲击力砸到地面,马背上的骑兵被砸昏过去。
城门成了修罗地狱,鲜血将黄褐色的地面染红,烈火夺走生命,长矛刺穿灵魂,权力的争夺是王者的荣耀,同时也是死神收割生命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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