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看着手中汇总来的情报,愕然的许久。商队被劫,他这位城主肯定要有所表示,他最初的计划是通过刺杀的方式解决掉这次动手的势力头领,然后将那个和自己名字中有一个相同字眼的家伙的脑袋,偷偷送到安杰罗的府上,震慑威胁了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子爵。只是计划还没有来得及执行,情报所显示的一些东西就让他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通过情报上的信息,雷恩解读出一些东西,这个肖恩可能有反意。阿尔玛以及情报组织送来的消息中显示,肖恩一定在筹谋一件大事,他暂时放弃了佣兵的任务,而是将自己的手下完全铺了出去。明面上他这么做是响应了安杰罗的要求,让他弹压城中一些危险的情绪,实际上他自己正在鼓动这种危险的情绪,让一部分早就不满意统治阶级压迫的人开始主动的仇视统治阶级,煽动他们的对立情绪。
他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颇具野心的佣兵团长,这个兼并了辉煌之火,拥有一千四百多手下的大首领,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雷恩放下手中的情报,嘴角一挑就笑了起来,有趣,真的很有趣。他身处的地位、环境让他比那些社会底层的人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帝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推翻的。巴拉坦只能说一个意外,就像人们身上长了一个粉刺,这颗粉刺恰好扎根在一根毛细血管上。挤掉了粉刺,毛细血管开始出血,或许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有些莫名其妙,但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恐惧。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点小小的问题,不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只需要等人体的主动防御系统血小板开始行动就能止血。
巴拉坦的暴动的确声势浩大,大家都觉得这应该是一场大风波,可回过头来想想,这些暂时还在以破坏为主的暴乱工人,凭什么能支撑下去,想到这里就会放下心来。他们没有基础,没有积蓄,在造【】反这场需要精心策划的游戏中已经注定了失败。一旦巴拉坦的资源开始枯竭,这群暴动的工人也就注定不会苟活多久。
所以说狂热这个东西是一柄双刃剑,伤害了敌人的同时,也会深深的伤害自己。
计划,改变了。
雷恩摇了摇铃,清脆的铃声传了很远,守在门外的冯科斯推开门,驻足于门外,微微欠身。越来越惯熟于管家这个职业,冯科斯表现的比想象中的更好,他对现在的生活爆发出极大的热情和动力,每一件事都争取做到最好,以回报雷恩对他的尊重。
“让阿尔玛立刻来见我。”,看着书房的门缓缓合上,雷恩再一次怔怔出神,手底下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奥尔特伦堡本地的居民不堪重用,他们在小事上能独当一面,但是在更高的层面上,还是太幼稚。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对死去的“老爹”多少有点抱怨,如果不是这位老爹本事这么大,接连站错队让人找到借口将荆棘家族的羽翼一一减除,他一个黄金贵族怎么可能落到现在无人可用的地步?
由现在人手不足可以看出自己的摊子也正在不断的扩张,其实想要用人有一个很便捷的途径,那就是找萨尔科莫要人。这个想法在雷恩的心中曾经有过一席之地,不过最后还是被他坚决的否决了。他不想让西莱斯特难做,也不想培养起一个外戚。萨尔科莫代表着整个贝尔商会的利益,商会的商人们各个都是一方巨贾,同时萨尔科莫又和康德皇子勾结在一起,他已经不适合于雷恩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是欲望是无限的,萨尔科莫觉醒了政商勾结的天赋,一旦他不再满足于和雷恩的“合作关系”,双方难免就要因此而发成剧烈的冲突。到了那个时候,你说是杀他好呢,是杀他好呢,还是杀他好呢?
很快,阿尔玛敲了敲书房的门,在雷恩的应声中进入到书房里。她已经来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很拘束,雷恩身上的威势不断的增强,让她越来越敬畏这个比她小很多的年轻人。
“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去做。”,雷恩翘起了腿,双手架在大腿上,摩挲着中指的铜戒,他平静的目光盯着阿尔玛,仿佛想要将她完全看透。“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也很危险,收益也很多。你做好了,我保证三年内你有一个男爵的爵位,做不好……”,雷恩笑了笑,阿尔玛却感觉到浑身冰凉,哆嗦了一下。
“大人,请您吩咐,我一定会做好。”
雷恩打了一个响指,指了指阿尔玛,“这最好。”
“我要你做的事情其实也不难,颠覆威尼尔的政权,颠覆安杰罗的统治。”,雷恩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寒光闪烁,“我本来打算让他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让他明白侵犯我的权益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是我突然发现这样做没有任何的意义,贵族这个东西只要屁股坐得稳,任何威胁都只是一时的。当诱惑足够的时候,他们依然会伸出不该伸的爪子!”
