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坠马(上)
亡天下,亡天下……这怎么可能,如今在赵国作客的公子们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一心求娶的寻公主竟然是个灾星!
王后见众人听了她的话,面色均有些迟疑,唇角挑起一笑,随即示意赵国的相士前来。
“今日午时,赵王寝殿中的瑞兽无端坠落,这瑞兽从赵国建国时起就铸造好放置在历代国君寝殿中,几百年来都好端端的,怎么如今说坠就坠了?”
王后见相士收到她的眼神,才又看着众人开口道,“谁知我与赵王请来相士一看,竟是大凶之兆!而这带来凶兆的灾星就藏在宫中!”
王后说着,还不忘得意地睨了雪寻一眼。
“可这灾星如何就成了寻公主?”刘邦不满王后的说辞,忍不住问道。
王后冷哼了一声,道:“相士算出了灾星所在方位,是王宫**西南方向!而**之中西南方向只有三处宫室,其中包括常山王的陶然阁、二王子的延福宫,与寻公主的萦梦居,然而,偏偏只有萦梦居的上空煞气四溢,我便将寻公主的生辰给相士测算,没想到……”
话到此处,王后忽然环视众人,停了一会,才说:“罢了,你们早已被这灾星蛊惑,我说再多恐怕也无用,不如大家一起来看看卜卦的结果吧!”
王后这番话说的却也在理,使得场上那些想为寻公主说话的公子们也不得不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
不一会,只见一位身穿官服,拿着鬼壳的相士走上前来,将写有寻公主生辰八字的锦帛与龟壳放在一起,然后当场作势卜卦。
卜文唱完后,相士手中的鬼壳忽然自己烧了起来,连带着那条写有雪寻生辰八字的锦帛一起。
随着锦帛烧成灰烬,鬼壳忽然裂开!
相士将龟壳上的灰烬除去,只见龟壳上赫然有一个“亡”字!
见众人都看到了龟壳上的亡字,相士忽然冲着赵王伏地不起,口中一遍遍高声唱和着:“大王!此灾星若不除,他日天灾养成必将亡天下呀!”
见此情形,赵王大怒,衣袍一挥,来回踱了几步,随即抬起手臂来,颤抖着手狠狠的指着雪寻,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雪寻!难怪今年赵国多有不顺,原来是有你这个灾星在祸害赵国国运!”见赵王迟迟不下令处斩雪寻,王后又出言挑唆道。
赵王想起秦国的种种压制,甚至连章邯那种武夫都能对他指手画脚,心中愈发地忿忿不平!没想到,竟全都是因为养了这么个祸害在宫中!
“来人!将赵雪寻拿下!”赵王气急,竟是呼了她的全名。
一直不动声色的雪寻,此时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隐忍什么一般,只见她中似有泪光盈盈,却固执的不肯落下。
倾城雪中寻,正是父王赐予她的名字,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父王如此厉声喝出!
“赵王三思!”
不待侍卫拿下雪寻,刘邦先一步出言劝阻道:“若寻公主当真是灾星,那秦皇不会不察!怎会重金聘娶一灾星回国?”
“正是!正是!请赵王彻查此事,还寻公主一个清白才好!”刘邦话音刚落,刘交也附和道。
王后的神色早已被刘氏兄弟看在眼里,这场预言风波恐怕就是她自己安排的一出戏。
“沛公何以肯定赵雪寻是被人冤枉?”王后见刘邦和刘交均为雪寻说情,忍不住反问道。
正在这时,常山王张天阳也端着一个龟壳从人群中走出,此事的阴谋种种,他心中早已清明!
等待这许久才出现,都是因为让小鱼儿准备好物品去了。
“王后娘娘,侄儿幼时也学了些奇门异术,不如让侄儿也为寻公主卜上一卦?”
王后哪里肯让张天阳重新卜卦,当下便赶紧否决:“卜卦之事自有相士出力,不劳常山王费心!”
见此情形,张天阳忽然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龟壳,看着场中各国的使臣、公子,却同王后说道:“既然王后娘娘确信寻公主是灾星,那让侄儿再卜一次又有何妨!”
这边刘邦、刘交看出张天阳是有了计策,虽然对此人有诸多不满,此时却也出言相助,恳请赵王与王后允许他再次卜卦。
其他公子也纷纷上前进言,这下,王后却是不好再阻难张天阳卜卦,面色不愉的应了声,便冷哼一声看向别处。
张天阳也同之前那位相士一样,将写有寻公主生辰八字的锦帛与龟壳放在一起,却不似那相士一般念念有词,而是长臂一挥,手中龟壳已经开始燃烧。
带火焰淡去,张天阳拂开龟壳外锦帛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只见龟壳上果然也有一字,不过,那字不是“亡”,而是“兴”!
见王后吃瘪,刘邦冷笑着开口问:“王后娘娘,何以两次占卜结果却是相反?”
见此,赵王也疑惑地看向王后,而王后却是双目平视,不理会刘邦。
张天阳看场中其他使臣公子也都露出了然的神色,才微微颔首。
这时,小鱼儿走上前来,将另一面龟壳递给天阳,他拿着那面没有占卜过的龟壳,一步一步逼近相士说:“若大人确信自己的占卜无误,就请再用这面龟壳占卜一次吧!”
