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腋生变(上)

  “你跟踪我?”老三不悦地说。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姐夫。”刘美怡理直气壮地说,“我跟踪你有问题吗?”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老三满脸乌黑,辩解道:“你没见我就喝了一杯酒吗?”

  “那是因为阴谋败露。”刘美怡逮住不放。一边用吸管喝玉米汁一边冷笑。

  “今天谁惹你了?”老三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样强悍?想她表姐宋文韵柔柔弱弱的样子,唉,本是同根生,相差也太远?

  “你!”刘美怡笃定地说,“我跟着你出来,看你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想干坏事。果然啊……”

  “那个,什么,没有你这样做人小姨子的吧?”老三出了身冷汗,幸亏方才旗帜鲜明地拒绝了那个奇装美女,要不然终身幸福就败在这小姨子手中了。

  “哼,我警告你,你要敢对我表姐三心二意,我废了你!”刘美怡做出横眉竖眼的样子。

  老三彻底无语了。姑奶奶啊!我一直很努力的好不好?我每天低眉顺眼的在你姐跟前做孙子,烟也戒了,酒也不敢在她面前喝。生怕招来她的冷眼。

  看刘美怡的玉米汁喝完了,赶紧将自己的酒一口喝了,说:“喝完了吗,我们撤吧?”

  两人出了酒吧,刘美怡像押解犯人一般把老三推到一辆小车前,“上车。”

  老三刚绕上车,刘美怡轰然发动了车,开了一段路后,放慢了速度,拧头冲老三说,“你得多让着我表姐一点。”

  老三没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她。

  “不准用八股文的眼神看我。”刘美怡瞪他一眼。

  “那我改散文好啦。”老三轻轻摇头。

  “我表姐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不懂人情世故。”刘美怡苦笑,“其实,她只有找你这号男人才会幸福。因为你肯照顾她、迁就她,像捧着一个花瓶那样爱护她。”

  “你是夸我吗?”老三吃惊她态度转变之快。

  “算是吧。我表姐从小就这样,喜欢就喜欢,不喜欢的就不说喜欢,黑白分明。”刘美怡清楚表姐的心理症结,“你得有先苦后甜的心理准备。”

  刘美怡将老三送到表姐的小区门口,扔下一句“不准始乱终弃”开车走了。

  老三回到宋文韵的寓所,她在茶几上翻阅资料,头也没抬。

  “文韵,我们明天是照婚纱照,好吗?”老三小心翼翼道。他催宋文韵几次,担心拖延到她显怀时就不妙了。

  宋文韵未做声,老三又问了一遍。她眼帘动了动,木然道:“随便。”然后,起身拿着书去了卧室。

  老三跟着进了卧室,严厉地说:“今天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不就是结婚,替你生孩子吗?”宋文韵轻飘飘地说,“我要看书,你出去吧!”

  老三火大了,抢过她手里的书摔了,“不准看!你得把话挑明了。”

  “你摔我的书?你敢摔我的书?”宋文韵气得脸发白,“你是我什么人?你摔我的书?”

  “我是你老公!”老三严正声明。

  “你混账!”宋文韵怔了怔,意识到如今已是人家的老婆了,心里别扭极得要死。她突然发现,对于婚姻自己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她的眼泪慢慢流了出来,“我宁愿当初不是你救我,而是我悄悄死去。”

  “我就那么令你难受?”老三很受打击。

  宋文韵非常茫然,她觉得自己被绑架了。是被什么绑架了呢?肚子里的孩子吗?

  奉子成婚,当初是不忍心坏了肚里这条小生命,万般无奈答应了老三的要求。现在,每天一个大男人在面前晃来晃去,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感觉,让她心里越来越矛盾。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要跟他生活一辈子吗?年纪轻轻的,徒有其表不说,还不务正业,甘于混迹市井街头,想想都后怕。

  可不跟他结婚,小孩就不能名正言顺生下来。人言可畏,离婚总比未婚生子好听。

  “我不知道。”宋文韵呢喃道,“反正我心里难受。”

  老三感到很失败,他感觉自己很努力了,却依然进入不了她的内心世界,这段婚姻肯定出了偏差。他以为凭自己的努力会抹平草率的凸痕,可事实上不能。

  “宋……文韵。告诉我,我哪点做得不够。”老三急切地保证,“我可以做得更好。”

  “老三,对不起,我对你实在没感觉。我不能欺骗自己。”宋文韵鼓起勇气说,“我们,还是把胎儿打掉吧!”

  老三的心口仿佛被扎了一刀,小腹一阵痉挛。他痛苦地问:“你真这样打算的?”

  宋文韵迟疑点头。

  老三去捡起书递给她,“好吧,我……你先看书,我们明天再讨论!”无力地出了卧室。

  宋文韵如释重负。心底积压已久的话终于挑明了,她好受多了,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却没有注意到老三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老三心口作痛,是心绞痛发作的预兆,他强忍着痛苦离开了。听到关门声,宋文韵的心彻底放松了,她点上一根藏香。

  藏香是王子强以前送给她的,来自于藏香发源地XC吞巴村,这种以柏树为主料的香,掺了藏红花、麝香、白檀香、红檀香、紫檀香、沉香、豆蔻等几十种香料,不仅蕴含草原的草香和酥油香,还收藏了人间最纯净的阳光。

  宋文韵平时不轻易拿出来用。只有特高兴或特不高兴才会点上一支,让雪域高原的纯香抚慰自己的心灵。

  老三躺在客厅沙发上看平板电脑,翻阅中医网页。蜗居装修好了,要空一段时间散去油漆味儿,这段时间他就睡在她这,当然,是睡沙发。宋文韵不习惯跟他睡。

  几缕藏香从门缝里渗出,那股香味儿莫名其妙让老三战栗,他似乎天生排斥这种香味,每次闻了就浑身不对劲。他跟宋文韵说过,她只用鄙视的眼光看他。

  今天老三闻了藏香格外不舒服。心脉上的指犹凉胎煞似乎对这香气格外敏感,闻香起舞。指犹凉乃西域秘法,蕴含寒冰与奇花之魄,胎煞已快成形,隐隐可感受生于雪域的花魂,同类相吸,故尔蠢蠢欲动。

  老三心里一紧,糟糕,今天是月圆之夜。

  天空一轮冰盘似的圆月悬挂着。出了楼口,老三被迎面扑来的冷风吹得发抖,他急忙在路边店买了一瓶二锅头,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冲出去拦了辆计程车直奔蜗居。

  回到满是油漆味的蜗居,那瓶酒已喝下大半。老三扔了酒瓶,扑到空荡荡的床上,盘膝打坐。

  他运转周天,摈弃杂念,一遍一遍搬运内力在体内运转,实行周天循环。呼……吸……随着内力循环不断,他的气息慢慢变得悠长。

  入定,是一种境界。他排除杂念,集中精神先数息,一吸气默数一数,一呼气再默数一数,数到十再从头开始,周而复始;再弃数从随,意念随气息而出入,一吸气,意念随着进去,一呼气,意念随之出来;最后弃随从观,体察体内气息的出入、运行,以达到神息相依的境界。

  有了失而复得的令符,阴寒之气折腾得没那么厉害了。但老三这段时间很压抑,不免心志颓丧,体内的阳气减弱。指犹凉胎煞感应到压力锐减,伺机跃跃欲试,企图突破禁锢,在他体内横冲直闯。

  一番运息之后,老三感觉心口的疼疼缓解了些,他起身去衣柜里抱了床被子,和衣睡下,静静地等待下一阵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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