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灯缓缓燃烧,照在这个简陋的房间中,土炕、桌凳、花架,是这里最值钱的物件。破旧的四方桌上趴着一个瘦小的男孩,闭着的眼睛偶尔微微抖动,显然是睡得不沉。
“迪亚...迪亚...”微弱的声音从男孩的身后传来,立刻把他惊醒。男孩蹭地一下从木桌上爬起,转身跑到土炕前唤道:
“丽雅姐姐,你醒了?”男孩看着躺在炕上,依然沉睡的少女,见她眉头轻皱,脸色苍白,伸手拿下她额头上的毛巾,探了探,似乎还是没有退烧。
男孩把毛巾用冷水浸湿,拧干,又重新放回少女的头上。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炕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砰!”
突然,残破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魁梧的身影直接闯了进来,刺耳的女音大声骂道:“该死的人类花奴,今天你迟到了!”边说着,边把手中的皮鞭折弯又拉直,绷得鞭子啪啪作响。
男孩看着进来的魁梧人影,那是一个长着鳄鱼头颅的人形怪物,两颗凸起的眼睛长在脑门上,脸部满是疙瘩,长长嘴鳄下长满了锋利的尖牙。鳄鱼怪物看见仍躺在床上的少女,抬手便是一鞭子抽过去。
“啪!”
声音响起,却是男孩那瘦小的身影挡在皮鞭下面,从头顶到下巴,一道鲜红的血痕浮现。
“大人,丽雅姐姐她生病了,我代她去浇花好不好?”男孩强忍着疼痛,目光坚毅。
“呸!你这个卑微的人类幼崽也能浇花?要是把玛丽玛莎大人的花园弄的一团遭,不扒了你的皮才怪!滚开!”鳄鱼怪物径直走到炕前,一把将挡路的男孩拍倒在地上,伸手抓起床上昏迷的少女扛在肩上。
“丽雅姐姐!”男孩惊呼一声,爬起身来想要阻止,却被鳄鱼怪物一尾巴扫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墙角边。
“小幼崽,不想我现在就吃掉你就给我老实点!”鳄鱼怪物哼了一声,抬腿就往外走,临出门时又看了一眼倒在墙边的男孩,说道:“今天可是到了喂食的日子,你可别给老娘忘了,要是工作都做不好,我就把你拿去喂给那些畜生!”
鳄鱼怪物带着少女离开,屋子里就剩下小男孩一个人。不知过了多久,男孩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没有叫喊,也没有哭泣,默默地走到角落,拿起篓子走出了屋外。
这是一个黑色的空间,没有白天,只有黑夜。空间数千丈大小,中央的一座寺庙般的宫殿占据了一半位置,周围零散地搭建着几间房屋,山石、树木杂乱无章,四处插着的火把,是这里的唯一光源。
小男孩迪亚,从一间矮房出来,背着竹篓朝树林走去。这是七岁的他,和姐姐丽雅来到这片黑暗空间的第13天。前几天的挣扎和哭闹,让他们在这里吃遍了苦头,自从丽雅病倒没人安慰他之后,他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开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收起了孩子气的稚嫩,认真的思考起一些事情。活着,带着姐姐出去。
迪亚在竹篓里装满了树叶和青草,来到栅栏处往里面的石槽填充,这是他每天的工作,喂食牲畜。来回反复地搬运着,直到瘦小的身体累得气喘吁吁,他才会靠在牛栏旁边坐下歇息。
不知道丽雅姐姐现在怎么样了,迪亚呆坐在地上,看着天空的一片漆黑,眼神涣散。
“这树叶怎么枯黄了,小鬼,是不是你今天偷懒没有好好采摘?”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同时迪亚感觉身后有人在推他。
转身一看,便见一个硕大的牛头挤在栅栏的缝隙中,铜铃般的牛眼露着凶光,一只牛蹄搭在栅栏上面,显然声音是来自里面的一头老牛。
迪亚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吞了吞口水,断断续续地问道:
“是...你在说话?你会说话?”
“你这不是废话么,宫殿里面的鳄鱼怪物都会说话,凭什么老子就不会说话?”老牛嘶叫一声,很不满的看着迪亚,又说道:“喂,我说小鬼,今天的树叶都黄了,给老牛换新鲜的,不然我就咬你!”
