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声号角响完,朝会广场上已经少了很多人,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宫廷贵族和那些远道而来的封疆大吏,他们都有着各自的圈子、互不干扰。
那些权臣们或者闭目养神,或是与熟悉的朋友交谈,至于那些宫廷贵族则想要上前亲近,却又唯恐受到对方的慢待,所以只能面色纠结的站在远处干等,同时期待着那些权贵能够投来哪怕轻蔑的眼神,那样他们就有理由蜂拥而上大拍马屁了。
亚雷无疑是这群封疆大吏中地位最高的,不过他却是眼观心鼻观口,面色严肃的站在大殿前等候宣招,对那些小贵族投来的恭维眼神视若无睹,没有给他们任何亲近过来的机会。
刚刚才送走了狡诈圆滑的艾默根大法师,他可不想再招惹什么麻烦了。
也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当然更可能是想找些话题与亚雷攀谈,珈维恩王子略显感慨的叹了口气说:“看起来艾默根大法师阁下很看重您啊,他以前可从未对谁如此亲近过,哪怕是面见父亲大人时,都会表现出令人厌恶的倨傲样子。”
“看中我么?”亚雷闻言皱起了眉头,旋即又迅速舒展开来,不可至否的点了点头。
无论是从市井传言中听到的,还是从自己安插在王都的探子叙述,这位艾默根大法师都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虽然实力的确很强,但是他能上位宫廷法师之职完全是靠着逢迎吹拍的本事。
而且上位之后经常利用职权之便大捞油水,表面上看着正儿八经、端庄严正,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然而在刚才短暂的接触中,亚雷却察觉到对方的示好并非虚伪的客套,而是发自真心的想要结交,难道是因为前几天在范迪塞尔亲王府邸展示出来的那份实力,让对方感到忌惮了吗?
他仔细的思考着,但最后却无奈的摇了摇头,让这位权倾朝野的宫廷法师忌惮,光凭现如今的紫金花家族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也许本家还可以。
等下!亚雷想到这突然面色微怔,片刻后恍然大悟的看向殿内。
刚才那位艾默根大法师就总给他种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出自哪里,可是现在仔细的思考过后就会发现,对方身上的奸诈狡猾以及那股臭不要脸的劲头,简直和自己外公克塔恩克亲王太像了。
结合他开始时所说的话语,以及那刻意提醒的眼神,亚雷此刻完全能够确定,对方就是自己外公手下的狗腿子!
“亚雷大人,陛下已经宣见四方领主了,我们这就进去吧。”珈维恩王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此刻这位王子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破绽似的。
想清楚之后,亚雷的心中突然就放松了许多,神情轻佻的点头同意说:“好吧!我们进去!”
随后便跟在珈维恩王子身后,与王国各地的权贵们同时向正殿大门走去。
王宫的觐见大厅非常宽广,毕竟光是王都的豪门权贵之中就有数百位贵族够资格参加朝会,加上从各领地前来的王室成员、贵族领主,那数量就更大了。
大厅左右两边都是并列的狭窄高窗,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玻璃拼画,内容讲述了自从亚伯拉王国建国以来,历任国王的丰功伟绩,其中不乏夸张溢美之处。
阳光通过玻璃之后,在大厅的地面梁柱上投下了光怪陆离的色斑,将大殿内沉稳压抑的色调减轻了不少。
国王陛下的宽大王座位于大厅尽头的最高处,两边分立着艾默根大法师和多罗特大法师,此时他们正在愉快的交谈,貌似并没有传言中的疏远与隔阂。
中间的王座并没有多么奢华艳丽,青铜的色泽透露出古老庄严,这张椅子绝对谈不上舒适,虽然表面打磨的光华无比,但是组成王座的青铜金属却是坚硬无比,而且棱角分明,光是看着就有种屁股隐隐作痛的感觉。
两排铁卫骑士手按剑柄站在通往王座的台阶下,为首的两位骑士长严厉的目光不时从觐见大厅里所有人身上扫过,他们两人绝对有着巅峰大骑士的实力,在场的贵族都可以肯定的说,如果有谁敢在此时暴起伤人的话,对方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将之格杀。
“难怪国王陛下一年才召开一次朝会,在这个金属疙瘩上面坐几个小时,恐怕谁也受不了吧?”亚雷站在殿下略微打趣的说道,这话顿时引起了周围好几个年轻贵族的窃笑。
“没错!不过有很多人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呢!”珈维恩王子环视四周,面露讥讽的小声说。
“嘘!禁声!你们想死么?”听到两人毫不收敛的在大殿之上交谈,一位上了岁数的老贵族立刻摆出了教训后代的口气,严肃的对他们说道:“这个王座可是凯尔温斯顿一世陛下亲自命人打造的,为的就是时刻警醒自己、告诫后世子孙,千万不能好逸恶劳。”
他的语气十分严厉,鹰隼般的目光仔细打量着两人,旋即又有些奇怪的问道:“两位年轻人,你们样子好像很陌生啊,难道是新晋的宫廷贵族么?”
