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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能活着回来这么多,曾猛功劳不小,若是一丢了恩施城便乱跑一

  ,这一干人中,活下来的,只怕十不存一。

  张帆身着一身小校的衣甲,也混在人群中。此时宣恩城中积了

  量的粮草,府兵,土司兵攻不下宣恩,就不能北上,不能北上,便将乱局控在湖北之内,若是土司兵北上,祸害了别的省份,影响了今年的秋税,那乱子便大了。

  接下来,退下来的乱兵,除去卫队之外,皆编入了城防之中。

  过了两天,果然传来消息,吴柄章得以起复,重新为两湖行军总管,统一管理两湖的军队调用。不日就要到宣恩了。

  张帆立于城上,看着城下如蚁般的土兵人群,此时张帆身份是一小兵,谁叫当日张帆进城时身上只是穿着小兵的衣甲,此时调到城上,张帆也不以为意,曾猛却不好意思,想找个机会与程知府说一说。江峰却跑来,将张帆调到他手下。江峰只以为张帆在他手下队伙之中,那么到时解雨到来,自然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张帆却是打算等吴柄章来了,与吴柄章将一些情况说明,到时自已则前往天山,将那一干魔教长老,特别是王思远,将其人头割下,送与众土司,才出自已心头恶气。

  奢正安也明白这宣恩难以攻下,在城下作了两次试探后,也不再进攻。

  一时间,张帆除去每日打坐练功,竟然是没有事情可以做。只是以份外想胡诗灵,以前每日有她,身边总不觉得,现下少了她,竟然是没有人可以说话。那江峰倒是常来,每次都将话题往解雨身上套,张帆不耐,但是也每日笑脸相对。

  这一日,一队人马开进了宣恩城中,正是吴柄章与其带队人马,出张帆意料的是,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区寒白。

  是夜,吴柄章与宣恩知府程愈琴在花厅,还将曾猛、江峰、区寒白一干大小官吏带在身边。

  张帆却是不能参加此会,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吴柄章轻视武林人物,曾猛为此向吴柄章进言,吴柄章却只是拿斜眼看着曾猛,不言语,在吴柄章官威之下,曾猛头上冷汗直流,不敢再说下去。

  花厅中,区寒白拉住正待出去的曾猛道:“曾将军,那张帆虽是在不湖上有不小威名,却终始上上不了台面的江湖人物,如何能入我等正经人物的法眼,只要待之以厚禄,自然有大群江湖人物来为我等送死。”

  曾猛只是点头称是,心中却道:“老子在打仗时,不晓得你跑到那里去了,危难之时,不见你这免儿爷在那里,打完了,却在背后算计人。”只是区寒白深受吴柄章之信,不能得罪。多年军旅生涯,曾猛看到太多比自己勇猛之人死于这种刀笔文人之手,如今,早已不再如当年一般敢拍桌子骂娘了直肠汉了。

  曾猛心道:“是什么人物,老子会听你满口乱说么?张帆不同那些江湖人物,有奶便是娘,恩施城处大野战时,是张帆带头冲在前面,如果这种人都不可信,信你这种小白脸,那老曾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经过了长达许久的相处,曾猛心中,早将张帆当作可以相信之人,心中却在打算,是不是找个机会让张帆快快离开这里,这区寒白定然与张帆有仇。

  区寒白正是与张帆有仇,无他、记恨耳。

  却说曾猛去后,吴柄章眉头皱了起来。

  程愈琴是何等人物,官场多年,一见之下,当即知道吴柄章在想什么?于是道:“大人何必计较,毕竟张帆多次救了曾猛将军的性命,为他说些话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吴柄章道:“有理,我等接下来议事罢,我还是老提议,不能与土司兵打持久战,须尽早将问题解决,老夫提议,还是三天之后正面对决,吸引奢家兵的主力,龙武卫骑兵已然轻取奢家的老家,只是正面一定要引住奢家兵的主力,正要进行正要大决战。”

  程愈琴道:“现下可以调动二万人的府兵,而城下有三万多的土兵,明日决战,并无必胜之把握。”

  原来加上山东流民问题,皇帝要求吴柄章一定要在今年之内将二湖土司之乱解决。加之先前上百万两的白银被魔教吞没,朝庭一分都没有拿到,能调动的兵力,已然是极致了。

  吴柄章道:“老夫看到土司兵久攻不下,已然有了向回撤的打算,只有明天打一仗,才能将土司兵吸引在宣恩下,龙武卫才可以轻取恩施,土司城一干地方,这是既定战略,你等不用再说了,与本官一同上书。”