还以为里面是头普通的牲畜,看来也是一只怪物,迪亚看了看老牛,又看了看栅栏里其他的动物,闷起头背着竹篓再次往树林里走去。
牛也吃树叶吗?至少这里的牛吃。
不久后,摘满树叶的迪亚返回栅栏,看着老牛欢腾地嚼着,张了张嘴,最终又没有出声。
“怎么?小鬼还有事?”如拳头大的牛眼瞄了一下迪亚,老牛摇头晃脑地说着。
“那个...你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迪亚装着胆子询问,他看见每只牲畜的身上都拴着铁镣,判断不是和鳄鱼怪物一伙的。
“还不是和你一样,俺们也是被那些死鳄鱼抓来的!”老牛把头挤在栅栏中,牛蹄掩着嘴巴说道:“偷偷告诉你呦,其实俺也是人类!”
“哈?”迪亚闻言,吃惊地看着老牛,却发现它正对着自己做鬼脸,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一副你被骗了的摸样。
“哇哈哈哈!”老牛看着迪亚收起吃惊的表情,又低头认真的道:“俺说的是真的,俺是人类!”接着又一阵哈哈大笑。
“吵死了,你这头大黑牛!”一旁的栅栏传来一句嘶吼,打断了老牛的表演。
迪亚闻声看去,发现是一匹棕黄色的马,它瞄了迪亚一眼,转身给他一个屁股,低头继续打盹。
“别看它了,它就是个臭脾气的暗夜精灵!”老牛安静了下来,对着迪亚说道:“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迪亚摇摇头。
“嘿,给我再弄一筐新鲜的树叶,俺再告诉你!”
迪亚看这老牛一副奸诈的表情,拿起竹篓转身又往树林走去,他太想知道这里的一切信息。
“你说你是人类?”再次摘满一竹篓的树叶,迪亚回到栅栏对着老牛开口问道。
“俺老牛像是吹牛皮的人吗?”老牛瞪着一双铜铃睛,严肃地说道:“俺之前可是4级战士,做任务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一个黑洞,就来到这个鬼地方!”
“呸!”老牛吐出一团树叶残渣,继续边嚼边说:“要不是这鬼地方不能调动任何的元气,害的俺老子被那该死的鳄鱼抓住,老子非把它们大卸八块不可!”
“那你的样子...”
“俺的样子是只牛是吧?”老牛打断了迪亚的话,接着又道:“还不是那些该死的鳄鱼药师,把我给的灵魂给换到了牛的身上!”
“嘶...换灵魂?”迪亚倒抽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相信。
“嘿!不只是俺,这栅栏里的畜生都是被换了灵魂的!”老牛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满不在乎地说道:“小鬼,好好珍惜你的身体吧,说不定哪天他们想吃掉你时,就把你换到一只母鸡的身上去了,哈哈哈!”
迪亚心底有些发凉,对老牛的话语有些不知所措,想起了被带走的丽雅,她会不会就这样被带去交换灵魂了?
从老牛的口中得知,亚特兰蒂斯大陆上,存在许多的独立空间,有些充满了时空乱流,或是崩塌的残破世界,有些却是相对稳定,并且被人加以利用。而这里,便是其中一个稳定的空间。
空间偶尔会从外界随机吸收物质,迪亚姐弟两人便是在路过一处山脉时,被吞噬道这里。这个空间没有光线风雨,也没有任何元气,进来的任何生物都无法调用身体里的能量,但是鳄鱼怪物却仗着身体的优势,对进入到这里的生物进行抓捕、奴役,同时进行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研究。
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里?迪亚皱眉思索着,想要询问老牛,却发现鳄鱼怪物从远处走来查岗,只能背起竹篓匆匆离开。明天再来问它好了!
迪亚回到居住的小屋门口,发现一道苗条的身影正拿着果篮,站在那等他,惊喜地大喊一声:丽雅姐姐,而后扑到对方的怀中。
“丽雅姐姐,见到你真好,它们都说要吃掉你,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放心吧迪亚,它们还需要姐姐这个花匠帮忙培植药草,不会轻易伤害姐姐的。”丽雅怜爱地摸着迪亚脸上的鞭痕,泪水悄然滑落。
“谢谢你,迪亚!”
“丽雅姐姐不哭,我不疼!”迪亚看着丽雅依然疲惫的神情,担心地问道:“姐姐你的病好了吗?”
“它们给我吃了药,现在已经不发烧了。”
迪亚略松了一口气,拉着丽雅进屋,并告诉她从老牛那获得的信息。却见丽雅摇了摇头,有些灰心地说道:“如果它们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还会在栅栏里面无动于衷,任它们宰割吗?”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带丽雅姐姐离开这里,明天我再去问它!”
“小幼崽,你明天要去问谁呀?!”就在迪亚说完,突然门外传来尖锐的女声,是那鳄鱼药师的声音。
屋门被用力推开,鳄鱼药师从外面走了进来,浮肿的眼睛盯着迪亚,咔咔笑道:“和我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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