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对不起,你看,这个小镇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母亲的心里一定很焦急。请您不要对我的母亲有什么见外之处,妈妈她并不是一个有钱人,而是从贫苦时一直跟着父亲走到现在的。可以说,我的母亲没有了父亲之后就没有了任何的依靠。可我父亲却在感染疾病之后变得疑神疑鬼,反而一直在怀疑母亲在贪图他的财产。其实在这之前,妈妈是一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
“…………………………”
白痴沉默了半响之后,终于点了点头。在得到白痴的理解之后,佛将手帕收起,再次敲了敲房门,柔声道:“父亲大人,饭菜我就放在这里了。另外,您想要些什么,我下次可以帮您带来。”
这一次,房间内没有想起啪啪啪的打字机声。而是传来一个人走过来的声音。脚步声停在房门后,接着,就是一个沙哑的几乎让人无法分辨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吾儿……咳咳……咳咳咳……我的……财产……咳……咳咳咳……全都……是你的……!我……咳咳咳……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咳……卷走我的……咳……财……产…………!!!咳咳咳咳…………”
声音很痛苦,似乎那位老先生是使出最后的力量来说出这些话的。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但很快,他就再次振作精神,说道:“您想太多了,父亲。我不打搅您了,吃完晚饭请早点休息吧。另外,如果觉得痛苦的话就不要说话,您的嗓子哑了,说太多不太好。”
门后传来又一阵咳嗽声,脚步声也渐渐远去。这次,佛再次叹了口气,将饭菜放在门旁,带着白痴离开了。
在回去大厅的路上,佛没有再说什么。这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一改刚才的笑容,脸上被一抹淡淡的忧愁所笼罩。是因为担忧父亲汪的身体吗?还是在担忧双亲之间的关系,或者两者兼有?
白痴当然也没有问。这不是他的习惯。他早已经看惯了为了钱财杀人的戏码,在塞纳格,为了一点点的财产同室操戈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就连当地的报纸都懒的去登这种没什么关注度的新闻了。
不过,让白痴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再次回到客厅中休息时,竟然看到遂利夫人依旧在这里。她一看到佛,仿佛被积压着的感情再次爆发一般,冲上前来就扯住佛的头发。
“你和那个老鬼说了什么!你们一定是瞒着我,想要把财产全都转移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究竟说了什么!告诉我!把秘宝的所在处告诉我!!!”
佛被扯得疼了,但他不敢反抗,只能拼命推着母亲的身体,想要将母亲推开。但他的推搡举动反而更加惹恼了遂利夫人,这个胖女人一边扯着儿子的头发,一边拉着他的耳朵,同时还发出杀猪般的大叫——
“你要杀我啊!你要杀了我啊!没天理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现在要杀我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没有良心的****啊!救命啊!要杀人啦!”
终于,书记埃特和镇长塞克斯看不下去了,身为在场辈分最高的两个男人,他们终于上前扯开了这对母子的拉扯,佛一脱离遂利夫人的掌控,立刻跳到一旁,眼睛里似乎含着委屈的泪水,但却不敢流下来。
“遂利夫人,请冷静一点!您的丈夫绝对会把您应得的财产留给您的,所以请您冷静一点!”
埃特劝说着,坦、塞文和弗埃夫人则是坐在角落,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发生的这幕闹剧。好不容易,遂利夫人才稍稍冷静了一下,愤愤的瞪了那边强忍泪水的儿子一眼。
“我回房了!”
丢下这句话,遂利夫人挣脱开两个大男人的拉扯,自顾自的离开了客厅,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客厅内一时变得沉默,白痴看得出来,这里的气氛显然并不怎么好。被遂利夫人这么一闹,窗外的暴风雪也似乎变得更厚重了一点。
“佛……”
“镇长先生,请原谅,我身体不舒服,想要回房休息。”
佛伸手抹了一下眼角,似乎不愿不让众人看到自己眼眶中的泪水。说完之后,他又问老秃要一杯水,在老秃去拿水的时刻,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拧开,倒出三粒。
“那个……佛先生,安眠药……还是少吃点的为好……”
塞文看到以往一直只是吃一粒药的佛这次却是倒出三粒,连忙出声提醒。佛转过头,有些激动的看了塞文一眼。最后,似乎是怀着感激的点了点头,将一粒药片放回药品。这时老秃也已经将水取了过来,他就着水,将两粒药片吞了下去。把杯子交还给老秃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咳…………可怜的大少爷……虽然佛先生不说,但他心里其实很不好受吧……”
老秃抱着杯子,不自觉的说了一句。
“别胡乱说别人家的家事。”
塞克斯在旁边提醒了一句,老秃这才唯唯诺诺的带着杯子,离开了。
经过遂利夫人这么一闹,众人的兴致立刻就烟消云散。再加上现在小镇的情况并不乐观,众人互相寒暄了几句话之后就纷纷离座,前往各自的房间了。
“小先生,这是您房间的钥匙,请好好保管。”在四楼,老秃将一块写着402标签的钥匙交到白痴手里,白痴停了会儿后,伸手接过。
“请您保管好这钥匙,因为它们都是特殊制的,丢了的话会很麻烦。另外,万一真的丢了的话,请来找我,我会帮您开门。”
这个老佣人亮了亮腰间的备用钥匙,笑了一声。白痴点点头,打开402号房走了进去。在老秃的鞠躬之下,他缓缓关上房门,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四下无人,暗灭终于得以重现天日。根本就不用开灯,它那猩红色的光芒就将整个房间涂上了一层鲜艳的血色。
白痴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发现这里的装饰还不错。但此刻,他对于再好的房屋装饰也没有了兴趣。将包放在一边,从中取出一块压缩饼干和一瓶水,开始了只属于他的晚餐。
“人类小子,我知道你现在很急,很担心。但是担心是没有用的,不是吗?你就算再急,那丫头也不会一下子从你面前蹦出来。与其去等这暴风雪结束,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的找点乐子呢?这样时间反而会过的更快。”
窗外,暴风雪扑打着窗户。吃完晚餐的白痴起身,朝外面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白色黑暗望了一眼,将窗帘缓缓拉起……
没有兴趣……
有些出乎暗灭的意料,这个男孩在失去了小面包之后,除了一开始之外,其他时间里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愤怒与憎恨。更多的时间反而是焦急与无助,等待与失落。虽然这里面的确有小丫头生死不明的情况,但和这把剑原先预想的大发雷霆,将整座小镇全都毁灭的情况的确是相差太多了。
夜晚,是漫长的。
风雪,是冰冷的。
白痴摸出背包内的一把小木梳,呆呆的看着。
从九点一直看到十点。
从十点一直看到十一点。
一直到午夜,他都犹如一尊雕像一般,坐在床边,看着……
时间流逝……
不过,他也知道这么下去的确不是个办法。
当墙上的挂钟敲响了12下之后,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将木梳塞进背包,关了房间内的灯。他没有洗澡,也没有脱衣服。就这样合着衣,躺在了床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失望吗?