“放肆!”王后见诡计被张天阳识破。忍不住大怒道:“常山王,本宫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在怀疑本宫故意使诈,陷害赵雪寻吗!”
谁知张天阳见王后动怒也不慌张,只回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天阳不过是赵国一异姓小王,怎敢质疑王后娘娘,只是觉得这位相士刚才的占卜有些蹊跷而已。”
此时,赵王也看出些许端倪来,“贤侄不妨直言!”
他冷静下来后,倒是开口许了天阳的主张,这下,王后便再也不好干预了。
闻言,张天阳忽然冲着赵王跪拜不起,“侄儿欺君有罪!请赵王赐罪!”
这下,场中有人了然,有人却惊疑地看着常山王,赵王也颇为不解的说:“贤侄何以欺君?不妨细细道来,本王不治你罪!”
“谢赵王恩典!”
得了这句话,张天阳又对赵王行了一礼,才缓缓起身,环视众人,从容不迫说道:“刚才,侄儿与这位相士用的龟壳都与这面龟壳有所不同。”
说罢,天阳又将这面龟壳高举,让众人能看清龟壳的样子,“若是用这面龟壳占卜,便什么字都不会出现!”
赵王疑惑地问:“这面龟壳有何蹊跷?”
“不是这面龟壳有蹊跷,而是刚才那两面上动过手脚!”张天阳解释道。
原来,早在相士拿出龟壳占卜时张天阳便看出来问题,就让小鱼儿去准备了一个龟壳,在龟壳上刻了一个“兴”字,然后用将刻字剥下来的龟壳屑重新撒进刻好的缝隙中,并在锦帛和龟壳上都撒了磷粉。
待磷粉燃烧,锦帛成灰时,再将锦帛灰与龟壳屑都拂去,便显出了之前刻好的字来!
张天阳说完,众人皆哗然!
王后见张天阳这番说法,心知自己的计谋已经被看破,当下便佯装被相士欺骗,勃然大怒,并叫了侍卫将相士当场拿下。
事已至此,寻公主是灾星的说法自然告破,王后也不好再追问此事,只得随着赵王悻悻离去。
……
待众人渐渐散去,一时间,场中只剩下雪寻、张天阳以及小鱼儿和阿信。
“谢谢你,表兄。”虽然正因为知道表兄会帮自己,雪寻才敢留在宫中赌一赌,看王后到底又使了什么计谋。
可没想到,表兄会以身涉险,若是父王没有赦免他的欺君之罪,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想到父王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大喊着“赵雪寻”时的憎恶模样,以及母妃最后的郁郁而终,雪寻只觉心头又闷又痛,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寻儿!”张天阳赶紧上前扶住了雪寻。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你也累了一天,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必了,我只想好好静一下,表兄也回陶然阁休息吧!”
雪寻此刻实在难过,便回绝了他,她也不想让天阳看到自己如此的模样,便由小鱼儿扶着往萦梦居走去。
见此,张天阳伸出的手收了收,望着雪寻的背影,心中叹道:“傻丫头,我何尝不明白你心中的苦楚……”
……
另一面,赵妙兰偷偷跟着刘邦,见他与其他公子拜别,自己才显出身形来。
“沛公如今可是还念着寻姐姐?”
今日场中,刘交为了求娶寻公主为她说话也就罢了,没想到,刘邦也几次三番的出言相助!
想到自己之前和刘邦的鱼水之欢,赵妙兰心中不忿。
刘邦一看赵妙兰楚楚可人的模样,想来自己已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只得温言道:“我不过是为了帮我那弟弟罢了,兰儿莫往心里去!”
看刘邦哄了自己,妙兰也是颇识大体之人,心中虽然不快,却不再为难刘邦。
只是想到此次他们前来赵国是因为赵雪寻选婿之事,眼见三月之期将近,可刘邦却闭口不提迎娶自己的事,妙兰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若是刘邦走了,她以后要如何见人?
妙兰当下妩媚一笑:“那,沛公打算何日向我父王求亲?”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对之前的事情负责了……
刘邦心下思量,面上仍是好言劝道:“我当然是想着兰公主的,只是家中已有悍妻吕雉,生怕兰儿跟我回去会受委屈……”
刘邦话还没说完,赵妙兰就知道是要推脱,当下打断了他的话:“为了和沛公在一起,兰儿不怕,兰儿定会与吕夫人好好相处的!”
“这……”刘邦面露犹疑,心中却在想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上次沛公醉酒后,说了些梦话,兰儿不小心听见了……”赵妙兰满是一脸无辜的模样,却让刘邦大惊失色。
看到刘邦的神色,赵妙兰又说:“若是沛公想要举兵,兰儿愿助君一臂之力,只要沛公娶了兰儿,兰儿是赵国最受宠爱的公主,有我母后在赵国,以后赵国自然就是沛公的援军!”
这话一出,刘邦的脸色又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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