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大师的心情随着这一声轻笑彻底沉入了谷底。
因为这正是布伦斯的声音,亦是他此刻最害怕的声音。
只是他着实无法想象,明明布伦斯此刻应该正坐在比赛会场的主审台上充当着“吉祥物”的角色,怎么会忽然之间就出现在了这里,并轻易无比地找到了他这个悄然离场的人?
他摇晃着摔得不轻的脑袋缓缓地仰起了脸来,待看清了眼前的事物之后,心中所有的疑惑顿时便得到了解答。
哈瑞斯的确不在这儿,因为准确的说此刻树立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身后的护卫们已经出了惊怖地高呼,因为他们全程目睹了一株娇嫩的树苗自坚硬的石板下破土而出,于顷刻之间生长成了一株充塞巷道的苍翠橡树。而在这巨木的树干上一张实在说不出美丑来的人脸正诡异无比地突显出来,吓得几乎所有人寒毛直竖。
卫兵们第一时间拔出了武器,却下意识往后退却了几步。他们并非不知道能者的存在,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心象的奇诡,只是眼前的这一幕着实太过出人意料,初见之下实在是令他们心底颤。
再怎么说那可是一株长着人脸的树,而这株树明显正对他们不怀好意!
“仙境庭园,自然化身!”克林大师紧紧地咬住了牙齿,从那齿间的缝隙里挤出不甘的声音。眼前的神迹虽未曾见过,但却早已有所耳闻。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握自己的举动,将自己的意识降临到他的面前,因为这城中所有的植物都是对方的眼睛,是对方躯体与意识的延伸!
这闻名于世的神迹昭示了眼前之人真正的身份,这个男人不仅仅只是被成为“不凋玫瑰”的药剂宗师布伦斯,他还有着更加令人敬畏的真身,那位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死在北域了的大人物!
“难怪当初陛下对你所做的一切都置之不理,布伦斯,原来你就是......”
“克林大师,我是不是该说你知道的太多了?”橡树上的人脸出戏谑的笑声,而随着这笑声的响起,卫兵们脚下无数弯曲着的柔嫩绿草于刹那间绷直了身躯,化作了坚固而锋锐的利剑,自下而上猛然窜升了上来,轻而易举地刺破了皮靴的鞋底,带起了一声声猝然响起却又戛然而止的惨嚎。
顷刻间,整个翠绿的“庭院”归于绝对的寂静。克林大师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的身后究竟生了什么?粘稠的液体流淌过来,逐渐沾湿了他的裤腿。鲜血的腥味与自然的芬芳糅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怪异味道更是令他止不住心底颤!
“你!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们......”
老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眼睛,活像是见到了一只难以被语言所形容的怪物。
“你......可是......”
“我为什么不能杀了这些人?”哈瑞斯低声地反问道:“就因为我是至高教会的枢机大主教,所以我就不该轻易地剥夺人命?”
“克林大师,不久之前我还在称赞你的狡猾,怎么转眼之间你就变得这么天真了?”他半是自嘲地笑了起来。
“无故杀人的确是至高教会教条中最重的罪行之一,任何被现犯下这一罪行的人无论在教内的地位如何都将被剥除教籍,处以死刑。但是......”橡树上人脸的嘴角微微地上翘了起来:“杀死你们的不过是一位不知名的‘神秘能者’,没人会知道这位‘神秘能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药剂宗师,当然,也更不可能会知道他是一位身份尊贵的枢机大主教。”
“那么为什么要留下我的命?”老人仰起了头来,在心知必死的情况下,恐惧反倒渐渐平息了下去,“你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以您的智慧,我想您应该是已经猜到了才对。”哈瑞斯反问道:“否则您也不会这么急冲冲地跑出来了,不是吗?”
“那个孩子,他果然是伊莲娜与那一位的孩子吗?”
“是的。”哈瑞斯极为干脆地承认道。
“你这个疯子。”得到答案的老人沉默了片刻,随即愤愤出声:“你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来知道那一位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却偏偏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兜这么大的圈子!”
“那个方法的确很简单,但是我却不能使用它。”
“为什么?”老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随即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地出嘲弄的笑声:“对,对,我想起来了,当初你也喜欢伊莲娜!那么做会让他知道伊莲娜在哪,你心里同样不希望他找到她!”
“你说得对,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原因之一。”哈瑞斯默然地叹了口气。老人的话的确是命中了他心中最为矛盾的那一点。他希望知道二十年后的今天,那一位究竟将会如何看待伊莲娜与她的孩子,但是与之同时,他又的确不希望对方依旧如以前那般执着于伊莲娜的存在。
“但是......”他在心底默默地自语道,仿佛是在刻意地对自己强调着什么:“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那么做会让他现那个孩子,而无论他对他们抱以什么样的态度,那个孩子都还远远没有做好与他父亲相见的准备。”
在这个时候两者一旦相见,那将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灾难!
“好了......”哈瑞斯垂下了目光来:“你已经耽搁了我很多时间了,而你所期望的救兵也快要现这里的异状了,是时候该早点结束这次谈话了。”
“呵呵,死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也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的本意。”老人惨笑了起来:“你不能进入帝都,即便阻止了我的通报,这个孩子的消息依旧不可能传进他的耳朵里。”
“不,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大致是已经知道了。”
树人的嘴中出轻蔑的笑声。
“从刚刚到现在,你始终都不愿将他的名字说出来,这点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什么......”老人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刹那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苍穹主君的名字啊。如果他真的已经厌弃了伊莲娜,那么为什么你不敢说出他的名字呢?”哈瑞斯反问道:“你自己不也知道,这是让他知晓那孩子存在的最简单的办法吗?”
“所以说,我已经知道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地上那因悔恨而颤抖的老人,用着意味难明的声音,喃喃地低语道:“他果然......还是在乎的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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