对于暗灭来说,的确是有些失望。它也哼了一声,合上瞳孔,让那些漆黑色的锁链将自己所覆盖。夜是漫长的,在这个无聊的夜晚,它可没兴趣一直睁着眼睛,去欣赏这个新的住处。
……
……………
…………………
笑了。
漆黑的走廊上,402房间的门前,一个人影,在门缝下传出的灯光全部熄灭之后……
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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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12月28日
这一天,暴风雪依旧猛烈。
早上8点,白痴拉开了窗帘,目光略显呆滞的望着外面那白色的世界。一边看,他一边吃着和昨晚一样的应急食物和水。这些东西进入他的嘴里,随便的咀嚼了几下之后就咽下,没有味道,更没有丝毫的美味可言。
不过很快,这个看似安详的早晨,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所惊扰。
“列昂·白先生!白先生!请起来!您醒了吗?请快点开门啊!”
咚咚咚咚,拍门声显得十分焦躁。白痴撇了一眼房门,将手中的食物和水一股脑儿塞进嘴里咽下。随后,他右手放在背后,捏住匕首暗灭,谨慎的走到门前……
“先生!……啊!”
房门拉开,门外的老秃满脸忧色,手中拿着备用钥匙正要开门。看到白痴之后,他那张满布担忧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欢喜,几乎是用激动的声音说道:“先生……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您平安无事啊!”
“怎么了。”
白痴合上门,用老秃看不到的右手仔细的锁上锁,拔出钥匙。之后,才开口询问。
老秃面色慌张的张开口,刚想要说什么,可他突然住嘴,歪着脑袋想了想后,才说道:“请……请先生您去客厅坐一会儿。我现在还要去看看其他人。总之……总之!您平安无事,这就比什么都好!”
话一说完,这个老佣人就拿着备用钥匙,发疯一般的跑了。
“………………”
白痴将钥匙放进怀里,望着老秃离开的方向沉默着。但在稍稍沉默片刻之后,他突然发足狂奔,飞一般的冲下楼,打开客厅的大门。
客厅内有人。几名女性默默无语的坐在那里。娜娜披着披肩,抱着一杯热茶,面色苍白。那个寡妇坦搂着自己那熟睡的女儿,时不时的亲吻着她的额头。弗埃夫人面色凝重,双手抓着披在膝盖上的毛毯,瑟瑟发抖。
白痴扫了一眼这里的女性,除了他们之外,那个塞文也在这里,坐在娜娜身旁。扫过之后,他立刻转头,朝着客厅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门外,是条条的岔路。
但白痴却已经心里有底,直接抬脚走向“一个人”卧室的方向。很快,他就到了,而站在门外,目光呆滞的塞克斯和埃特,则让他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先…………生…………”
塞克斯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机械般的回过头,脸上的肌肉抽搐,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在他身旁的埃特也是面容扭曲,蹲在走廊上,捂着肚子。
白痴瞥了他们一眼,随后,他遵循着自己的鼻子,走向那扇打开的大门……
血腥味,刺鼻。
房间内出现的景象,却更是让人战栗。
厚厚的地毯上,洒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整个房间内四处飞溅着血水,仿佛地狱。
遂利夫人的右腿落在门前,左手则放在那边的桌上。她就像是被某种力大无穷的怪物撕裂一般,身体散落在这个房间内的各个地方。
她的头被安放在床上,枕着枕头,闭着眼,仿佛依旧在沉睡。她的身体部分也被刨开,里面的内脏被拉出,长长的肠子挂在房间上方的吊灯上,蜿蜒而下。心脏,肝,肺等器官也从肋骨的保护下翻了出来,如同垃圾一样掉在地上。
白痴站在房间的中央,眼中扫过满地的血腥。在他的脑中,那个疯狂的声音却是散发出兴奋的笑声。眼前的场面对于这把剑来说并不是地狱,相反……
却像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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