  程愈琴心道:“这又是冒险了,若是万一明天败了,吾便成了他的替罪羊,这吴柄章真是心黑无比。”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程愈琴默然下去安排了。此时大周朝文贵武贱之势已然定型,定下战略,竟然没有一个武将可以参加。江峰曾猛也只是照令而行。

  却说区寒白知道明日阵战之事后,心中冷笑,道:“张帆,明日便送你上西天。”区寒白当即找到明天布阵的将校,悄悄将张帆调入决战前端。正是打算将张帆暗算。

  却说曾猛找到张帆,心急道:“你且说,是不是得罪过一区寒白,听说他把你安排到明日决战的第一线了,那可是十死无生之事。摆明了要你死。”

  张帆将事情回想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道:“有一次,他落入魔教手中,吾没有去救他,想必是那次得罪了这人。”

  曾猛道:“吾今天悄悄开了城门,你快快跑罢,就算是这一次他整不死你,下一次还会整你,一定要整死你他才罢休的。”

  张帆道:“也罢,吾看吴柄章的那脸色,实在看不下去,明天出城打仗,然后就走。”

  曾猛道:“就怕到时你走不了,战阵之上,任你武功多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张帆心中感动,道:“你且放心,吾明天定然活着,不让那小人将吾害死。”

  曾猛去后,张帆暗想,这吴柄章一幅看不起吾的样子,吾何必在他手下受气,要灭了魔教,不一定要投靠朝庭才行,这一身皮,穿着真是难受,吾本是江湖逍遥客,何必受这气,明天出城,然后杀上天山,将几个罪大恶极之辈杀死,然后在恩施城中开一包子店,或是开一医馆,一生与有诗儿这般天人相伴,又复何求。

  张帆长于做包子,做小食,而且精于跃打损伤,做这两样,心中想起胡诗灵,这些日子,江湖有好事之辈,将胡诗灵比作天下第一美人,张帆听得直是发笑,心道:“这与前世选美有什么不同么?只是这里的女子,少了露面的极会,才会如此少见多怪。”极到胡诗灵为自己缝衣服的样子,脸上露出笑容。将剑抱在手中,沉沉睡去。

  天一亮,呜呜声中,无数兵马开出城外,张帆亦杂在人群中,一伙兵士之中,与张帆同一伙的兵士知道自已排在最前,开战之前竟然哭了起来。

  张帆一问之下才知,这些普通小兵,家中有老有小,原本只是拿一份军田,现在军田越来越少,租调却越来越重,若是自已死在战场上,担心家人无人可以为生。

  张帆正是一伙之长,手下十多个小兵,有八家是如此,如今,朝庭给的军田被举人地主之类买的越来越多,荒年要卖田才可以为生,这一下,朝庭又要打仗,若是死了,谁与家人送终。

  当头一叫王阿生的小兵,哭着拿着长枪,他的兄长王阿定执意在走前面,为此找到当伙长的张帆数次,张帆看得心酸,便答应了。

  手下一叫王长生的府兵,怀中还揣着两个肉包子,原来他父从没有吃过肉,家中两个妹妹没有新衣穿,军田即便是收成好,一年到头也只能喝稀饭,于是王长生将两个肉包子揣好,想给自家妹妹尝一尝。也是今天要打大仗,才给府兵们一顿肉包子。平时有干饭便是了不起。

  众兵涌成一团,立好队形,王长生扯着张帆道:“伙长,吾听别人说,你是有名的大侠,能不能教吾两手功夫,最好是天上可以飞的好那种。”

  张帆道:“你想学功夫干什么?是不是学得一身好功夫去当镖师,吾听说你想当镖师?”

  王长生道:“是啊,那城中镖行走货,每次都能赚上大笔,吾同村的张二麻子,当了个镖手,他娘老子每天都有肉吃。”

  张帆道:“镖手也不是好当的,我曾看到绿林人物将镖手切成数块的,关键还是要有关系才行,跟你说了也不明白。”

  王长生道:“管不了那么多啦,总要活下去才成。”

  张帆心中一酸,道:“等会儿打完了,吾把吾那份包子让与你,让你老娘也尝尝肉包子,还有,等会儿一定要站在我后面,不要把头伸出来,知道了么?”

