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面大雪纷飞,狂风呼啸,而在帐篷里面是一片骇人的静默。
在最大的帐篷里面坐着十来个人,他们有的抱着胳膊靠在铺有羊皮椅子上绷着脸不说话,有人用手撑着脑袋打盹,还有人正用柔软的鹿皮摩擦着精致的匕首。
为首那人用力拍拍桌子,“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吧。”
那人身上披着大髦,一只手藏在鹿皮手套里,另一只露出来的手上只剩下两根手指。
正用鹿皮擦拭匕首的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咳了两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闷声闷气的嘟囔道:“这事儿还用想吗?”
“你们的意思都一样?”为首那人把身子向后靠去,半躺在宽大的塌椅上。
所有故作打盹的人睁开眼睛,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看来看去,都沉默不语。
“如果这样的话,那都散了吧,今晚让你们的守卫随时保持警惕。外面可有一万只狼,大家伙儿掂量着来。对了,西蒙,你明天记得出去给那个新来的新兵收尸。”
一直坐在角落,身上披着黑色铠甲的西蒙沉默不语。
所有人从他身边走过,最后离开帐篷的那人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早点回去睡个好觉了。
西蒙摸着手中的弯刀,并没有起身。
“西蒙,回去用热水泡泡脚吧,舒坦的睡一晚,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相信我,别想太多了。”半躺在塌椅上的那人站起身来,用身体拖动直挺挺的右腿走向西蒙。
西蒙双手握得嘎嘣作响,他猛地站起来,“卡梅伦少校,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可是……”
卡梅伦少校扯过一把椅子,坐在西蒙身边。
“他们走了,就剩咱们俩了,说说你想说什么。”
西蒙张开紧抿的嘴角,一拳把旁边的摆放茶水的凳子砸烂,“少校,你说咱们还是军人吗?”
“怎么不是呢,我们还有军服,还有军衔,你现在可是一名新晋少尉呢,怎么会这样说呢。”卡梅伦像是看着自家孩子一样,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简制的锡铜茶碗,开玩笑道:“打碎东西可是要赔偿的,从下个月工资扣吧。”
“将军,我可以不要所有的工资,可……”
卡梅伦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别那么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校……可是!”西蒙手指攥的发白,咬紧嘴唇道:“少校,我就想问问,如果我们还是军人,如果我们还是一个军人!”
西蒙用手指着帐篷外,气双手颤抖,“卡梅伦少校,我就想说一句,今晚就算只是一个小型会议,作为军人,着军装,披战甲是一个军人的原则!可是呢,你看看刚才坐在这里的人,穿着睡衣就来了,多少次了,他们平时连早操都不参加,每天睡到天亮,然后就带着人出去遛马放风。我们真的快成牧马人了,我想问,我们那还要这身战甲干嘛!”
“你说的可不止一句啊,小愤青西蒙少尉?我感觉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啊。”
“将军,如果您认为我说多了,抱歉,是我太不理智,打扰了您的清闲生活。”西蒙转身就要往外面走。
“你知道门外是多少条狼吗?”
掀开帐幕的西蒙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卡梅伦捧着茶杯,里面是温热的羊奶茶,“有上万条,这是十年来出现最多的一次。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的人在外面,他还活着,就算只是一个未按时报道的新兵,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不管!”
卡梅伦咂了一口奶茶,并没有回应西蒙激烈的反驳,而是摘下那只常年戴着的鹿皮手套。
西蒙看到卡梅伦露出右手,一道道惊悚的伤痕从指尖延伸到胳膊上,手指弯曲变形,不能握持任何东西。
卡梅伦用只剩下两根手指的左手捏着茶杯继续咂着羊奶茶,“害怕了?平时我都不敢露出来,太吓人了,有时候我自己也会被吓到,哈哈……”
西蒙放下厚重的帐幕,回到帐篷内,“少校,您这是?”
“右手是被狼挠的,一点都活动不了了。左手这三根手指也是被狼咬掉的。”卡梅伦动了动只剩下一小节的肉指头。
西蒙垂下脑袋,一屁股坐在卡梅伦的对面的椅子上,用手捂着脸痛苦道:“卡梅伦少校,刚才可能是因为我太冲动了,或许只有您才知道真正的狼群有多可怕,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和狼群一斗。可是,可是我心里过不去,那群狼只不过是畜生而已,而城外那人可是要成为我们兄弟的人啊……”
“你还年轻,如果现在也和我一样的心态,就毁了。走了,这个大帐篷一点都不暖和,连人心都捂不热呢。”卡梅伦舔着嘴角的羊奶站起身来,解下腰间的一串钥匙扔到西蒙旁边的桌子上。
西蒙睁开眼睛,看着桌上那一大串钥匙,不解道:“少校,您这是什么意思?”
卡梅伦已经掀开帐幕,狂风卷携着大片的雪花钻进帐篷里面。
“别人的战马都是怕狼的,可是唯独我们养的战马不怕狼,黑色玫瑰军团还没有提走最近训练的那批战马,加上正在训练的小马驹,我们足有一万八千匹战马,如果把它们都放出去,或许还能和那群狼打一打。”卡梅伦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西蒙握着那串钥匙,耳边还回荡着卡梅伦的声音。
他握住长刀,穿着战甲掀开帐篷,钻进充斥着狂风暴雪的黑夜里。
而此时,半坐在门外萨姆完全不知道城内发生的事情,他看着正在厮杀的两只狼出神。
最后雪狼靠着庞大的身体,把独眼狼压在了身下,用獠牙撕开了独眼狼的心脏,然后仰着脖颈发出一声长啸。
那只雪狼穿过狼群,再次来到萨姆面前,它把利爪压在他身上。
带着鲜血的獠牙就出现他面前,萨姆感觉自己心脏都停止了,他几乎能看清雪狼身上的每根毛发。
他握紧手中已经攒了很大的一个雪球,用力塞到雪狼的嘴里,然后一拳砸到狼头上。
可是雪狼纹丝未动,只是用力甩了甩被塞到嘴里的雪块,低声咆哮着。
萨姆闭上眼睛,这么多天的煎熬终于结束了,死神已经站在他身后,把镰刀伸到他面前,准备随时收割他的灵魂。
“愿亡魂永安,逝者不痛,悲者不伤,神啊,请垂听我的祷告吧,所有的血肉终将回归于您……”萨姆为自己唱着安魂曲,他砰然跳动的心终于安静下来,帝都的所有美好一一呈现在他面前,可惜他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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