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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民兵安营扎寨,而守城的兵马始终没有出击过一次,但是胡权仍然十分小心,四面巾阵之后,看到守城的兵士竟然打的旗号竟然是野战营兵的旗号,胡权的嘴都笑歪了。

  一天之内,十多万流民兵已然将四门都围了起来,而历城上,也站满了兵将。

  按照崔归元的想法,缺少攻城经验的流民兵肯定会休整数日后马上攻城,因为流民兵起事以来,缺少攻打高大城堡的经验,泰安的城防比历城差得远了,历城是省会,而泰安只是一个府,泰安的城墙只有二丈八尺,而历城的城墙高达三太三尺,且厚度也超过了泰安的城墙,泰安的守卫当时只有数千的民勇和极少量的官兵,但是历城,除了进了城的三万多野战强军,还有城内的守兵一万、编户民勇二两,无论怎么说,流民兵都不可能攻破历城。

  崔归元一早上了墙台,身后一群标营兵手持大盾,站在女墙后仍然小心翼翼,后面是他的巡抚节制大旗,将官们都跟在身后,看着远处的流民兵的大营。

  色公子现下的官方称方是小明王,色公子自称明王,当然是为了号召天下的白莲教徒,这也是为什么他容不得王应嘉的原因,他想当明王,王应嘉当然不干,不过好在王应嘉被他暗算死了,本来色公子还打着为王应嘉报仇的旗号,因为当初与黄得功约定明,胡一达说要将王应嘉的人头送到崔归元手中,人头会在历城示众,这样的话,色公子兵发历城自然师出有名,且打着为长老报仇的名号鼓舞士气,却没有想到胡一达也没有说实话,胡一达杀了王应嘉,抓了张继祖,并没有将这个功劳往历城方向报,反而向太原吴元济那边去了,色公子这个旗号就打不响了。

  胡一达也看出崔归元这官儿不靠谱,人头送到崔归元手上,功劳半点也落不到巴山派和一众江湖人的手上,肯定会被崔归元独吞,胡一达早就通过言家搭好了线,向武党的重要人物吴元济靠拢,这样,好处才能落到巴山派的头上,如果送到崔归元头上,就如同张帆给吴柄章打工一般,功劳都让别人占去了,自已分不到半点,胡一达当然不会这样干。

  崔归元看着远处的流民兵大营,心中有些发急,问一边姜弼道:“他们为何不来攻城,这都三日了,我们的檑木、火油、弩石都准备好了,他们为何来不来攻,他们不来攻,这些东西威力如何发挥。”姜弼笑道:“大人神机妙算,想必是贼兵看到大人准备充分,是以不敢来攻,此皆赖大人的筹算。”听到此言,崔归元脸上笑出了花,想想道:“也是,想必他们看到城上我军阵形严实,是以不敢来攻,以本官的意思,还必须城门都堵上才好,你们跟我一起上书献此策如何?”姜弼在肚中大骂,心道:“老杀才,自已怕被科道官儿弹劾畏敌不战,就拖爷出来顶,当爷不知道你的心思么?”脸上却笑道:“都爷,小的只知道冲杀在前,于战阵计策,那是一窍不通的,小的也不会写字,如何献策。”崔归元转头道:“对了,我才想起你们不会写字,那么你们画押如何?”此言一出,祖廷年、龙世忠、贺世功暗骂不已,皆找借口推脱。

  龙世忠看到所有人都不说真话,终于忍不住道:“都爷,他们不来攻,不是因为看到我们准备的齐整,他们是打算挖壕围城呢,这几日流民兵到处看查地形,将四面的高处都占了,明摆着是打算用拖的法子拖死我们,然后围城打援。”姜弼急忙笑道:“想必他们先也是想攻的,但是后来看到崔大人的部署,然后才用了龙兄的法子。”崔归元脸皮发红,本来崔归元的想法是引诱对方来攻城,在攻城时杀伤对方,因为在守城上,官兵和流民兵的差距实在太多,就算流民兵再多一倍,也是攻不上城墙的,他精心找的主意就是对方来攻城,然后杀伤流民兵的有生力量,但是岂知对方完全不和他来这一套,来了就挖沟来围,崔归地的美好想法顿时落了空。

  祖廷年心中暗道:“崔归元是把地面的小明王当成傻子呢,如果小明王真的这么蠢,也撑到不今天。“崔归元笑笑道:“龙将军真是真知灼见,本官有些累了,就先回一片,诸位看好城墙,若是出了差错,本官剑下无情。”说完转身,急急下楼下了,这些日子崔归元的想法就是在守城中杀伤对方,但是胡权却不是那样的蠢人,他精心想的法子就这样破灭了。