亚雷闻言不禁摇头失笑,这位老人给他的感觉和老费舍极其的相似,同样的刻板严肃,不过也有种亲近的感觉,他旋即微微欠身道:“您好!尊敬的长者,我叫亚雷.儒勒.大流士,紫金花侯爵、南荒郡总督。”
与他的礼貌相比,珈维恩王子的态度就显得有些恶劣了,只是满脸嗤笑的回应说:“我叫珈维恩!珈维恩.凯尔温斯顿!”
老贵族:“……”
宫廷贵族训斥当朝重臣和王室子嗣,这才叫找死呢!
好在两人都没有追究的意思,这位老贵族立刻静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甚至刻意往其他人身后躲了躲。
亚雷见状不禁莞尔,好在这份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侍卫高亢如歌的声音响起,将包括珈维恩王子在内的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亚伯拉国王、凯尔温斯顿七世、圣凯撒陛下驾到……”
随着王宫侍卫的大声宣告,四名身穿灰黑色铠甲的铁卫骑士长当先从侧门走入,这四人皆是威武精悍之辈,实力最差的也在中阶大骑士之上。
而凯撒王略显瘦弱的声音自然紧随其后,他今天穿着格外庄重的朝会礼服,金红相见的样子分外惹眼,上面的每根金线都经过了精心打磨,硕大红宝石做成的纽扣烁烁放光。
尤其是那插着两根羽毛的精致翻边帽,上面都布满了繁复华美的魔法符文,强烈的魔法元素正在忽隐忽现的闪烁着。
造型古朴的金色长剑佩在他腰间,剑鞘上缠绕着栩栩若生的龙形花纹,剑柄的金色宝石灿若朝阳。
凯撒王矫健的登上了王座,然后转身环视大厅,看到人群最后方的亚雷时,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缓缓坐在了那张冰冷坚硬的王座上,同时还不经意的挪动了下屁股,显然是在找个更舒服的地方。
这个举动有些令人忍俊不禁,不过没有人敢真正把嘲笑的模样表达出来,就连亚雷面对他警告的眼神时,也将已经露出的笑意狠狠压了回去。
不得不说,今天这位国王陛下的打扮十分到位,严肃而端正的面孔让人禁不住心生敬畏,配上那对如刀锋般凌厉的眸子,更是为他增添了至高无上的威严气势。
等到凯撒王完全适应了臀部的感受后,担任司仪的宫廷侍卫继续高声喊道:“赞美诸神!愿伟大的亚伯拉王国繁荣昌盛!愿我们仁慈的国王陛下身体康健!”
这句话就像是声讯号似的,听到声音之后,大厅中所有的贵族都齐齐向着凯撒王躬身施礼,同时用肃穆庄严的声音回应道:“赞美诸神!愿伟大的亚伯拉王国繁荣昌盛!愿我们仁慈的国王陛下身体康健!”
凯撒王闻言享受似的点了点头,虽然这句话从台下朝臣的口中说出来多少有些虚情假意,但是也不妨碍他此刻的舒爽心情。
“朝会开始!”随着宫廷侍卫的最后宣告,这套繁琐的觐见礼仪才算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随着声音落下,数十位王国重臣也随之落座,他们的椅子位于大殿中央、红色羊绒地毯的两侧,那里共有近四十把镶金嵌银的高背靠椅,以及同样数量的议事桌,不过目前只有半数座椅的主人参加这次朝会。
除了梅耶尔侯爵、内奥米伯爵、珈维恩王子等几位熟悉的人外,其他面孔对于亚雷来说都十分的陌生,不过大多数人在与他目光相触碰时,都流露出了友善的神情。
当然同样也有敌视的眼神,比如坐在黑龙伯爵身旁的克莱夫伯爵,对方恶狠狠的目光像是恨不得生吞了他似的。
然而这种敌意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这位克莱夫伯爵就开始了与黑龙伯爵的激烈较劲,亚雷甚至能隐隐看到两人之间猛烈的元素波动。
赫尔曼进入大厅之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领主身边,虽然这里也有他的座位,但是亚雷的安全问题要比休息更重要,如今整个大殿就如同是即将爆发的火药桶,互相看不顺眼的权贵海了去了,今天都被强行聚到了这里,没直接打起来已经算是很给凯撒王面子了。
当然这份平静也仅仅是暂时而已,因为几乎每年朝会都会爆发极为激烈的冲突,有时候连禁卫军和铁卫骑士都阻止不了。
比如三十几年前的朝会上,范迪塞尔亲王与德伦萨侯爵就因为政见不合而大打出手。
起初只是言语上的相互讥讽而已,但两人都是位高权重的大贵族,在朝臣中有着自己的坚定支持者,于是两人的小打小闹迅速转变为了大规模械斗,最后连那些互相看不顺眼的贵族也开始轮胳膊抄板凳凑起了热闹,差点就把朝会大殿给拆了。
当时的场面极度混乱,铁卫骑士更是焦头烂额,在场几乎全是王国股肱之臣,总不能都宰了吧?
最后还是两位宫廷法师及时出手干预,这才避免了王国分裂的危急,同时也保住了我们国王陛下的腰包,当然也让掌管财政大权的凯尔纳侯爵遗憾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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