  王长生道:“那怎么能行,伙长是个好人,怎么让你在前头挡箭。”

  张帆道:“那里来那么多废话,听我的便是了。”

  说话间,对面的阵形也排好了,只见初升的日光中,蓝布头一排又一排,比那蚂蚁还多。

  只听到后面鼓声猛然响了起来。大战正式开始了。

  周兵还是老战术,江峰带着马队,试着冲了几次,射了几波箭雨,

  对面土司兵阵形庞大无比,加之战胜了几次,士气极高,几次骑弓乱射,都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

  当即让张帆发生了目瞪口呆的事。

  后面一阵响动,那临时架起的浮桥都让后面的卫队沉入了水中,后面的督战队将大刀扬起。一幅要砍人的样子。

  呜呜之声响起,步队开始向对面的土司兵逼近,此时土司兵摆了一个防守的满月阵形,吴柄章正是打的中间突破的打算,而正中间,正是张帆和手下的府兵们。

  众军齐步向前,到了八十步时,全军立定脚步,向土兵方阵齐射,只见一波又一波的乌云飞向对面。

  经过了恩施城外的野战,此时土司兵早已带足了藤盾,只见对面在盾阵在阳光下如同万年老乌龟。发出乌色的光芒,加之此时的弓不再是杨木弓,只是普通的弓,射力不如以前,只见对方的盾阵上面长满了箭支,如同刺猬一般。

  带队将官大喝道:“前排齐射,后排抛射。”

  又是“缝”的张弓之声,张帆身为这一小队的队长,立于最前,听着头上飞过的箭支,那声音粗得如同暴雨一般,眼角看到一边的箭手竭力张弓,一次又一次向对方射出。神态紧张。盖因打仗是大型集体活动,与单个江湖争斗大大不同,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事情谁也没有功夫去管。

  对面的土司兵阵形仿佛受到了一记重击,不少兵士死于箭下,地上绝对少不了死尸,只是每个兵士都忘记了害怕,只是须着鼓声,机械的向前,却不知踏死了多少受伤倒地的自己人。

  几次齐射后,土司兵倒下了不少人,土司兵不甘心受击,开始向周兵逼近,到了四十步,对面的土司兵可以看到脸上表情了,那是略带着兴奋,又带着紧张的表情,张帆看到中间一张脸,明显还是个半大小孩子,嘴上毛都还没有长齐。紧紧跟着头人的步调。

  那个小孩子将身体一倾,一箭正中他的头,血水流得不多,他正想扔出去的手斧掉在地上,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那箭头已深入了他的头部,外面的白羽还在抖动着。

  然后是一片打着旋儿的斧头飞向了周兵。

  这手斧带着风声,前排的官兵一下倒下了近半,不少人身中三四斧,张帆左边一队正,一斧正砍在面门之上,胸甲上也挂着斧头。死时尚不能闭眼。

  对面的投枪也投了过来,带动沉重的呼啸之声,被投枪穿过的人绝无生还之理,右边的队正便是被一枪投中,那枪头穿过牛皮甲,那队正被这一枪穿过后,尸体向后退了数步,只到撞到后面的箭手才停下来,却也没有叫出一声来。

  他死了。

  张帆大吼道:“举盾。”

  “咚咚”之声响个不停,张帆明显感动手上的盾重了不少,想必是上面沾了许多小手斧。

  对面的投枪也投了过来,此时后面将旗挥动,周兵又向前移动。不时有人被投抢对穿。

  这一段距离,正是周兵要快速通过的距离。

  张帆身前本还有一伙兵士,那一伙的兵士,都死个精光,张帆将一死去的尸体一手抓住,挡在自己跟前,不时有斧头和投枪扔到前面的尸体上,张帆的小盾牌早不知扔那里去了,手上抓着前排同伴的尸体,拼着头上的斧头向前,只感到手上连连震动,那是不断有手斧投枪投中的缘故。

  两军到了十多步时,齐齐停住脚步,然后齐声道:“嗨呀,刺啊。”这声音整齐如同山民的山歌,让人产生一点儿恍惚。又仿佛是清江的纤夫们的叫喊,仿佛没有一丝的杀意,只有那一种别样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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