  祖廷年看着远处的流民兵大营,他们围着城墙狂挖一通,现下两条宽达五步,弯弯曲曲的沟壑已在初步成形,看样子对方还要挖第三道沟,无数人挥汗成雨,挑土,垒墙,土墙和壕沟正在在用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长起来,城门数处较高的地方,都屯了兵,聚成营寨,探马在其中奔驰,旗号在各营挥动,兵马到处调动,就是没有见到他们的强攻的想法。

  几个城门口,流民兵在弓弩射不到的地方重点挖沟,以队城内守军突然杀出,他们还围了高数尺的土墙,以防骑兵的冲击。

  数日后流民兵已然将历城附近的高地全占,并且深挖了数条深壕之后,便将历城围个水泄不通,然后开始的大造攻城的器械。

  当着守军的面,祖廷年看着对方在北门外一箭的地方开始筑墙,流民兵是想将墙筑的和城墙一样高,甚至是更高,在更高的地方,发射弩砲,进而摧毁城墙。

  守北门的龙世忠当即向北门外筑墙的流民兵发射了弩箭,崔归元听到北城门外的杀声,极为激动,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战争,在他的印象中的战争,其中都是戏台上戏子们交错而过,现下真的打仗了,当然要亲自观摩,但是真的到了北门外,只看到对面的流民兵在地上焚烧牛粪,并且在上面盖上灰,产生许我烟雾,烟卷向城楼,迷到了崔归元的眼,加之流民兵发射的一块石头飞到墙头上,打伤了崔归元的几个参随,崔归元当即吓得回了衙门,再也不敢上城墙。

  流民兵便开始在北门筑城,烟雾让以双方都看不清对方,这让守墙的守兵发射的许多弩箭都落了空,即使不落空,射到了也是许多被小明王俘虏的老百娃,色公子将他们分开,然后驱赶他们去挑土,后面派上监视的军队,城墙虽然在弓弩上占了优势,但是射杀的,也多半是被赶来挑土的老百娃。

  罗五车也混在人群里,后面的一排拿刀的流民兵监视着他们,一边不有不断冒出的烟雾向这边卷过来,前面是历城隐隐的高墙,在烟雾中看得不甚清楚,不时从烟中飞来一两支长达数尺,重达两斤以上的破墙弩箭,这种箭一旦射在人体上,往往将人射得尸首分离,罗五车便看到他前面一个挑土汉子捂住脚大哭起来,刚才一只沉重的弩箭从城墙上射下来,将这个汉子的脚钉在了地上,他的腿一下子就没了。

  罗五车想上去扶两把,他刚放下挑的土,想走上前,身后一股子沉重的力道从屁股上传来,罗五车向前一扑,嘴巴都堵在了泥中,身上秀才的青襟都沾满了泥水,早看不出是一个读书人的模样。

  一个拿了一把破刀,戴着一顶旧盔的汉子面色凶恶的上来,骂道:“他妈的,还不快点儿,你若是敢偷懒,爷爷将你砍成十七八块。”罗五车连忙起身,费力的将那挑子放到自己的肩头上,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活计,挑子放在肩头上,顿时保持不了平衡,身子打个转,但是看到后面的那个流民兵将刀举了起来,他连忙稳住身子,但心他砍自己。

  那个流民兵拿住了刀,却没有来砍罗五车,走到了那个捂住脚大声哭泣的断腿的老百娃的身边,挥刀下去,这个刚才还在捂住脚大哭的人顿时没有气息,那戴了旧盔的流民兵叫道:“还不快上,想让爷爷再杀几个么?”周围的人都哄一下子散了开,挑土的挑土,没有一个人再敢看一眼。

  罗五车也低下头,用力挑上那挑子土,向走奔去,因为地上的死尸和沟壑,他差一点儿摔个跟头,好在终归没有出什么差错,终于将土担到了前面正在垒墙的地方,前面垒墙的又是另一帮人,而且死亡率比他们这些人还要高。

  罗五车空了担子向回走,他尽量走慢一点,因为这一段是最轻松的,一旦他回去,后面给装土的马上会给他装上许多,运气不好说不定挑子里会有一块大石头,所以虽然有被射死的危险,他还是最喜欢这一段路,因为现在身子最轻松,是一整天他最舒服的时候。