“所以这一次,我要打疼他们,给他们树立起一个榜样,让贵族们知道,得罪我雷恩,没有好下场。”
“我会再拨一万金币给你,你安排可靠的人接近肖恩,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提供情报。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透露出这是我的意思,我知道他只是一个执行者,是安杰罗手里的工具,我不会将矛头对准他,而是对准安杰罗。你要让他明白,人,只能靠自己。他不管得到了什么样的承诺,都不如让自己成为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金钱、器械、情报、人手,撕裂他的理智,让贪婪吞噬他的内心,要让他疯狂,让他孤注一掷。同样,如果需要,我也会亲自出面给安杰罗试压,让他主动去对付肖恩,这方面你需要配合好我,当我需要的时候,一定要煽动肖恩叛乱。”
雷恩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走到阿尔玛身后,纤细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际,指肚轻轻的按在她的头皮上,雷恩此时微微弯腰,凑到她的耳边。呼吸的热气喷在她的脸颊上,喷在她的耳朵上,她却没有体会到丝毫的旖旎,只有深深的恐惧。
“你,能做到吗?”
感觉到雷恩的手指加了一些力道,阿尔玛连连点头,“能……我能做到。”
雷恩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未来的阿尔玛男爵,这件事的成败就在你身上了,不要想着省钱,拿出最好的女人、男人,竭尽所能,一定要让肖恩疯狂起来。”,他说着说着走回到书桌后,重新坐在靠椅上,好整以暇,微微扬着下巴,他的笑容亲切温暖,可在阿尔玛眼中却像是一个恶魔,“我听说他的母亲是一个技师,找到她,然后利用她,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尔玛这一行外人看起来可能觉得几个城市的技师老板之间没有什么交流,其实并非这样。一个城市的技师无论水平多高,总有被客人厌烦的一天,喜新厌旧是客人们最擅长的事情,所以交换资源就成了维持生意的不二法门。在这座城市中已经被光顾很多次的技师,在另外一座城市却成了新人,道理是相同的,外地来的技师刚到本地的时候也会很吃香。
对于整个贝尔行省内的技师行业,阿尔玛不敢说自己完全透彻,至少了熟于心。
想要在一个行省中找一个流动性极大的老技师,别人不行,但是阿尔玛一定可以。
这件事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谋划,雷恩只是让阿尔玛先做好一个准备,等他完全策划好之后才会真正的执行。
这件事暂且放到一边,下午茶时间时,新来的书记官找到了雷恩的府上,前来拜见这位享有盛名的年轻城主。
这位新来的书记官三十二三岁,酒红色的头发,应该不是德西人,德西人没有这样颜色的头发。他被发配到奥尔特伦堡,可能也与他的人种有关。奥兰多帝国高层十分的排外,像非德西人的官员很难得到重用,除非他们的能力强到让人不得不正视他们。
这位书记官叫博尔逊,个人履历也很漂亮,帝国国家中等学院毕业,担任过一届保民官,后来转入书记官,曾经在其他行省的首都任职过。按道理像他这样的人应该直接去首都任职或是调入中央,不应该被发配到这里来。
雷恩毫不犹豫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博尔逊也给出了一个很正式的答复——不甘寂寞。
这一点倒是很正常,博尔逊出生中产阶级家庭,在学院体系中一路爬到帝国国家中等学院,十几年的学习让他累积了大量的知识,又做过一届保民官,必然有着自己的能力。对于这些从平民阶级爬起来的新兴特权阶级,最让人讨厌的就是他们的能力。对于统治阶级,固有且守旧的贵族阶级,需要的不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而是一个只会执行的机器。
有时候想得太多,也会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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