  他想起这两天的经历,眼泪马上流了下来,本来罗一贵的几个亲兵已然带上他出了长清堡,向历城这边拼命跑,几个人到了历城下面,谁知道历城城门竟然早就关了,几个亲兵也混在人群中失散了,罗五车不死心,围着历城四个城门转,想看一看有那一个城门最终会打开,没想到四个城门都没有开,最后流民兵杀来了,他和许多没有逃走的老百娃都作了流民兵的俘虏,色公子俘虏这些人后,从中挑了一些女子赏了自己手下的军将,其他的尽做苦力,于是罗五车就来这里挑土了。

  罗五车终于走回到了担土的地方,后面是挖沟的,前面是筑墙的,挖沟的会挖上几条又深又宽的沟壑,以防城内的守军杀出来,他们的安全性最高,因为守城军队射死的,都是前面的挑土的和筑墙的。

  一个黑脸的汉子,长得精瘦,看到罗五车来了,脸上咧开嘴一笑,罗五车也笑一下,不料那个汉子突然从将沟中的石头都往他挑子里放,这石头比泥土重了不知多少倍,罗五车顿时张大了嘴,想去拉那个黑脸汉子,那个黑脸汉子马上大叫起来,向一边监视的流民兵叫喊,一个监视的披甲标兵冷冷转过头来,罗五车连忙不敢去拉这个担土地的汉子了,连忙假做要担土的样子,那个黑脸的汉子脸上悄悄露出一丝狡黠笑容。

  罗五车轻声道:“我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么害我?”挑着这样的担子,自然是容易被射死,这担子重,自然就走得慢,在危险的区域呆的时间就长,那个汉子不说话,又往他的挑子里放了老大一块石头,然后盯了一眼那边监视的披甲标兵,双手柱着挖锄,脸上得意的笑了起来。

  罗五车暗骂一声:“人心险恶。”不言不语的担起了自己的挑子,向前面杀声震天的地方过去,罗五车心中暗道:“爹爹说人心险恶,果真如此,这却是叫我如何是好?”

  他虽然是武将军庭,可是罗一贵却不许他习武,身子骨幸亏根子好,要不然早就就填了沟壑了,罗五车一边挑着挑子走,一边向祈祷不要射死自己。

  一边几十个流民兵赶着一群老百娃向这边过来,他们推着一架投石机,这投石机要到相应的距离才可以发挥出威力,远了投的小石头不能破坏城墙,他们到了罗五车身边左近,流民兵便开始赶着这些俘虏转动绞盘,将上端放石头的顶杆放下来,几个流民兵刚将一块百多斤的石头抱上去,不想对面“嗖”的射来一支一人多长的弩箭,那弩箭从罗五车的身边飞过去,将罗五车的头发都激得飞了起来,罗五车吓得一个激灵,这弩箭射透了左边转动绞般的几个俘虏,将他们都串在一起,成了一个糖葫芦,这一串人被箭的惯性带起来,向后飞了几步,都钉在地上,后面的一个转动绞盘的老汉被串在最后,他张大了嘴,想叫出来,但是还没有发出声音就死了,尸体的嘴还是张得老大,眼中也有惊骇的神情,罗五想刚想跪来来吐一些,不想那弩车因为左边失了力道,顿时发出“吱”的一声,车子“轰”了一下,斜倒了下来,项杆弹了起来,变成横扫,那带着千斤力道的项杆刚刚从罗五车的左腰边划过。

  这个大扇面内所有人,包括几个监视的流民兵,都在这千斤的力道下被拍翻了一地,只听到“卟卟卟……“的肉响的声音,这一片一下子没有了活人。

  一群本来精神压力就重的俘虏们扔下了东西就往回头跑,人群甚至卷倒了几个监视的流民兵,罗五车跪在地上一时间没有力气跑起来,他面前就有一个被翻倒的投石车的顶杆打成两半的人,这个倒霉蛋双腿上的肉都被脱了下来,白森森的骨头和上泥巴,加上这个家伙的惨叫,罗五车一时间有些呆,忘记了向后逃。

  突然后面响起了一阵子的叫骂的声音,人群又向前卷了回来,罗五车提起力气向回头看了一眼,一群披甲标兵呐喊着冲了过来,凡是敢和他们面对面的人都被砍翻了,这群督战队下手不容情,罗五车情急生智,往眼前的死人身子低下一扑,假作也是被这翻倒的投石车拍死的人之一,这个扇面内没有活人,想必这群督战队也没有时间来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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